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生死混戰

東方天空如魚肚白，這便已經是北地最大的晴朗了。

朝陽是不可能出現的，這裡常年只有風雪，不出現暴風雪便已經是好天氣。

天亮之極，一艘艘飛舟成群結隊，緩緩穿過攔妖壁壘而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上面承載的修士遠不止三千。

都護府所有的哨卡都被重建了，這是以戚仁吳良等人拚死分站大半晚換回來的成果，哨卡外屍橫遍野，妖獸的鮮血染紅了雪地，讓雪地變的骯髒，卻又很快被新的雪花覆蓋。

一切都即將就緒，林樹和刀聖的並排站立斬妖峰上，背後便是能來參戰的異人修士以及都護府兵者了。

戚仁吳良在，盧三言鐵玉等人在，還有更多難以計數的修士，一個個面帶決然，等待著天道最後對異人界的命運宣判。

每個人都很清楚，扛過去了，異人界將徹底終結帝祁化生帶來的負面影響，抗不過去，異人界或許要倒退會帝祁橫空出世之前的衰敗，甚至可能整個世界都要淪為妖類地盤。

這是沒有退路的一戰，所有人都很緊張，連八大宗門那些很久很久不曾出現的大修都是一樣。

人們緊張的望著那矮小的斬妖峰，很多人都不明白，那個跟刀聖並肩而立的年輕人是誰，一個個都充滿了好奇。

認出林樹的戚仁等人，卻完全顧不上八卦，誰心裡都沒底。

刀聖固然強，但終究也只是化神境，或許能在此攔下所有大妖，但絕無可能攔下的歸虛的帝狐。

帝狐，畢竟是延續了千年前帝祁仙尊的存在，它的強大，超出如今在場的每個人的想象。

沒人能左右這一戰，也並沒有多少人敢把希望寄托在林樹身上，就連天機閣，都無法推斷這一戰的勝敗何如。

數千修士列陣以待。頂尖高手們矗立在前，把腰桿挺的筆直，期待以這樣的方式，給眾人多一些的信心。

時間緩緩流逝，刀聖卻在給林樹最後的交代：「既然決定要去做，就不要考慮太多，儘力便是！」

「如今你身上有三種帝祁碎片，而帝狐只有兩種，相對於你，它的優勢是帝祁血脈是化生得到的強橫力量，歸虛境很強，超出想象的強，至於如何戰勝，我也不知道。」

林樹耐心聽著，刀聖繼續道：「這些年，我守在這斬妖峰上並非枯坐，而是一直想參悟可以應對歸虛境帝狐的方法，然而很可惜，我竭盡所能的推演，最後發現，常規戰鬥根本沒有絲毫勝算！」

「我和身後眾人，或許能把妖族和魔修攔在壁壘前，但絕無可能擊殺帝狐，因為它畢竟歸根結底是帝祁仙尊的化生啊，從道法修為上，不可戰勝！」

「我們和天下能指望的，只有你，只有掌握著帝祁碎片的你，才可能毀掉它的一切！」

林樹終於忍不住苦笑出聲：「前輩，您覺得我可以嗎？」

刀聖凝重搖頭：「用修為和道法去衡量，無人能夠做到，實話告訴你，如今整個異人界，也挑不出第二個歸虛境的存在，連我，也卡在歸虛門外！」

「可帝狐卻是歸虛境，天差地別之下，如何能打贏？所以咱們能指望的，只有劍走偏鋒。」

不等林樹再次開口，刀聖搖頭道：「你問我我也不知該如何做，恐怕這世間也無人知曉。」

「我和身後的眾人，不但要攔在壁壘前，還要拼盡全力的推進，以便於給你製造機會，更進一步感應到帝狐！」

「畢竟你如今太弱小了，只是煉神境三品，連化神境都不是，如果帝狐能鎖定你而你無法感知它的存在，那麼只有被他吞噬掉的下場！」

林樹苦笑，心道好不容易在機緣疊加下到達煉神境，竟然被告知太弱小了，這還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不過他也明白刀聖說的沒錯，歸根結底，這場戰鬥是他和帝狐的搶奪碎片之戰，帝狐應該已經確定吸收了帝祁之金和帝祁之水兩種碎片。

最大的可能，誰融合到七種碎片，誰便能獲取帝祁完全的力量，那可是歸虛近乎合道的力量，自然絕對無敵。

而林樹現在卻連爭奪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根本感知不到帝狐的存在，可正如刀聖所說，帝狐卻肯定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同時林樹也明白，刀聖說的推進，必然是以很多異人修士的生命為鋪墊的。

他深吸口氣道：「抱歉前輩，我只能說，我會儘力的！」

「哈哈，儘力就夠了啊，咱們每個人，誰不是來儘力的呢？至於結果，交給這賊老天好了！」

刀聖大笑，手中突然浮現一柄青龍長刀，目光陡然凌厲望著北方道：「來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眾人都看到在遙遠的北方雪原上，一道雪浪翻滾著迅速壯大，快速靠近而來，在雪浪間隙和頂端，黑壓壓無窮盡的醜陋妖獸大妖，馱著暗紅服飾的血魔宗成員，伴隨廝殺聲而來！

