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國家安全局
米婭很少到上班的地方來，也大牌到很懶得來；但三不五時總要來露露臉，免得下回局裡有人問她：你是誰啊？
米婭在一樓入口，習慣性地把右手食指放在入口處旁的檢測台上，檢測台用極細微的針刺取得她食指上的一滴血液，檢測基因以分辨來人——比起指紋，這更造不得假。
「哎喲！」米婭慘叫一聲，立刻縮回手。平常檢測台只需要極少的血液，手指放上去一點感覺都沒有，怎麼今天刺得這麼疼？
「它發瘋啦，怎麼咬我？」米婭指著檢測台問門邊的工作人員。
「對不起！」工作人員慌忙地解釋：「原來的檢測器幾個小時前故障了，我們只好換上備用的，這台針尖好像粗了一點。」
米婭正想再說些什麼，不過此時大廳內傳來一陣嘈雜之聲，當下她的注意力立即轉移。
「發生什麼事，怎麼這麼多人？」
「魔法師協會要來抗議Ｍ博士製造電腦魔法搶他們的生意，才剛來，在等著主管接見。」
是嗎？米婭的樂趣來了，看來有熱鬧可看啰！她邊走過大廳，邊興緻盎然地仔細瞧了瞧那群魔法師。嘖，一色的紫黑長袍，真是好玩呢！她得趕快上樓去看看裴，這種爛場面看他怎麼應付。
不……不對！
米婭站在升降器前，本來要上樓了，卻又隱隱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
她放棄了搭升降器，又掉回頭去觀察那一群魔法師，總覺得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她蹙起眉頭，四處觀望，窗外，在下雨。
雨！對了，雨！這些魔法師是剛剛才進來的，那麼他們的腳理所當然都是濕的啰！可是她剛剛打量那群魔法師時，似乎看見了一雙乾淨的鞋子……
就是這點不對！
唉！米婭簡直對自己是崇拜得不得了，為什麼這麼聰明咧？
當她開始努力搜尋那雙鞋子時，卻發現它們早已不在魔法師群中。
入口的檢測器幾個小時前故障過，那段時間內，任何人都可能混進來；那人可能是那時候混進來，然後躲在魔法師群中，只是現在又不見了人影。
米婭愈想就愈覺得事有蹊蹺，她直覺地搭上升降器，往頂樓Ｍ博士的實驗室里而去。
「博士！」米婭氣喘吁吁地衝進實驗室，果然一眼就見到貼牆呆立的博士，似乎是嚇呆了，不過看那樣子應該沒啥大礙。
此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在米婭面前往與實驗室連接的資料室迅速閃進。
米婭想也沒多想，拔腿就追。資料室是密閉的空間，看他跑哪兒去。她手握緊雷射槍，沒想到才一閃進資料室，那人的拳頭便猛烈地往她臉上送了過來。
她整個人像貓一般速速彈了起來，往後一躍，就只這麼一頓，兩人便拉開了距離；米婭俐落地手一揚，槍已經指正了對方的腦袋。
「不許動！」
她大聲喝著，可是好像有點多餘。因為不只對方不能動，連她也不能動。
對方的反應實在快到出乎米婭的預料之外，米婭的槍指著對方，人家的槍口也正對著她那張漂漂的臉蛋。
米婭直視著對方，不過實在看得有點想吐。那人長得真是有夠愛國，坑坑疤疤的月球表面，卻不搭調的配上一雙冷峻高傲的眼神。唔……米婭可以肯定她從沒見過這個人，可是那雙眼睛，怎麼好像上回演講會上那個搗蛋的人……
這人當然是戴了面具的洛恩。
