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高深莫測，喜怒不明，每天在想些什麼，她又怎會清楚。還是今夜去冷宮商量正事要緊。

景筱曉這幾日在廚房裡找到了一些花籽，見有些沒有發霉就挑了出來，又讓流雲到內務府要了一些黃瓜種。

她先是在院落里刨了一塊小花圃，和鶯歌一起把花籽撒上，由於兩人也全當打發時間，待種好已經是兩天之後了。

景筱曉又想著搭建一處瓜架，方便來年黃瓜長出來后可以繞藤而張，屆時到了夏天還可以在架下乘涼。

鶯歌一邊幫忙遞藤條，一邊遲疑的問道：「小姐，你真的不打算離開這裡嗎？」

景筱曉正站在椅子上放藤條，說道：「你覺得我該離開這裡嗎？」

劉大人搖搖頭道：「我當時不以為意，現在想想，李太醫說的那個人應該指的就是景筱曉！」

眾人一時間都沉浸在各自複雜的思緒里，這次倒是沒有人再說話。

金龍雕刻的軟榻上，厲衍慵懶的斜倚在上面，大殿之上聲色萎靡，歌女翩翩起舞，軟榻下方，或站或坐著四個美麗的白衣女子，額間均是蝴蝶花鈿作為額飾。

幾人眉目身形，乍一看去還真的跟某人很相似。

有的是眼睛，有的是身形，有的是聲音……

此刻她們的眼睛，都痴迷的看著榻上的君王，雖然都恨不得索取一點憐愛，可是卻也不敢造次。

「皇上，今夜讓臣妾伺候你吧？」肖美人忍不住害羞的說道。

天啊！怎麼會有這麼俊美的男人！

雖然她已經進宮一年有餘，可是每次見到皇上，都會忍不住的心跳加速，只要能夠躺在他的懷中，即使讓她立刻去死，她都願意。

肖美人此話一出，惹得另外三人的一陣怒目相瞪。

心裡都在暗罵道：好一個不知羞恥的賤人！

可是她們卻忘記了，肖美人說出的話在前一刻正是她們的心聲，只是沒有想到肖美人會說出來罷了。

「愛妃那麼想朕嗎？」

厲衍半眯著眼，低沉出聲。

「恩。」肖美人聽出皇上話中的曖昧，忽然間害羞起來。

「好，那朕晚上就翻你的牌了！」厲衍不辨喜怒的笑道。

肖美人不敢置信的看著皇上……皇上竟然答應了！天啊！

「皇上——」

「人家也想伺候皇上！」

「人家不依啊！」

另外三人見肖美人如此幸運，馬上就不滿了起來。

厲衍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食指勾起一人的下巴，輕佻一笑道：「那可怎麼辦？要不然今夜四個愛妃一起伺候朕，如何？」

