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告別
()遷城南郊,光禿禿的樹枝與枯黃的衰草似乎訴說著冬意的無情。袁夢玲的幽怨不住腦中盤旋,讓楚麟騰心情一直有些低落。
到了祖墳,袁家先祭拜先祖,楚麟騰因是外姓人,此時須諱避。便先向袁義存問了何家墓地所在,先去祭拜師娘。
還沒到墳頭就望見幾個人在墳堆的旁邊生了一堆火,楚麟騰心裡泛起一陣奇怪,待走近一問,才知道是因為天氣寒冷,泥土也被凍的生硬,因此先用火融一下,這樣待會動手的時候會事半功倍。
轉頭望向墓碑,見上面寫著「顯祖何妣秦氏月華太夫人之墓」,落款是「孫何繼鵬」。
楚麟騰此時方知道他師娘的名字叫秦月華,便把剛剛自袁義存處拿的紙錢燒了,又點了四柱香,躬身拜了三拜。想到師父生前待自己恩重情深,今天終於能得償所願,眼中淚水便無聲滑落。
袁家祭拜過本家,也向這邊走來。剛到墓前,何曲霞便應聲跪倒在地,哽咽道:「娘,爹終於回來了,你也終於可以瞑目了???!」話音剛落,便放聲大哭,聲音凄楚,聞者惻然。
聽到母親哭的傷心,袁夢玲此時更是忍不住心裡的難受與悲傷,也是淚若雨下,哭的氣堵聲噎,嬌軀抽動不已。
此時何曲霞是放聲任悲傷、遺憾發泄。袁夢玲卻是宛若細水長流的壓抑之聲,母女倆哭的各有各的凄慘,一時場上無論有關無關,無不惻身移目,不忍再看。
受這哭聲感染,再聯想到師父一生的不幸遭遇以及袁夢玲之事,楚麟騰也不禁暗暗傷心,不覺眼淚又溢了出來,連忙轉過身去,偷偷拭去淚水。
一會,眾人看再哭下去便不成樣子了,連忙過去勸的勸,安慰的安慰。又過一會,何曲霞先慢慢收住哭聲,站起來與袁紹康商量動墳事宜。袁夢玲猶不住抽噎,眼看上氣不接下氣,身體更是抖動的厲害,再哭下去恐有不可預料的後果。楚麟騰便向何繼鵬招手,待何繼鵬走近,楚麟騰連忙低聲道:「快過去好生勸勸你二姐,這樣氣堵聲噎的哭最傷身體了。」
何繼鵬聽楚麟騰如此說,連忙走到袁夢玲身邊低聲安慰。袁紹康與何曲霞走到楚麟騰面前道:「動墳必須先祭拜土地,況且眼下屬於嚴冬,恐更費時。如果沒有別的事,那現在就開始動手!」
楚麟騰便點點頭。祭拜過土地之後,便指揮雇來的雜工開始動墳。一直到午後,方把墓穴挖開,何繼鵬把何尺成的骨灰罐放在事先預備好的棺材里,眾人抬進墓穴,封上墓門。到下午時方又填好墳墓,立上準備好的合葬墓碑,才算完成。
到此,楚麟騰不禁長出了一口氣,終於了卻了何師父的遺願。何曲霞又拿出準備好的供品放在墓前,燒了紙,又點上香,眾人難免又是哭泣的哭泣,傷心的傷心。
一時事畢,日已入西,眾人方徐徐而歸。回到家后,飯已備好。楚麟騰囑咐何繼鵬於晚上來自己房中一趟,便欲請辭。不想袁紹康雖然聽說楚麟騰辟穀,依然盛情挽留,一時難以推辭,便與袁紹康入席。
席間,何繼鵬與李憐玉新婚,更是有不盡情話附耳而談,而袁義存與紅葯也似恩愛纏綿。袁夢玲卻默不作聲,低頭吃飯,愈發顯的寂寥,此時何曲霞便招呼袁夢玲坐到自己身邊,母女兩也不知在聊些什麼。唯獨剩下袁紹康與楚麟騰兩人,袁紹康看著氣氛微妙,便對楚麟騰笑道:「楚公子年少有為,實在讓人心服,岳父夙願得償,楚公子也能長出一口氣!」
楚麟騰含笑道:「也是,但這些只不過是做了徒弟應該做的事,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呢!」
袁紹康呵呵笑道:「太謙虛了,以後還有什麼打算?如果有需要我們的,儘管開口。」
「謝謝師姐夫的好意,我在遷城的心愿已了。打算明天就動身離開遷城,前往常州蒙城。」
話音剛落瞬間席間再無人言語,眾人的目光都被楚麟騰剛才所言吸引。同時傳來一陣「叮叮叮」的聲音,楚麟騰轉頭望去發現袁夢玲正一臉茫然的望著自己,手裡的筷子卻掉到地上。
一時場面尷尬,楚麟騰便乾咳了一聲,眾人才一時醒悟,袁夢玲也連忙撿起地下的筷子。
「什麼?明天就走?」袁紹康猶自不信,桌上眾人也一臉驚異,唯獨何曲霞早有所料,臉色平常,袁夢玲則更多表現的是焦躁的不安。
楚麟騰點頭道:「是,明天就走。」
袁紹康聽了勸道:「這也未免太突然了,眼下再過半月就是「歸圓」了,不如「歸圓」后再走如何?」
何繼鵬也插口道:「是啊!過完歸圓再走,家裡已經開始采備貨物了。眼下天寒地凍的,楚叔叔你一個人去哪啊!」
袁義存也道:「楚叔叔,眼下整個芝國都在慶祝歸圓,辭舊迎新。大家在一起有說有笑,快快樂樂的不好嗎?你又何必獨自尋那份凄涼與尷尬呢?」
袁夢玲此時雖然不言語,但一雙幽怨的眼角時不時瞟向楚麟騰,雖不言語,但那種關心卻表露無遺,而她時而動,時而停的吃飯動作,更給人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看席上諸人都期待著自己留下來,楚麟騰心裡頓時升起一股久違的溫馨感。但一轉念想到身世,這種溫馨馬上變成一種自嘲的心理,便笑道:「本來就是無根之萍,還在乎什麼凄涼與尷尬!以前跟何師父修道時,對這些節日已經不再上心了,更何況這次來遷城所呆的時間已經遠遠超出估計,已經將我的計劃打亂。再絕對不能推遲了。」