他現在很怨、極怨，原本搶到磁片正可溜之大吉，沒想到又栽在同一個女人手裡，冤家果然路窄。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女人實在滿有意思的。一個瓷娃娃般的長相，笑起來甜美無比，淡藍色的眼眸像水般流盼，晶瑩靈黠，無懈可擊的窈窕身段烘托出她的青春神采——
這樣的一個完美女人，實在像是一位大師精工雕塑出的名作，比起他任何一任情人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這女人正惡狠狠地拿槍對著他的頭。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可是米婭十分明白，這對峙的狀況不表示她就安全，他們的距離不遠，只要對方揚起一腳踢中她握槍的手，這僵局就解決了。
她當然也可以飛去一腳，只是她恐怕踢不到。沒辦法，對方身材魁梧又高大。早知道當年的搏擊課就不要給它打混畢業；米婭忽然十分想念那個搏擊教練。
不行不行，人家有腳，我們也得有點什麼才對，米婭左手悄悄伸到身後的桌上，摸啊摸……這是什麼？唔，一台小型行動電腦。這很貴的，實在是有點……
就在這時，洛恩一個迴旋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掉她手上的槍，米婭也不是好欺負的，同時手中的小型電腦也往他頭上飛過去！兩人手上的槍不由得都脫手落地。
米婭就地一翻，千鈞一髮之際拾起洛恩掉落在地上的槍，立刻又指向他。
呃……不過米婭會撿人家的槍，人家也會撿她的槍，此刻兩人只是手中的槍互換，情勢還是差不多。唉，真是無聊！
不，一點都不無聊！米婭腦中念頭一閃，換了槍，狀況可就不同了。
米婭一下子變得自信滿滿，唇邊漾起一個嫣然的笑容，甚至還朝洛恩一步步走近。
「喂，你要是扣得下扳機，我就隨便你！」
什麼意思？洛恩不動聲色，心裡卻滿是疑惑。
她調皮地對他眨了眨眼。
說真的，米婭的模樣還真是可愛，如果不是敵對的狀態，洛恩肯定拔腿就追！
「扳機上紀錄了我的指紋，除了我，沒人能使用我的槍。」米婭得意的解釋，笑得實在開心極了。
是嗎？洛恩不信，卻不想傷她，槍口偏了偏指向她的肩，發狠地扣下扳機……要命，還真的扣不下去！
國安局裡有資格使用這種高段武器的，沒有幾個，洛恩腦子極速一轉——
「我想，你是薔薇吧？怪不得身手不凡！」他淡淡說，索性放下了槍；不過，他卻沒有投降的意思，甚至對米婭詭譎地一笑。
「只不過，你手上的那把槍，好像也已經沒子彈了。」
米婭愣了下，真的假的？從剛剛就沒子彈了？她狐疑地朝他身後扣下了扳機——
她偷偷吐了吐舌頭，怎麼會有這種事？不過就在這一剎那，她也猜到對方是誰了。
此人身手俐落，一看就知道是個行家，可是政府機構並不存在這號人物，那麼必是萬能委託人啰！像小偷強盜那樣不算是職業的職業，而用老式的「子彈手槍」，在萬能委託人這個圈子中，只有「鷹」。
是只蜂鷹，沒有固定可辨的毛色，他每次行動必戴面具。
怪不得！面具可以換，但眼神卻是換不了的。
米婭壓不住好奇心，突如其來地走到他面前，伸手一揭——
洛恩沒料到米婭會有這麼突兀的舉動，立刻揮手一擋，然而他臉上的面具，已經被米婭給扯下了一半。
米婭整個人呆怔住，一時被他那逼人的英氣震懾住，張大了嘴，像被點了穴似的。
老……老天！上帝造這樣的男人不怕被其他人類圍毆嗎？眼前的男人之美，不只是在那線條完美俐落的眉眼鼻唇，還在那顧盼之間流露的颯爽之氣，光只是半張臉，米婭就看傻了，萬一讓她看見了整張臉，豈不是呆成木乃伊？
