一百六十四章 告別（第三卷）

「讓我待在你的懷裡……」冷月喃喃低語：「就一會兒……一小會兒。」

她把頭埋在他的懷裡，他抱緊她，內心酸楚而感動。

「你恨我吧！因為是我……害了你了！」她繼續低喃著：「我常常叫你傷心，我自私，可是我，真的真的好愛你！對不起了，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離去，我恨死這樣的我了！我……真想讓我們的生活重新來過一次，可以沒有金錢，沒有名望，什麼都可以沒有……」

她搖頭，說的語無倫次，併流淚了。

「只要活著，只要每天都陪著你，可以肆無忌憚的和你在一起……我就滿足了。但我現在……真的無能為力了。我只剩下這，半死半活的身軀了，我不要失去你……」

「月兒！」

清風暗啞而深情的喚她。

「你可是宇宙無敵美少女！你說過，你有毀滅世界的決心！」

他吻她，吻去她面頰上的淚痕。

「什麼？」

她抬起淚眼看他。

「我說過這樣無知的話？有嗎？」

「當然有哇！」清風眼睛潮濕，面容卻是一本正經的。「你還說過，你的命很硬！什麼在家克父母，出嫁克丈夫。其實讓我告訴你吧，我的命更硬！因為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咪就給我算過八字，在我身邊的人呢，也常常被我的光環克的睜不開眼睛！」

「然後呢？」

冷月含淚帶笑的問。

「然後呀，」清風一笑說：「然後兩個八字這麼硬的人在一起的話，老天爺就都會被我們剋死啦！」

「真的？」

「嗯嗯！真的！真真的！」

「哇！」

冷月破涕為笑了。

她用手指著清風，笑著嚷：「你看，你這個人平常正經八百的，說起笑話來還真幽默！」

「是嗎？」

清風楞了楞。

然後，他也笑了。

他笑的苦澀，笑的憂傷，笑的眼睛濕濕的，笑的淚光閃閃噠……

*

當天下午，清風和冷月就準備出發旅行了。

袁博和袁靜站在門外的台階上為他們送行，千叮嚀萬囑咐，一副擔心不安，依依不捨。

清風和冷月站在台階的下面，他們不住的點頭，不住的微笑。

「放心吧！」冷月說：「我們會注意安全，不開快車，會早一點回來的。」

「有什麼事一定要及時打電話給我們哦！」袁靜囑咐說：「不要讓我們擔心！」

「好的，媽咪。」

「還有，」袁博忽然從衣袋裡拿出錢夾，並抽出一疊鈔票遞給冷月。「旅行的時候，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吧。」他說。

「呃呃。」

冷月一愣。

「月亮出現在我們家，我們家整個都亮起來了。」袁博柔聲的對冷月解釋說：「孩子啊，一想到你們去旅行幾天不見，我的心……還，呃呃冷月，這些零用錢，是作為家人的紀念。」

袁博把鈔票，放到冷月的手裡。

「我們抱一抱吧！」他擁抱住冷月。「哎呦，感覺白撿了一個女兒，心情真是好哇……」

「爸爸……」

冷月靠在袁博的懷裡，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有什麼辛苦就和爸爸說，知道吧？」

「是。」冷月鼻子一酸，眼淚差一點掉下來。「知道了，爸爸。」

「哎呦，爸爸可是一次都沒抱過我呀。」清風假裝醋意的從老爸的懷裡，拉過冷月。「這是偏心嗎？」

「當然了。」冷月含淚帶笑的說：「清風君的地位，已經完了，被我徹底的擠掉了！」

「那可不行。」清風嬉笑的，去抱袁博。「也抱抱我吧！」

「讓開！」

袁博也笑著。

「噁心死了。」他點了點清風的額頭。「月兒說的對呀，你在這個家，完了。」

「好哇。」

清風笑著離開袁博。

他去拉冷月的手，而後轉身。

「等一等！」

冷月及時的叫住清風。

她注視著袁博和袁靜，那霧蒙蒙的大眼睛里，蘊藏著柔情和深不可測。

「我想最後和爸媽說幾句話。」她柔聲的說：「這段時間裡，我沒少給家裡添麻煩。但是你們，依然愛我寵我，還把我當成家人來看待。這對於無家可歸的冷月來說，你們就是我的親人了！」

她凄楚的微笑著……大眼睛里，濕濕亮亮的。

「我知道，我們的緣分，怕是只有今生現在，而沒有未來了……」

她低下頭，咬了咬嘴唇，聲音一下子就哽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抬起頭，溫柔的望著他們，繼續說：