袁紹康嘆道:「既然楚公子心意這麼堅決,那我們也不好再挽留。明天什麼時候走?」
何繼鵬這時插道:「爹!」又轉頭向楚麟騰:「過完歸圓再走嘛,我還有很多武學上的問題要討教呢!」
袁夢玲此時一雙眼隨著說話的人不住轉動,一臉的緊張。待何繼鵬問完后目光就停留在楚麟騰身上,一雙筷子懸停在空中都忘了放下來。
楚麟騰哪想到何繼鵬如此熱情,又見袁夢玲一雙期待的眼神望過來,心裡正感百般為難,不知如何才能說服這姐弟倆。不期何曲霞插口道:「繼鵬別任性,你楚叔叔有自己的難處,亦有事等著去解決,難道任你拖住事情不要去辦?」
何繼鵬猶不死心:「娘!我什麼時候說不要去辦?我只是希望楚叔叔過完歸圓再走而已。」
何曲霞語重心長道:「我並不是不希望你楚叔叔留下來,我也希望他留下來過完歸圓,畢竟他與咱們家有些淵源,更何況咱們也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但你楚叔叔也有他的難言之隱,難道非讓說穿、說透你才死心?」
何繼鵬這時轉頭望向楚麟騰,楚麟騰點點頭道:「師姐說的對,確實還有事等著我去辦!」
聽楚麟騰如此說何繼鵬方默不作聲。袁夢玲更是瞬間低頭暗自抹淚,席上剛剛那種輕鬆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楚麟騰見狀心裡也生尷尬,便起身對袁紹康道:「明天一早就走,眼下回去還有一些東西需要收拾???。」話未說完,袁夢玲噌的一聲站起來,一句話不說徑直跑向裡屋。
袁紹康見狀忙道:「楚公子你先去收拾,夢玲這裡有我們。」
回屋后,一想到袁夢玲便生出一股寥落。他哪有什麼東西收拾,只是當時沉悶的氣氛都因他而起,況且有個袁夢玲,便找個託詞出來而已。
過了一會,門外傳來敲門聲,知道是何繼鵬,待進來后便從儲物袋掏出一本書道:「這是我抄的《碧落雁回》的秘籍,我不在的時候你也可以和夢玲繼續修練。」說完便將書遞了過去。
何繼鵬雙手接過書來,眼眶已經濕潤,顫聲道:「楚叔叔,我???我???!」
看著何繼鵬不知所言的樣子,楚麟騰笑道:「我又不是不再回來了,看你的樣子!別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楚叔叔的恩情。」
「說什麼恩情,你是我師父唯一的子孫,以後能將何家繁衍壯大就可以了。」
一句話說的何繼鵬紅了臉,氣氛這才緩和起來。前兩天得空時楚麟騰在袁家側房地下給何繼鵬弄了一個練功房,又用一些機關掩飾,此時不免叮囑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並暫時讓何繼鵬多開導開導袁夢玲,又聊了一些家常,見天色已晚,何繼鵬便起身告辭,看著何繼鵬出門的背影,想到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不禁生出一些感慨。
第二天,楚麟騰起床時天色微亮,袁紹康已經命人準備了兩匹快馬,並一些盤纏乾糧供楚麟騰趕路。見袁家這麼體貼,楚麟騰也有些感動。
馬自然是趕路必須的,但盤纏楚麟騰拒絕接受,但袁家執意要送,幾經推辭,想到這也是袁家對自己的一點心意,便接了過來。一時袁家人都出來相送,唯獨不見袁夢玲。雖然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一直送到城外,在楚麟騰再三要求下才全都止步,這時楚麟騰上馬正欲走,卻聽一聲:「楚麟騰!等等。」
聽叫自己,楚麟騰轉頭回去,見叫「逸鳳」的那個女的遠遠跑上前來,用身體擋住身後人的目光,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封通道:「無情無義的人,這是袁夢玲叫我交給你的。她千叮萬囑讓你離開梧州邊境才能打開,並且一定別讓他爹、娘知道。別再辜負了夢玲的一片心意。」
楚麟騰一驚忙道:「信里寫的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再說夢玲有什麼配不上你?你們這些男人???」說完冷笑轉身走了,沒走幾步又回過頭道:「記著我剛剛說的話!」
楚麟騰只能先將信揣到懷裡,轉頭對袁紹康一行人道:「師姐,師姐夫,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先走了。」看到袁家人在招手,楚麟騰轉頭驅馬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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