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沒用
在言相府中，言寧和南玄策達成聯手共識之時。
盛玖也已然趕回宮中。
承乾宮中，寢殿之中，帷幔輕垂，銀碳融融。
守在寢殿內殿門口的慕凝，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轉身向外，一眼望見帶著莫心趕回宮中的盛玖，心下微微一緊，忙朝著盛玖服身行禮：「奴婢參見大小姐！」
「免禮！」
盛玖出聲，示意慕凝面露，卻是腳步不停，邊直衝著龍榻走近，邊出聲問著慕凝：「我早前出宮的時候，皇上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會急起高熱？可讓太醫瞧過了？」
「回大小姐的話！」
慕凝快步，跟上盛玖的腳步，有條不紊的，一一回著盛玖所問：「您早前出宮的時候，皇上確實好好的，但是皇上午睡醒來，便燒起來了！眼下王神醫不在宮中，皇上情況特殊，只讓奴婢拿濕帕子敷著，不準奴婢請太醫！」
聽聞慕凝說，王神醫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盛玖不禁緊緊的蹙起眉頭！
終至龍榻前站定，她掀起帷幔，入目便是額頭敷著冷帕子，緊閉著雙眼，正沉沉睡著的周祈宸。一臉虛弱的樣子！
彼時，周祈宸的意識，尚是清醒的。
在看到盛玖的那一刻，他原本懨懨的雙眸，驀地閃過一絲光亮，然後輕動了動乾澀的唇瓣，委委屈屈的，喊了她一聲：「阿玖……你終於肯回來了！」
盛玖見周祈宸如此，心尖兒一顫，旋即便只剩下疼了。
伸手取周祈宸額頭上的巾帕，然後覆手於他的額頭，感覺到自己掌心處，那燙手的溫度，她臉色微變了變，伸手扣住周祈宸的手腕！
周祈宸感覺到盛玖的指尖兒，壓在自己的脈門上，身形微僵滯了下，旋即翻手握住了她的手，一臉孱弱，可憐兮兮的望著她，說道：「阿玖！我的心裡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盛玖如何能不知，周祈宸的心裡，從始至終只有她一個？！
看著他一臉虛弱的樣子，她心下就跟被針扎了一樣，密密匝匝的疼著！
適逢身邊的慕凝，重新將帕子浸了冷水遞過來！
她伸手接過帕子，將之敷在周祈宸的額頭，而後輕抿著紅唇，柔和了眼眸，輕聲細雨的對周祈宸說道：「我沒有真的生你的氣！」
聞言，周祈宸眸色微緩！
他有些無力的，握著她的手，一臉控訴的看著她說道：「你既是沒有真的生我的氣，何故去了長壽宮后，久久不歸？」
「過去這陣子，我一直在你身邊照顧，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過太皇太后了，眼下好不容易過去一趟，總要多留片刻，跟她老人家談談心才是！」
盛玖說話的時候，這一回都深深的，凝視著周祈宸，話落之時，她再次伸手，扣住了周祈宸的脈門。
見狀，周祈宸眉宇一皺，作勢便要掙脫她的手。
卻不期她的臉色，猛地一沉，在橫了周祈宸一眼之後，語氣也跟著沉了下來：「周祈宸！你敢再動一下試試！」
周祈宸：「……」
不敢動了！
以前的殷凰，精於制毒，解毒。
即便長冬姑姑親自教導，她的醫術也始終不見精進。
但是即便如此，她診斷個風邪入體的本事，卻還是有的。
方才，初見周祈宸時，她只是直覺的，想要給周祈宸診脈。
但是周祈宸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雖然，只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仍舊讓她看出了端倪！
此刻此刻，感覺到自己指尖下的脈象，她娥眉微顰，視線掃過榻上低眉斂目的周祈宸，最後落在了慕凝的身上，語氣低沉的，輕喚了慕凝一聲：「慕凝！」
她喚的，雖只是簡簡單單的慕凝二字。
但是聽到慕凝的耳朵里，卻驚得慕凝，心神皆顫！
「奴婢……在！」
在低低的，應了聲之後，慕凝低垂著眉眼，不敢去看盛玖。
盛玖見慕凝如此反應，輕輕冷哼了一聲，語氣又低沉了幾度，彷彿窗外的天氣一般：「皇上到底因何急起高熱的？」
聞言，慕凝張口結舌，有些遲疑的，看向龍榻上的周祈宸：「皇上他……」
盛玖見狀，鳳眸危險眯起，喝道：「說實話！」
慕凝經她如此一喝，身子一抖，差點沒直接給盛玖跪下！
龍榻上，周祈宸見此情形，輕抿著因為高熱，而乾裂的唇瓣，輕聲嘆道：「罷了！我來跟你說實話，你莫要為難慕凝了！」
聽聞周祈宸如此言語，盛玖在深深的，凝視了慕凝一眼之後，視線微轉，重新看向周祈宸，然後輕挑著黛眉，靜等著他的實話！
周祈宸在她的注視下，不由又輕抿了抿唇瓣，然後對榻前的慕凝和莫心輕道：「你們都退下吧！」
慕凝聞言，如臨大赦。
忙不迭的和莫心一起應了聲，然後垂首退出了寢殿。