「我這輩子，能有機會做兩位的晚輩，冷月特別的感激和知足！要是咱們真的能夠持續這份緣，能成為真正的家人，那該有多好，多好！可是……」

冷月望著他們，深深的望著他們。

「再見……」

她彎下腰，深深的行了一個大禮。

行了一個大禮之後，她轉身快速的離開了。因為，有一股熱浪已經衝上了眼眶，她必須得離開了。

「這……」

袁博只吐出一個字，聲音便哽住了。

「哎呦，這孩子……」

有一滴淚，從袁靜的眼睛里掉下來。

「她還真叫人心疼呢。」袁靜嘆息著說：「難道她真的，是我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嗎？」

「我們……」袁博拉了拉袁靜的胳膊，暗啞著聲音說：「就不要那麼難過了，又不是不再回來了。」

「可是剛才呀，冷月給我們行了那麼大的禮，我這心裡，突然的特別難受……」

「嗯嗯。」袁博點頭：「我也是。」

「是吧？！」袁靜擦了擦眼睛，望著清風和冷月的背影說：「其實人是非常可憐的動物，因為擁有智慧，擁有情感，就以為擁有了全世界！可到頭來，終究還是有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

「比如呢？」

「比如命運！」

「嗯嗯。」袁博嘆息著：「命運……」他喃喃自語。

「起風了！」袁靜去挽住袁博。「我們回吧。」

「記得小時候，每次刮大風，晚上就睡不著覺。」袁博慢慢的走著，慢慢的說著：「長大以後，在隔音的房子里，我卻非常懷念這種聲音，那聲音就像遙遠的夢一樣。」

「因為那是故鄉的聲音，所以才忘不掉，是吧？」

「嗯嗯！

袁博又點頭。

「聽到這樣的風聲，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變的安靜了。」

「那麼風代表了什麼呢？」

「代表了人生的漫長……」

袁博眼眶發紅，聲音憂傷。

「風吹過的地方，就是我們見過的風景。」他輕言慢語的說：「風來時，不知目的在哪裡……因為未知，我們才對未來充滿了嚮往和期望。當所有的歡樂和眼淚都隨風而逝，我們離終點也就近了。」

「你是說，風聲將我們帶到了旅程的終點嗎？」

袁靜在沙發上坐下來，她把頭倚在袁博的肩上，她仰望一眼深沉的袁博，她問：

「那麼終點又是什麼呢？」

「也許是一抔黃土，也許是一汪湖水，也許是兒時在屋后種下的一片竹林……」袁博望了望窗外，沉吟片刻：「風起時，魂歸處，我們在風中沉睡，又在風中醒來。人生……就這樣起起伏伏，一段旅程結束了，意味著下一段旅程的開始。」

袁靜傾聽著，微微的頷首。

她彷彿第一次感到丈夫的內涵和那份骨子裡的悲傷。

**

「月兒，你哭了？」

清風俯下頭去看冷月。

她的眼淚像一塊烙鐵，燒痛了他的心。

「沒有……」

「什麼沒有？」

他站住，仔細的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他靠近她，伸出手去，用大拇指拂去了她面頰上的淚痕。

「對不起。」冷月弱弱的微笑著：「我不該讓你擔心的，不該……」

一股心酸，淚珠又奪眶而出。

「哎呦，你很難說對不起的！」

清風慌忙的去擦她的淚珠，又用胳膊攬住她的肩頭。

「錯了就是錯了……」她哽塞著說：「叫你傷心叫你著急，給你帶來不安的情緒，是我錯了，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月兒！」

他很深切很深切的望著她。

「你真是個心思伶俐的好女孩，真的叫人心疼。」他擁住她，吻了吻她的額頭。

冷月平靜了心情，沉思了片刻。

「有人常將愛情比做風聲。」她說：「因為來無影去無蹤。當一段感情結束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將這份感情留在風裡，因為風會帶走一切的。」她頓了頓，嘆息著。「帶不走的只是記憶而已。」她說。

「別胡思亂想了。」

清風攬緊她的肩，慢慢的往前走著。

「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他溫柔的望了望她。

「嗯嗯」

冷月點頭。

她看了清風一眼，心中雖仍充斥著那份即將離去的陰影，但走在他的身邊，她的內心深處，依然洋溢著一片溫馨，一片柔情和一片的醉意。

「是呀！」她仰頭看他，聲音熱烈：「我不能軟弱，我要堅強，我是打不敗的冷月耶！」

「這就對了嘛！」清風心酸的一笑：「你就是打不敗的冷月呀！因為你……是那樣一個與眾不同的小怪物耶！所以，我才會這樣深深的陷進去呢。」他撫摸著她的頭髮，聲音低柔。

她多喜歡他這樣說話的聲音啊，多喜歡他看她的眼神啊，多想就這樣，再也不要離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