啊，丟臉、丟臉，簡直就像花痴！然而就在米婭獃獃張著嘴巴看他的時候，實驗室外隱隱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一定是薔薇的夥伴們！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這死女人，扯去他半張面具，害他沒臉見人。從來沒有人知道洛恩是鷹，鷹就是洛恩，他饒不了她！她這顆漂亮的腦袋暫時寄放在她身上，今天沒時間取，改天非宰了她不可！
他冷峻如冰的眼神往米婭身上掃了一眼，旋即奔回實驗室，在追兵還沒趕上之前，驚險地離去。
洛恩的眼神，大概有讓人從液體變成固體的能力，米婭像是被凝固了起來，光是站在原地，一直到裴出現在她眼前。
「他媽的，又給他溜掉！當我國安局是電影院？想來就來、想去就去！」
米婭這下才清醒了過來！博士……對了，被嚇呆了的博士！她急急忙忙找到博士：「老先生，你還好吧？為什麼他老是要對你下手？他到底搶走了什麼？」
「我沒事、沒事。」Ｍ博士擺擺手，一臉正常，仍然是笑眯眯的。
「他拿走的那個研究報告，實在是沒什麼用，因為全世界可能只有我自己看得懂。呵呵，至於是誰指使他的嘛，我想一定是那幫魔法師吧！不過，也怪不得他們恨我，他們怕以後沒生意嘛！此事宜解不宜結，算了，算了。」
裴的眉頭當下打了好幾個死結。
「怎麼能算了還是要查，薔薇，這事就交給你了！」
交給我？米婭一臉無辜加無奈。反正鷹又沒傷到任何人，而且博士自己都說算了，還雞婆查什麼查！我又不是「閑閑美代子」……
這時，米婭忽然發現，自己手裡還握著鷹的槍。
那把槍，照道理好像應該要呈繳上去的，可是，也不知道為了什麼，米婭當下做了決定，悄悄地把它放進了自己空著的槍袋裡。
與國安局相比鄰的大樓，是國安局人員的宿舍。
假日的下午，陽光懶洋洋的，像屋裡懶洋洋的人。
「我頭有點疼，米婭，我先回去睡一下好了。」言碧本來在米婭的房間聽音樂聊天，卻突然覺得不太舒服。
「頭疼？要不要緊？要不要吃藥？」
米婭立即關心起來，她這個姐姐溫柔善良，而且是她唯一的姐姐，她得好好照顧她才行。
「沒關係，我躺一下就可以了。」
言碧並未走出米婭的房門，而是直接打開浴室的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改造過的套房，兩間房間米婭、言碧一人各一間，中間的浴室、廚房兩人共用，所以言碧要回到她的房間，只要從浴室走過去就行了。
言碧一走，剩下米婭自己躺在床上聽音樂，耳朵里聽著音樂，但思緒卻不曉得已飛到了什麼地方。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事，立即趴往床下摸了半天，撈出來的竟是洛恩的那把槍！
什麼樣的人會用這種老式的子彈手槍？米婭實在覺得好奇。
子彈手槍殺傷力雖然大，但是後作力太強，非常不易打准；不過，也並非全無好處，像這種已經過時的東西，來源不清，多半是走私貨，所以查起來也就更困難。
對鷹這種想隱藏自己原始身分的人來說，是再適合不過了。
唔，是個夠聰明的人。
米婭閉起了眼睛，眼前，馬上像影片定格那樣，浮現了他那半張眉目英挺的俊逸臉龐。也許是因為他之前的面具實在太丑，以至於兩相比對之下，那半張臉看起來簡直就是帥得一塌胡塗。
米婭神遊的思緒陡地被打斷，因為此時竟有把冷銳尖鋒的刀子，突如其來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米婭猛然睜開眼睛，雙臂隨即也讓對方的手壓制住，眼前竟是那雙依然冷靜峻寒的眼，她心中一凜——
