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3章 江湖再見 恩情永記
李大亨看著他們說完,舉杯敬了兩人,然後開口說:「兩位賢兄胸中溝壑,讓小弟十分佩服,小弟智謀淺薄,對政事理解甚淺,若有什麼疏漏可笑之處,還請諸位見諒。」
「小弟就葬書兄的想法,提一點小意見,除了廢釋道之外,還應該換地部民部中大夫,據小生所知,這東南府總八十五萬戶,口是四百六十五萬九千八百二十六。而民部所報為,東南府八十四萬戶,口四百六十三萬四千五百二十三,瞞報一萬戶。這只是人口上,至於耕地,按《東南府志》,耕地為九千七百二十五萬畝,而民部所報為九千一百二十四萬畝。瞞報土地,皆為東南豪族瓜分。」
「放肆,按《大虞律》正長隱地五戶以及十丁以上,隱地三十畝者死,這地部官員全都該死,這大虞朝真的應該切實實行京察,不止命官要查,連小吏也要查。」青賢怒氣衝天,右手用力捏著桌子,手不停的輕微的顫抖,胸膛不斷的起伏著,臉上一片寒霜。
封慎言等人也頗為吃驚,這藏匿戶口和耕地這個在歷朝歷代都是重罪,這地部官員就東南府就藏匿這麼多,全國二十二府,那將是多大的一筆數字。
「青兄弟和魏闕兄說的不錯,這京察的確勢在必行,京察之後,畢竟出現很多職位,以現在的進士和舉人,不能完全補缺,我認為應該按照國初,并行察舉和科舉,是賢者在其位,不失於鄉野。」
李大亨說完,對著四人微微抱拳行禮說:「粗鄙之見,讓諸位見笑了。」
青賢深呼吸一下,嘴角輕輕上揚,再次恢復了自己剛開始那和煦如春光的笑容,他舉起茶杯,對著四人說:「能聆聽諸位高論,小子真是三生有幸,今以茶代酒,還請見諒。」四人連說不敢。
青賢放下茶杯,望著封慎言,眼中充滿了好奇。
「三位賢兄都已經說了自己經世濟民之法,那麼小生也不能藏拙了,小生認為還是應該恢復古制,以四妃三司為輔。上古之時,玄帝以四妃為配,執掌天下。太祖高皇帝,法三皇五帝之道,仿三王之制,立四妃三司六部公卿,共治天下。」
「文妃掌天下文教,雅妃掌天下禮樂,平妃掌天下刀兵,賢妃掌天下酷吏。四妃正,則天下興。四妃亂,天下衰。今上偏愛平妃,鴻嘉元年廢文妃,囚雅妃,誅賢妃。二年廢四妃立平妃為皇后,明尊暗廢,以皇后不應過問政事,奪其兵權。二年冬,廢三司,天下大權皆操陛下一人之手。今年元月立華士鴻為大丞相,開府治事。華士鴻志大才疏,雖有禮賢下士美名,然則大事糊塗,不堪重用。」
封慎言說到這裡,看了四周眾人的神情,尤其著重看了青賢,見青賢眼中有讚許之情,才繼續說:「今上年事已高,待陛下百年之後,希望新帝優選四妃,四妃輔助新帝再造乾坤,治世昇平,我等也可以做一個羲皇上人了。」
「說到這裡,我聽說,太子殿下身體虛弱,經常卧病在床。」
「這個倒是不假,聽我父親說,殿下天資聰慧,敏而好學,在皇宮之中節衣縮食,不喜珍奇珠寶,喜愛文人雅士。他五歲的時候,太后曾經詢問他,為什麼要這麼節儉,他回答說人主病其不大,桑羊鴻以之欺孝武,曹室遂衰,後世當為鑒。太后十分高興,所以立他為太子。」李大亨微笑的回答著吳赤。
青賢聽著他們的話,雙手輕輕的敲著桌子,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兒,青賢再次開口說:「四位仁兄高見,日後定當青史留名,凌雲留影。小子也有一些想法,還請四人仁兄指正了。」
「四位仁兄都是以朝廷為主,小子認為應該勸諫皇上,以民為主。書曰民為邦本,本固邦寧。又曰天聽視我民聽,天視視我民視,不愛民,聖人所謂獨夫,自古聖王無不以民為本,解倒懸,救水火。民悅則天下大治,民怒則江山改姓。」
青賢說到這裡,看著外面雨已經停了,對著四人說:「今日和四位仁兄相談,受益良多,如今雨已經停了,小子就不多叨擾了,希望日後能在京城重見。」
吳赤點點頭,讓船夫將船靠岸,讓青賢上岸。
在青賢離開之後,李大亨面色沉重的說:「希望他不是四聖司的人,如今四聖司的如同瘋狗一樣,四處抓人,賢妃死後,這些狗腿子就擺脫了自己的狗鏈子,全天下亂咬。」