「皇上——」

這一次四人倒是都不好意思起來，但是臉上的潮紅卻是泄露了各自竊喜的心事。

只要能夠伺候皇上，管他是幾個人呢？

四人眼中均透出不服輸的光芒。

沒有人看到厲衍的眸子瞬間冰冷無比，宛若寒潭中的黑暗沼澤一樣，泥濘不堪。

四人較真間，就見兩年前取代阿德成為內務府總管的祿公公小心翼翼的小步走了過來，附身在庄司澈的耳邊，輕聲道：「皇上，鶯歌姑娘在外面求見！」

「宣！」

厲衍的目光沉了沉，揮手示意舞女歌女離開，四位美人見此也都乖乖的分站兩側不語。

鶯歌進到大殿，看到四位美人的裝扮，雙眸越發顯得清冷和落寞。

「啟稟皇上，雲離姑娘說是有事，想要見您一面！」

雲離當年生完孩子后，身體虛弱，皇上下令將她帶到宮中幫為照顧，身份自然一直都用李芸這個名字遮掩。

直到前些時候，左大夫擅作主張，竟然用雲離和她的孩子做誘餌威脅容齊撤軍，這才讓雲離的真實身份曝光。

皇上當時就是為了此事打了左大夫幾十大板，罰了禁閉。

雲離要見他？

可真是有趣！

有多長時間沒有再見了，兩年了吧！

她現在就和她的孩子住在瑤華宮裡，似乎對那個人是一種無言的彌補，但是他卻始終不敢再踏進瑤華宮一步。

那裡之於他，有太多的禁忌和傷疤……

就在他失神間，只聽到肖美人急聲道：「皇上，您剛才還答應臣妾一會去御花園賞花呢？」

大概是怕好不容易求來的機會被皇上忘掉，她連忙提醒道。

厲衍的臉陰沉的側向肖美人，警示的目光凌厲的射去，不悅的說道：「小祿子陪肖美人去御花園！」

「是！」祿公公領命。

厲衍再也不看四人一眼，甩袖離去，大殿上的其他人默默地跟了上去。

肖美人還沒有從皇上剛才的凌厲眼神里，回過神來，只覺得小腿一軟，整個人再也吃撐不住的癱坐在地上……

瑤華宮

距離御書台不到幾百米，可厲衍卻已整整兩年沒有來這了。

不是不想來，而是不敢來，因為他怕裡面忽然間沒有了那個人的氣息。

其實早該沒有了吧！兩年了！不是兩天，也不是兩個月。

當年他將雲離接了回來，甚至吩咐鶯歌留在瑤華宮照顧她們母子，只是因為雲離的事情是那個人唯一一次請求他幫忙。

但是他沒有想到左大夫會如此大膽，把雲離母子的行蹤告訴了容齊。

容齊已經退兵，按理說東翼國必須交出雲離，但他因為想要守住景筱曉最後的希望，才一直不肯放雲離離開。

左大夫也因為此事才頂撞他，但是無論怎樣，只要雲離在這裡一天，他就會幫那個人好好照顧她。

「小少爺，你就別跑了！」

瑤華宮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一個宮女跑的汗流浹背，苦著一張臉追著前方一個精雕玉琢的小男孩。

小男孩大概兩歲的摸樣，回頭看了宮女一眼，可愛的笑道：「咯咯——阿蘭笨，阿蘭追不到城兒，咯咯咯……」

「啊——」阿蘭挫敗的喊了一聲，看來很無奈，但仍是虛弱的跑向前面的小男孩，真不知道這麼小的孩子，怎麼那麼大的精力。

「小少爺，您就饒了奴婢吧！」阿蘭氣喘吁吁的念叨著。

小男孩做著鬼臉，「咯咯…。。阿蘭笨！」

「好好好。」阿蘭連聲說道：「奴婢笨，所以笨奴婢求求小少爺，別跑了行嗎？」

「咯咯……阿蘭認輸了……城兒回去告訴娘去！」

假山後，厲衍聽到不遠處的對話聲，心裡一動，就朝聲音的地方走去。

鶯歌本來在前面帶路，看到皇上忽然轉了個方向，連忙跟了上去。

剛出了假山，便見到一個長的非常可愛的小男孩，橫衝直撞的沖了過來。

小男孩沒有想到忽然有人從假山後出來，一頭栽在了厲衍的懷裡。

身後的宮女看到面前的人一驚，嚇得都快哭出聲來。

是皇上，皇上怎麼會過來！

「皇上饒命！奴婢罪該萬死！」阿蘭連忙跪在地上，渾身嚇得顫抖不已。

厲衍沒有理會她，眼神凝結在懷裡的小男孩身上，沉寂了兩年的心似乎又有了一絲溫暖。

小男孩感覺自己一頭撞進了一堵牆上，硬硬的，很痛。

他的眼中已經有了淚花，可是卻很倔強的沒有流出來。

他摸了摸牆，感覺還有些軟軟的的，退後兩步，抬頭一看！

哇！

好漂亮的叔叔啊！

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言語。

「城兒！你沒事吧！痛不痛？」鶯歌看到小男孩，眼神中有寵溺的光芒，看到他一直用小手摸著額頭，看起來很痛的樣子，不禁有些心疼。

「姨，城兒不痛，城兒乖，城兒不哭！」小男孩看到鶯歌，撲進她的懷裡，扯著稚嫩的聲音道。

「城兒乖！」鶯歌憐愛的摸著小男孩的頭。

一旁的厲衍在剛見到眼前的小男孩時，已經猜到小男孩是誰！

能夠在瑤華宮中肆無忌憚亂跑的孩子，除了雲離的孩子，還能是誰？

再加上他一直都沒有子嗣，小男孩的身份可想而知。

聽到鶯歌叫這個小男孩「城兒」，厲衍臉上剛剛浮現的淺笑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沉寂。