待她們兩人退下之後，寢殿之中，便只剩下了龍榻上的周祈宸和坐在龍榻邊緣的盛玖！
彼時，盛玖仍舊在看著周祈宸，等著他的實話！
周祈宸頂著她沉靜的目光，微微抬眸，然後靜靜的，凝視著她柔美的側臉，再開口時，眼底儘是無奈和委屈之色：「我醒來的時候，見你不在，慕凝又說你在皇祖母那邊歇了晌，便想著長壽宮反正也不遠，想要去接你回來！」
聞言，盛玖緊蹙的黛眉，不禁微微一動：「你去長壽宮了？」
「嗯！」
周祈宸輕彎了彎嘴角，眸色有些黯淡的輕道：「可是你根本就不在長壽宮裡！」
事兒，說到這裡，可就換成盛玖理虧了！
靜靜的，看著龍榻上眸色黯淡的周祈宸，她心中思緒百轉千回，在靜默了片刻后，方才沉著臉色輕道：「我出宮了！」
「我知道！」
周祈宸輕皺著劍眉，眸光閃爍之間，一臉苦笑的看著盛玖說道：「慕凝從一開始就知你不在長壽宮裡，所以一心想要阻攔，不讓我過去，可是我是主，她是僕人，到最後她拗不過我，便只能聽我的！」
說到這裡，他緩了一口氣，垂頭喪氣，無精打採的輕嘆了一聲說道：「後來，上了龍輦之後，莫心見攔不住我，才跟我說了實話！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你並沒有在長壽宮，而是出宮去追捕周祈瀚了！」
「周祈宸！」
看著周祈宸垂頭喪氣的樣子，盛玖心下一軟！
在這個問題上，她原本是想要慕凝來背鍋的。
但是現在，眼前無精打採的周祈宸，卻讓她覺得，多說一句假話，自己心裡都會過意不去！
無奈之下，她只得輕咬了下朱唇，而後語重心長道：「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我知道！」
周祈宸點了點頭，輕彎著嘴角，看著盛玖，然後微微攤手，一臉挫敗道：「你也看到了，即便我擔心你，卻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只出去見了見風，便又成了這副樣子！即便擔心你的安危，想要出宮去找你，去保護你，也無法成行！如此……還真是沒用！」
原本，盛玖因為周祈宸私自出門，還是有些生氣的！
但是現在，聽他這番言語，她縱是心裡有再大的氣，也都煙消雲散了！
深深的，凝視著他削瘦的俊臉，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輕聲嘆道：「周祈宸！你現在只是受傷了！我不許你妄自菲薄！」
周祈宸伸手，握住盛玖捏著自己耳垂的手，然後眉頭皺的緊緊的，邊垂首把玩著，邊悶悶不樂道：「你也知道我只是受傷了啊！」
盛玖從他這話里，聽出幾分埋怨的意外！
後知後覺的，輕蹙著黛眉，歪頭打量著他，她又低了低頭，想要看清楚他眼底的情緒：「周祈宸！你這是在埋怨我，出宮沒有告訴你嗎？」
在這一點上，周祈宸並沒有否認，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我捨不得埋怨你，便只能怪我自己沒用！你也說了，我只是受傷了而已，又不是痴了，傻了，你去哪裡，何必讓慕凝瞞著我？你以為她能瞞得住我？還是以為，這樣我就真的不會擔心了？」
「我知道你擔心我！」
盛玖無奈一笑，任由周祈宸把玩著自己的手指，說道：「我出門的時候，帶上了莫心、莊嚴黑狼，那黑壓壓的一大群都護著我，我安全的很，能有什麼危險？」
「但是我會擔心！」
周祈宸緩緩抬眸，緊緊的盯著盛玖的雙眼，眼底的情緒，像是化不開的一團濃墨：「你若是提前，將事情跟我說清楚，講明白了，帶上了該帶的人，我也許會放心讓你去！你這樣不聲不響的，就去了，只會讓我更加擔心！」
「呃……」
盛玖在周祈宸的注視下，忽然覺得，今兒這事兒，不管怎麼解釋，都是她理虧！
是以，在心思微轉了轉之後，她深凝著周祈宸，抬起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撫上他的俊臉，語氣輕輕緩緩的說道：「我本沒有出宮的打算，今日會行動，不過是臨時起意！」
聽她這麼說，周祈宸不禁緊緊皺起了眉頭：「臨時起意？」
「嗯！」
盛玖看著周祈宸皺眉的樣子，忍不住伸手輕揉著他的眉心，輕聲解釋道：「我放走周祈瀚的時候，你不是還沒有醒嗎？那個時候，我不過是想要通過周祈瀚那張嘴，去將我想告訴南玄策的話，傳達出去，他們繼續狼狽為奸的機會，然後慢慢的見招拆招，所以始終不曾讓人，真的通過他去查南玄策的下落！」
聞言，周祈宸鳳眸微眯：「既是如此，那莊嚴追捕周祈瀚是怎麼回事？」
他雖然醒過來的時間尚短，但關於莊嚴跟著周祈瀚，順藤摸瓜去追捕南玄策，然後卻一再失利的事情，他卻是已然知曉的！
莊嚴兩次跟丟周祈瀚，十分的惱火！
這事兒，可是不作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