戰鬥，終於還是要開始了！

「戚仁吳良，護好林樹，穩步推進！」刀聖突然大喝出聲，隨即橫揮青龍刀，腳下積雪驟然匯聚成一條雪白長龍，帶著他衝天而起，一人一刀悍然朝著數量恐怖的妖類魔修衝去。

眨眼如流光到了雙方之間的位置，只見刀聖將長刀揚起一刀揮落，一道白練直接劈開了風雪，恍惚如把這天地都劈成了兩半，刀鋒如天雷，直直斬出去！

轟！堅硬的雪原都直接被斬處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刀芒帶著溝壑蔓延直接沖向那龐大的雪浪。

林樹和眾人都攥緊拳頭，期待的看著，心道這恍惚如開天闢地的一刀如果中了，會不會能逆轉形勢呢？

然而想法終究是美好的，那彷彿要斬天斷地的一刀衝出，在接近雪浪時，雪浪之後驟然飛出幾道身形如山巒般的巨大身影，同時催動風雪迎向那刀芒。

轟然聲中，其中兩道身影直接被刀芒斬碎，另外幾道也紛紛受傷，可刀芒卻也被抵消多半，餘威只在雪浪中沖開一道缺口來。

「殺！」眼看著雪浪中又衝出數量更多的龐大妖物，都護府前的眾異人修士高聲吶喊，齊齊朝著缺口處衝殺出去。

或許防守更加有利，但正如刀聖所說，想贏，唯一的機會便是推進給林樹製造機會，他們別無選擇。

林樹卻不能妄動，如果他率先被帝狐確定準確位置，可能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便被強行吞噬了，到時候所有人和整個九州，都將淪陷。

眼看著一道道身影或御空或奔襲，各自靈氣閃動著不同的光芒悍然前沖，眼看著眨眼便有數不清的身影支離破碎，林樹幾乎有些站立不穩。

異人修士們彷彿都如瘋了一般，悍然沖向那些醜陋的妖物，頃刻被淹沒，又掙扎著殺出重圍，直到再次被淹沒。

戰鬥從開始的這瞬間便極其慘烈，雙方沒有任何猶豫遲疑，交手便是拚命，一道道氣機消失在眼前，林樹感覺靈魂都在顫抖。

「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要這樣？」林樹很不解，他不明白大家修行便修行，為何會陷入到這種境地中去。

要知道每一道氣機的消失，每一個鮮活生命的逝去，背後都是無數的努力，都是積年累月的艱難修行，而這一切在這裡，甚至只變成了一次不起眼的碰撞，幾蓬血花，隨即便瞭然無蹤。

「小樹，我們沒得選，要怪或許只能怪帝狐，又或者是怪帝祁，甚至是天道，我們每個人都被推到如今的位置了，能做的，便是為了本心而戰啊！」戚仁也在顫抖，就算他是一個合格的兵者，此時此刻，也被雙方絞肉機般的戰鬥給刺激的無法平靜。

吳良都罕見的露出肅然之色，張嘴幾次才喃喃道：「我們這些人，至少還有一戰之力，如果等這些畜生越過壁壘，天下人除了絕望，還能做什麼？」

林樹雙手緊握著地面上冰冷的積雪，聽著兩人的話才漸漸冷靜下來，他最終深吸口氣起身，緩緩點頭道：「說的對，我們沒得選，既然可以一戰，那便戰！」

此時雙方所有的力量都廝殺成一團，不管是化神境還是煉神境亦或者金丹境，誰都無法脫離這個巨大的絞肉機，瘋狂而機械的在廝殺著。

「在推進了，咱們走！」戚仁看準戰場后移，和吳良一左一右，催動刀芒劍氣護住三人，遮掩著林樹的氣機快速前沖。

然而等靠近之後，周遭那些鮮活生命消逝的更加真切，幾乎每一步都布滿鮮血，每一步，都讓三人的無法直視。

「不要看，繼續走！」戚仁親眼看到都護府的兵者以後背替他們阻擋了數次攻擊，忍著眼淚大喝出聲。

「王八蛋！」吳良也在顫聲怒罵著：「林樹你一定要弄死那隻臭狐狸，一定要弄死它！」

林樹閉上眼睛，額頭青筋不退，一步步繼續前行。

隨著他們的出現，周圍的戰鬥更加激烈了，就連刀聖也被數只老妖纏住，根本沒辦法脫身來幫忙帶路。

很快，三人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戚仁和吳良不得不分心應對，開始親手用劍氣刀芒斬殺妖物，這才緩出時間來，讓刀聖等幾人再度過來開路。

林樹強迫自己不去感知周遭的一切，努力暗中感知帝狐的位置，可惜的是，他的感應範圍內，充斥著血煞之氣和妖氣，根本無從探查。

瞧他沒反應，眾人只得繼續推進，以刀聖為首，像是一把利刃般直接刺入的妖類群中，隨後異人界眾人再悍然跟上撕開口子，以圖攪亂陣型分散壓力。

這樣的推進法，無疑會增加消耗，但是別無辦法。

刀聖從一開始就出手了，卻也並沒能佔據太大優勢，可直到現在，帝狐卻都沒有現身，可想而知如果它出現，異人界將徹底劣勢！

眾人，根本沒得選，只得拿命推進，拿鮮血鋪路！

這樣狠戾不要命的打法，也徹底驚到了周圍的妖類和魔修，他們從沒想到，異人界竟然可以如此悍然，只是即便如此，它們卻毫不手軟，廝殺，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