她竟然絲毫不覺，不愧是個高手！
短短几秒鐘，米婭腦中的思緒已經千轉百轉了一圈回來，她已經沒機會拿槍了，要踢要打，她也拿他沒辦法。
唯一能救她的，恐怕只有床尾的警鈴，只要一按，國安局立刻會收到訊號，現在的問題是，她怎麼樣才能在他宰了她之前按到警鈴。
洛恩其實也沒有殺她的意思，這麼可愛的女孩，秀媚絕倫的五官，澄澈如水的動人藍眸像極了最名貴晶瑩的藍寶石。要他就這麼一刀砍下去，實在有點辜負了上帝的苦心傑作。
他藏在面具底下的臉，微微笑了一笑。這一笑，倒讓米婭放心了不少，膽子也跟著大了，她刻意放柔了聲音，假假地媚笑，拿出足以誘惑死男人的女人本能。
「哎呀，這年頭刀子比較好用嗎？」
他笑了，聲音倒是很從容。
「刀子安靜，你死的時候，不必讓全世界都知道。再說，我的槍還在你這……」
他挑挑眉毛，笑容變得頗曖昧，米婭嬌艷的笑靨果然魅力十足，竟教他心中為之一動！既然如此，先來調調情如何？反正她已被他制住，渾身動彈不得，也只能任他擺布。
他壞壞地欺近她，在她的耳畔輕聲細語：「我這麼值得你想念？讓你抱著我的槍睡覺。」
他那輕柔的氣息呵在米婭耳畔，頓時讓她整個人覺得仿如有道電流通過一般麻痹震撼，心臟倏地狂跳。全身彷彿陷入驚悸之中，卻又像是心裡有某個部分被喚醒一般。
這死男人，不是要殺她嗎？難道在宰她之前還想先……
不、不，冷靜，一定要冷靜。米婭強壓住不正常的心跳，努力擠出笑容。
「公平一點好不好，我的槍也在你那裡呀，我本來還期望你會好心拿槍來還我，沒想到只是又戴了張醜臉來嚇人。」
「也對。」洛恩順勢在她的頸窩上一吻，她不禁猛然抽了口冷氣。
「面對一個美女，尤其是將死的美女，這樣實在有點不禮貌。」
反正米婭雙手都被他箝制住，他索性放下刀，一手撕掉了臉上的面具。
呼——真是……要命！那整張臉的震撼力的確比半張臉強得多，帥到米婭沒命地瞪著人家看。他哪還需要用什麼武器，光那張俊帥的臉就不曉得能殺死多少女人！
「你這人到底有什麼問題？」米婭直嘆氣搖頭，口氣倒是挺認真的。
「又不是長得見不了人，為什麼老是遮來掩去的？」
「這樣可不好。」洛恩望住她的那雙迷人眼睛透著一抹深情，「要是每個我要殺的人臨死前都愛上了我，那可是很麻煩的。」
兩人此刻這麼柔柔、和緩地對話，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郎情妾意的味道，可是事實上，洛恩隨時可能一刀宰了米婭，而米婭也正一公分一公分不著痕迹地向床尾滑，想讓自己的腳趾能碰觸到警鈴。
然而她卻還是咯咯嬌笑，笑得是如此甜美無瑕，絕艷誘人，那兩片嬌嫩的唇瓣像顆櫻桃等著他去咬……說有多嫵媚就有多嫵媚，多魅惑就有多魅惑！
這招美人計果然不同凡響，就連身經百戰的洛恩心裡都無法控制地亂了拍子，一時之間情迷意亂地朝她的唇吻去。
米婭機伶地頭一偏，「噯，你怎麼這樣嘛！」輕柔如蜜的嬌怨，一字一句呵在他臉上，就在那時……
好時機！米婭右腳用力往下一踢，按下了警鈴。
該死！洛恩一察覺米婭的動作，霎時所有的柔情蜜意全被送進棺材，迅速恢復正常的陰冷，星眸掠過一抹殺機，刀子飛快地再度架上她的咽喉。
「你真的不想活了！」
「宰了我呀！」收起剛才的甜美，米婭冷靜至極。
「不出三分鐘，這裡便會被國安局的人包圍，你就算宰了我也逃不掉！不如我們來交換條件如何？你放了我，我就把警報解除。」