「嘉甫兄多心了,他這麼小的年紀怎麼可能進入到四聖司。不過現在時候也不早了,太初兄,希望你這一次北上順利。」吳赤舉起就酒杯,再次敬了三人。
三人聊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這裡。
在他們離開沒有多久,一個穿著錦衣的男子找到了這一艘畫船,詢問說:「船家,今天包你船的是什麼人呢?」
船家沒有立即回答,錦衣男子微笑的丟了一錠碎銀,看到碎銀,船夫連忙撿起來,用牙咬了一下,然後滿心歡喜的回到了錦衣男子的問題:「是吳家的大公子。」
錦衣男子再次詢問了其他三人的姓名,船夫都一一回答了。錦衣男子點點頭,然後離開這裡,到了洗兵胡不遠處的一輛豪華馬車前面,馬車附近有五六十個英姿颯爽的衛士,他們都佩戴武器,騎在馬上警惕的望著四周。
錦衣男子跪在馬車前面,對著裡面說:「啟稟殿下,已經打聽清楚了。」錦衣男子將自己得到的情報全部說了出來。
「買下船的叫吳赤,字子華,祖上乃是平安侯,宣帝時候,因為酎金而被奪爵失國。家道衰落之後,歷代都想重回往日榮耀,於是潛心科舉。其曾祖父,祖父,父親都是進士出身,在這東南府也是美談。」
「他們這次相聚是為了一個叫周一元踐行,周一元才學雖然在這豐城不算出眾,但是為人急公好義,被豐城人讚譽為忠孝二郎。而且性厭釋老,對於和尚道士總是惡言相向。安平前不久,召集豐城書生,出試題《三教同源論》考量這些人。周一元曾在試卷題詩一首。
「深耕溉種在書田,非種當鋤志以堅。
性道朝聞甘夕死,明新得止欲歸全。
豈知南極三千鶴,不識西方九品蓮。
迂儒欲叫連天屈,萬里安京即叩閽。」
安平見詩怒不可遏,想要追究周一元罪責,只是周一元素無惡跡,於是暫且作罷。吳赤這些天都在勸說周一元,讓他暫避風頭,周一元終於決定北上,去自己哥哥家。」
「還有就是封慎言,字應之,他受學大儒文白,是東南府有名才子。最後一位是李大亨,字嘉甫。父親同進士出身,曾任冬部車工中士,現典賢賀府學道。」
等到錦衣男子說完,馬車裡面傳來一個如同黃鸝一般的聲音說:「殿下已經知道了,啟程吧。三天之後,殿下必須到達天定城祭祖。」
錦衣男子點點頭,翻身上馬,開始前往到西邊的天定城。
在馬車旁護衛的他,隱約聽到立馬的說話聲。
「殿下,你從洗兵湖回來之後,臉色都不好看,怎麼了,莫非是那四人得罪了呢?」
「子靈,孤沒有想到這大虞朝已經腐壞到了這個地步,孤可不想祖宗的基業毀在孤的手上,這四人很有見識,可以協助孤……不過現在的孤還不能用他們,暫且等他們磨鍊幾年吧。」
雨後初晴,殘留在草地上的雨珠滾落在泥土之中,一道虹橋從遠方山中架入雲端。原本在各處避雨的有人也漸次離開躲避之所,呼朋喚友地漫步在洗兵湖畔。
百蟲鳴叫,摻和人的談笑聲,四周再次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東南府自從元熙年間設立之後,物產豐富,南部有礦脈,中部有萬頃良田,北部挨著玄河,在東邊有東海。借玄河之力,可以將西部物資運送過來。而北邊幽燕府物資也可以走海運送到。東南府因此富甲天下,作為首府的豐城是僅次於京城的大城,有戶三十多萬。
封慎言回到西城,街上人摩肩接踵,揮汗成雨。嘈雜的談論聲,貨車軲轆旋轉聲,雞鳴狗吠聲,正是一副人間繁華盛景,可封慎言一向不喜熱鬧,只能無奈搖頭。快速的穿過人群,進入一個僻靜的巷子。
巷道青牆隔絕,諸多雜亂聲息漸漸遠去,封慎言這才鬆了一口氣,他來到一個小巧的屋子前,輕輕的敲門,應門的小丫鬟在門縫裡看了一眼,趕緊拉開大門,讓封慎言進去。
進入大堂,封慎言對著自己的母親封余氏問完禮,母親便神情肅穆地開口:「文先生在你書房等你,你去請安吧。」
老師怎麼會來?封慎言心下疑惑,卻不敢怠慢,連忙行禮告退,前往到書房。
書房門外,封慎言整理了自己的衣冠,輕輕的敲門說:「老師,弟子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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