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姑娘喜歡我
聽到晏然叫葉庭琛葉大哥,周冬就笑得身子直顫,才壓下的痒痒肉忍不住又皮起來,「看吧,她叫我更親一些,我就說這姑娘喜歡我。」
晏然瞪著他後腦勺,是他不要臉的讓自己叫了冬哥的!
周冬有點得瑟,感受到身旁襲來的冷空氣,頓時把嘴閉上。一雙眼睛往葉庭琛身上瞄,他調戲別人的時候,這少爺從來沒管過,今天這是怎麼了?
這說著話,車子就到了。
周冬一腳剎車踩下去,車子一晃,就已經停在一個鐵柵門前。
借著鐵門前的亮著的燈,晏然看到,上面寫的「樺林橡膠廠」字樣。
到了!
晏然的心一顫,攥一下手裡的錢,守門的大爺看他們的車子之後,就去開門。
車子又緩緩地啟動,開到門裡面,周冬又把車子停下。
雖然周冬這人皮,但還知道分寸。晏然是外來人員,要做登記。
「那個,我把車錢給你吧,不能白坐車。」
晏然說著,就要遞上那張被她揉得皺巴巴的十塊錢。她想的挺好,只要把錢給葉庭琛,就當把錢還了。
可周冬不按常理出牌,一推晏然的手,「你都叫我們一聲哥了,而且我們也是順路,錢什麼的就算了吧。」
他的手推來,晏然一驚,就縮回手。
眼看著離葉庭琛近在咫尺,這錢卻還不回去,晏然就有點鬱悶。
但今天還錢不是目的,她只好作罷,道謝下車。
這個時候,葉庭琛冷漠的眸子才微微轉向黑夜中單薄的身影。
晏然那濕漉漉的眸子,不知怎麼,就入了他的眼,隱隱地似乎有個聲音在對他說著什麼。她的眸光,怯怯的卻又透著頑強,像極了春天在寒風中頑強生長的一抹嫩綠,讓他心裡微軟。
周冬看到旁邊人的反應,嘖嘖稱奇,隨即就跳下了車。
「其實你找我幫你叫人更快,不如,你求求哥?」
晏然扭頭虎著一雙眼睛瞪他,這跳脫的性子,怎麼會是葉庭琛的朋友!葉庭琛不嫌棄他二嗎!
周冬不知晏然心想,只覺得正義感爆棚,想著他這麼幫晏然,這姑娘一定會感謝自己。
「老劉,你給他做個登記,看看他找誰。給車間打電話,就說我找人。」
劉老去找人,不一會兒,晏建賓就趕到門口。
看著兩人相認,周冬才滿意的準備開車離開。
另一邊,晏建賓聽到有人找,急忙跑了出來。
此時看到他身邊站著低垂著頭的小女兒時,嚇了一跳。
「然然。」晏建賓跑過去,拉起晏然的胳膊,左看右看,「這是怎麼了,你是怎麼來的?這麼晚了,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你媽知不知道?還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晏建賓七魂被嚇掉了六魂半,吊著心,問了一大串的問題。
晏然抬頭,看著才四十歲,頭髮就花白一片的父親。這個在她記憶里,永遠停留在此時的父親,她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著的父親,連骨灰埋在哪都不知道的父親……
她的情緒頓時就有點崩不住,張手就抱住父親,眼淚瞬間就湧出來,迷了她的眼。
被晏然這麼一抱,晏建賓也懵了,「怎麼了?家裡出了什麼事兒不能打電話告訴我一聲,讓你跑來?」
晏然的小臉伏在晏建賓的懷裡,左右搖晃著,只顧得哭。無論晏建賓問什麼,她都搖頭,因為確實沒發生什麼事兒。
哭了好一會兒,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發泄出來,她才抬起小臉。
本來就是剛剛病過,再加上哭紅了一雙眼睛,在暗淡的燈光下,更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
「家裡沒事兒,是我……爸……我不想現在就去工作,我想上學。」
「你才多大?還未成年,誰和你說要工作的?」晏建賓看她哭的這麼慘,著實嚇了一跳,結果她是因為不知從哪聽來一句閑話,就哭成這樣。
「是媽,不是媽說讓我工作不上學,放假開始,我就在歌舞廳上班了,那裡好亂,好多喝多的叔叔,他們……爸,我害怕,不想去了,我想讀書。」
「我放假回家的時候,你還在家。」晏建賓的臉色頓時就沉下來,他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
「你在家的時候,媽讓我調成晚班。」晏然抽咽一聲說道。
晚上吃完飯,她就去歌舞廳上班,劉芳心只要說她睡了,晏建賓做為爸爸,也是男人,女兒大了,他不好去女兒房裡看看她在不在。自然就是劉芳心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晏建賓回想,他在家的日子裡,晏然好像是「睡」的比較早,一夜不出現。第二天,他忙著趕回廠里,對妻女也是匆匆一看。現在想來,晏然早上出現的時候,臉色都不大好。
現在的民風還沒有後世那麼開放,即使是後世,在酒店KTV這樣的地方,哪怕做個收銀,也會被人以有色眼鏡看人,何況是在這個時候還沒有管理過的歌舞廳!
好人家的女兒,窮瘋了也不會送到那裡工作!
劉芳心這個女人瘋了吧!
「我去給她打電話!」晏建賓怒極,往收發室里走。
這個時候座機還沒普及,但樓下小賣店有一部電話,幫人接打電話,收點錢。
「爸!」晏然滿臉驚恐地拉住他,「你別這麼問媽,別把我送回去。」
晏建賓看著忐忑不安的小女兒,不覺得是她說謊,怕被他發現才阻止自己,是真的怕劉芳心做什麼,才阻止,心口頓時憋著一股火。
他拉緊晏然的手,望著外面黑漆漆的郊外公路。這個點,早就沒有車了。
隨即他突然想到,已經9點了,最後一班車早就開過去了,晏然是怎麼來的?
看著瘦憐憐,在黑夜中瑟瑟發抖的晏然,他勉強控制住的怒火,又忍不住往上躥了躥。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現在才來?」
「今天我上早班,11點上班,早退趕過來的。末班車壞了,我走著來的。」
晏然不敢告訴他,她是蹭了一半的車來的。她認識葉庭琛才上他們的車,但在晏建賓的認知里,她不可能認識他們。隨便上陌生人的車,受批鬥的人就要換成她了,所以她隱去蹭車的事不提。
「你一個人走著來的,遇到危險怎麼辦!」晏建賓感覺自己的血壓有點高,但想到小女兒說的事,又不忍心責怪,「你在這兒等著別亂跑,我看看給你找個地方休息,明天跟爸回家,你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