「我不放你走，你也得把警報解除。」他冷酷地扭著她的雙手，強迫她走到書桌前的通訊器。
「說話，不然我宰了你！」
米婭倨傲地眉毛往上一揚，「同歸於盡也不錯，反正有這麼帥的人陪我一起死。」
洛恩惡狠的目光鎖住米婭，恨得咬牙切齒，簡直把她大卸八塊都不足以泄恨，他怎麼那麼衰，老是栽在這小丫頭手裡！
快來不及了……三分鐘，國安局的人多到可以織成一張蜘蛛網。他心念一轉，當下放開了米婭，往陽台一閃，頓時沒了蹤影。
米婭立刻屨行她的諾言，按下通訊器的按鈕。不乖乖履行承諾也不行，言碧還在隔壁房間睡覺，她可不能讓大批人馬吵醒言碧。
「薔薇？」裴的聲音從通訊器急急傳來：「發生了什麼事？」
「剛才有人潛進來，不過已經跑了。」米婭簡單地回答。
「跑了？你怎麼讓他跑了？為什麼不抓住他？」裴氣急敗壞地喊道。
抓？說得比唱得好聽，刀子架在你脖子上，怎麼抓？
「你抓得到他，我頭給你。」米婭低聲咕噥著，不過這通訊器的品質恐怕太過優良了一點，裴肯定聽見了。
裴火大了，這丫頭竟這麼看不起他！他足以掀破屋頂的嗓門，對著身旁的下屬們大吼：「去給我搜！查每一個入口處，方圓百里，看見可疑的人就抓回局裡問話！」
米婭關掉通訊器，卻不禁想到，鷹躲去哪兒了？
該不會笨到連豬都不如，真的從陽台跳下逃命去，然後還沒逃出方圓百里，就被裴抓回來問話吧！嘖嘖，要真是這樣，那就別叫鷹了，改名叫雞算了，反正平白無故生兩隻翅膀給他，他也飛不走。
要是聰明的，就會找個地方好好躲起來，等該搜的搜完，該問的問完，再大大方方的走出門去。
思及此，米婭立即拿出雷射槍，開始到陽台「尋寶」，如果是她，她會躲在哪裡呢？
哈！中獎啰！陽台左邊正對著幾棵大樹，是個很好的隱藏處，米婭趴在欄杆上往下瞧。
洛恩就這麼像只壁虎一樣吸附在牆上，身上的變色衣隨著水泥建築的牆面變了色，加上有樹遮掩，不仔細看還真找不出來。
洛恩抬頭往上一看，還沒看見米婭，倒先看見雷射槍的槍口。
一拖拉庫的霉氣加怨氣，貼在牆上的洛恩實在是吐不出來，他長這麼大從沒這麼衰過。她上輩子是他情婦還是他老婆？或者他是欠了這女人幾輩子，讓她非得這麼連本帶利討回不可！
「喂，牆上風景好不好看啊？」米婭樂斃了！笑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風水輪流轉，情勢也有扭轉過來的時候。
媽的，都已經認栽了，這女人還在瞎啰唆個什麼勁兒？
「欸，不是我說你，你也實在太多此一舉了。」米婭好整以暇地趴在陽台上跟他聊起來。
「費那麼大力氣來殺我幹嘛？你搶Ｍ博士的磁片，他都已經吩咐我們不必再追究了。而我也沒有把你那半張臉拿去大肆宣揚啊，否則我大可跑去資料室，讓他們把我腦袋裡那半張臉用電腦讀出來好追緝你是不？」
這鬼靈精的死丫頭到底想說什麼？
「喂，我們就當交個朋友怎麼樣？」那把雷射槍仍在洛恩的頭上晃啊晃。
「我呢，大人不記小人過，你搶博士的磁片、私闖閨房，我都不跟你計較。你呢，也就別再花時間追殺我了；我們前帳一筆勾消，只要你日後別跑到我的轄區來搗蛋，我們從現在開始一拍兩散以後，就算在路上碰見了，我也當作不認識你。」
洛恩不屑地冷哼一聲，「這根本就是條件交換，你明說不就得了？」
「咦——」米婭誇張地故作不悅狀，「我說得這麼有誠心，你怎麼可以聽得這麼沒誠意？」
嘖，真是難纏的刁鑽女人！「憑什麼讓我信你？」洛恩銳利明眸一掃。