他放下九五之尊的威嚴，蹲下身子，問鶯歌懷中的小男孩道：「你叫什麼名字？」

眾人看到皇上的動作，都怔在了原地。

「鶯姨叫我城兒，可我娘總是生氣的叫我雲念城！」

小男孩轉身看著眼前的漂亮叔叔，眨著長長的睫毛，嘟著嘴十分可愛，好奇的問道：「叔叔，你長得真好看，你是誰啊？」

此話一出，眾人的臉上均被擠壓出幾條黑線。

童言無忌啊！

哪有人說一個男人長得好看漂亮的，而且誇獎的人還是當今皇上。

不過幸虧是個孩子，要不然恐怕早就被皇上給拖出去了。

鶯歌看著臉色沉凝的皇上，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可是卻手腳極快的抱起了念城。

小念城一臉的無辜和不解，他們的臉色怎麼都那麼奇怪啊！

旁邊一個太監的臉還在抽搐，他生病了嗎？

鶯歌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孩子可真能闖禍。

雲念城！念城！懷念傾城？是這個意思嗎？

一瞬間厲衍隱晦不明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脆弱。

「皇上——」直到小祿子攙扶他起身，他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眼睛里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冷酷冰寒，他仍然是那個狂肆霸道的一代帝王。

剛才的軟弱宛若是一場幻象。

「走吧！」他冷聲說道，身形已經率先向前方走去。

鶯歌將孩子交給了阿蘭，連忙跟了上去。

太監宮女悉數留在了門外，厲衍走了進去，靈境緊跟其後。

「參見皇上！」雲離身著一襲紅衣。

自從知道左大夫暴露她的行蹤后，她已經恢復了以前絕美的臉龐，現在防人已經沒有必要了！

「這裡沒有外人，不必拘禮，起來坐吧！」厲衍坐下后，淡淡的說道。

「謝皇上！」

雲離起身也跟著坐了下來。

「鶯歌說你要見朕？」宮女上了茶，退下后，厲衍才問道。

雲離睫毛低斂，應道：「是。」

「有事？」厲衍抿了口菊花茶，問道。

雲離起身，跪在地上，「民婦懇請皇上准許我離開東翼國！」

「離開東翼國之後，你要去哪裡？」厲衍頓了一下，眼神複雜。

雲離嘆聲道：「隨便去哪裡都好？只要不是在東翼國！」

「這些年宮裡的人可曾虧待過你？」厲衍平靜無波的看著她。

「不曾！」

「那你為何想要離開這裡？」

東翼國就那麼惹人生厭嗎？原來是景筱曉要離開，現在又是雲離。

「皇上，我聽聞左大夫前些日子被您罰了緊閉！」

雲離看厲衍不語，接著說道：「是因為我吧！」

「是誰在你面前亂嚼舌根了？」厲衍的聲音瞬間冷了幾分。

「皇上，身處皇宮，這麼多的耳朵，什麼事情都是藏不住包不住的。」

雲離嘆息一聲道：「我也是經過了一番思慮，才下此決定，還望皇上能夠准許！」

「給朕一個理由！」厲衍的聲音已經冷了下去。

「戰場上面的事情，民婦不懂，但是我卻很明白，如果皇上不把我交給那個人，那麼東翼國就會背負背信棄義的罪名，皇上執意如此只會失了民心。」

民心一亂，一個大國只怕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這些年他為了封后，選秀，至今仍無子嗣之事，已經惹得民間流言亂竄，如果再加上她的事情，恐怕會動了國本。

「用你威脅容齊退兵，不是我的本意，你相信嗎？」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以雲離作為誘餌，要不然早在兩年前開戰的時候，就這樣做了。

「我相信！」

厲衍是個太過於驕傲的人，他不屑用這等方法打贏這場戰爭，再加上他是不會背棄當初和景筱曉的承諾。

景筱曉之於他的意義和影響，一直都是那麼直接！

厲衍目光變換，過了一會，抬手示意她起來，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想回到他身邊嗎？」

雲離苦笑道：「我別無選擇！」

「也許，你回到那邊是對的，他這三年一直都在尋找你的下落，可見對你用情至深，再加上這次因為擔心你的安危，甚至不惜違背盟約，受盡天下人的唾罵，也是為了你！」厲衍若有所思。

雲離低著頭，聲音透著一絲苦澀和不確定，「他……也許是為了孩子！」

「左大夫當時以你威脅他的時候，並沒有提到孩子！他並不知道你有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