「大哥啊……」米婭笑得有夠嬌柔甜蜜，「你還有選擇餘地嗎？你若不答應，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坐牢；答應的話，我送你一張國安局的臨時出入證，讓你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喂，吃虧的人是我耶，我怎麼知道我救了你之後，你還會不會陰魂不散地追殺我？」
「我一向說話算話。」他沉聲說道。
「好，就信你這句！」米婭乾脆地收起槍，伸手要拉他上來。
就在這時，不知情的言碧從浴室里穿了過來。
「米婭、米婭，我吃了你一顆頭痛葯哦，咦，你在陽台幹嘛？」
米婭原本已經捉住了洛恩的手，因此他放鬆了吸盤上的吸力，正想藉著米婭的力量往上一躍，沒想到兩人乍聽人聲都嚇了一跳。米婭手一松，洛恩便直往下掉；還好他夠機伶，雙手緊緊一攀，就這麼吊在陽台外面。
「啊……對不起！」米婭不由得失笑，趕忙伸手拉他上來，這人還真不愛做人，第一次看見他時他當蜘蛛，剛才是壁虎，現在又成吊著的蝙蝠了。
「咦？你是誰？」
洛恩才剛爬上陽台，就接觸到言碧那張清麗純凈的臉。
「呃……他是我朋友，不小心摔下去的。」米婭代答。
「哦，朋友啊，進來坐吧！」沐浴在洛恩迷人的眼神之下，言碧的心陡地漏跳兩拍，溫柔的聲音中竟帶了點奇異的熱切。
「不必了、不必了，他要走了。」米婭立刻拿出一張通行證塞給洛恩，推著洛恩直往門外走，趕緊把他送出去了事，免得言碧問更多。
「啊，要走了？」言碧似乎很失望。
洛恩什麼話也來不及講，就被米婭一直推出門外，米婭速速拋下一句：「再見。啊，再不見面！」
然後，大門立刻把洛恩隔絕在外，再不管這人是活是死是扁。
「你什麼時候認識的朋友，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言碧對洛恩似乎有興趣得很，追著米婭一直問。
「很不熟的朋友，而且也煮不熟，所以以後不會再見面了。」米婭隨口說著。
沒想到她的話竟讓言碧一臉傷心欲絕。奇了，言碧不是沒見過男人啊，雖然那個男人是帥了一點，但姐姐也沒理由當場變成花痴啊！
米婭迅速改變話題：「你剛才說什麼？在找什麼葯？」
「不是，是我吃了你的頭痛葯。」
「頭痛葯？」米婭本能反應，「我的頭痛葯早就吃完了！」
言碧正色地點頭，「明明還有啊！」
米婭眉心上頓時糾成一個結，那結愈鎖愈深，愈鎖愈懸疑。
「啊——」米婭突然大喊一聲，立即衝進浴室里拿出那瓶言碧所說的頭痛藥罐，緊張兮兮地問：「你吃了這個？」
「是啊！」言碧被米婭嚇退了一步。
「就跟你說罐子里還有嘛。」
天……哪！那不是頭痛葯，是Ｍ博士給她的愛情靈藥啊！
她因為一時找不到罐子裝，就用吃完的頭痛藥罐先裝著，為了怕搞錯，還在罐上貼了一張小紙條。
「你沒看罐子上寫什麼嗎？」米婭著急地問姐姐。
「寫什麼？」言碧一臉委屈，「那不就是頭痛葯嗎？」
米婭傻傻地又看了一遍罐子，紙條上明明寫著「魔法藥丸」，是她寫的紙條太小了嗎？
等等！言碧吃下了愛情靈藥之後，第一個看見的異性不就是從陽台上爬起來的鷹——
「米婭……」言碧略略害羞地看著她。
「你剛剛那個朋友，要怎樣才能找得到？」
啊——事情大條了！
沒有解藥，吾命休矣！
「米婭，米婭？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哭喪著臉？」
米婭苦笑。
「我也開始頭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