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鬼與人心
李修緣坐在他身旁，開口說道：「我不怪你，任誰在這個地方關了這麼久，都不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那人勉強笑了笑，問道：「你來這鎮魔塔中，是有什麼事嗎？」
李修緣回答：「我是來找一戒真人的。」
「哦，」此人說道：「一戒真人此時不在第一層，你可以去下面找找。
不過既然說起了一戒真人，我就給你講講關於鎮魔塔的事。因為很久沒和人說過話了，就所以允許我多兩句嘴吧。
這鎮魔塔總共有九層，第一層和第二層都是用來關押結丹期修士的。
結丹期修士的壽元，在這鎮魔塔里的所有人中算是最短的了。
而且有很多人在大限將近之前，修為沒能突破，只能等壽元耗盡死在這裡。所以第一層和第二層的人是最少的。
當然我的這種情況是個例外。
按常理說，我一旦晉陞到元嬰期，一戒真人就會過來，把我帶入到第三層和第四層，因為那裡才是關押元嬰期修士的地方。
但在我修鍊到元嬰期的時候，卻沒有看見他，也不知道他此時在哪裡。
第五層和第六層關押的都是濁仙境的大修士，那裡應該還有不少活人，因為他們的壽元最長，不會很快就死去。
第七層和第八層在傳說關押的都是仙界的真仙，但除了一戒真人，誰也不知道真假。
成為塔內的囚徒，鎮魔塔給我們的信息就只有這麼多了。至於第九層，鎮魔塔沒有給出任何信息。」
李修緣看著他，笑了笑說：「謝謝你。」
說完就站起身來，準備朝下一層走去。
那個怪人在李修緣背後喊道：「如果有機會能放我出去嗎？我是冤枉的！記著，我叫白光！」
李修緣回過頭，臉上沒有任何錶情，開口說道：「不知道在你說的所有的話裡面，有多少是真的呢？
也許是一半真一半假？還是七假三真好哄騙？最起碼名字應該是真的吧？
難道不擔心萬一我回去以後真的能放你出來，告訴我個假名字，費盡心思最後卻放錯了人？」
那位怪人聽到李修緣這麼說，頓時愣了一下，然後滿臉的不可思議：「你說什麼呢？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李修緣搖了搖頭：「你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連我都差點就信了，但這也說明你還是沒有認識到自己的罪惡。
看來在這鎮魔塔中，才應該是你最好的歸宿。」
那位怪人眼神不停地閃爍，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最後語氣低沉地說：「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自認為自己沒有任何的破綻。」
李修緣說道：「在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沒有絲毫的懷疑，還一心沉浸在你編造的故事中。
心裡一邊是對那個粗枝大葉的虎長老的無奈。一邊想著在回去以後，怎麼才能洗脫你的冤屈，放你出來。」
這個名叫白光的人瞬間癲狂了，歇斯底里的吼叫著：「那你為什麼不繼續下去！你不可能看出來！不可能的！」
但這次他卻沒有敢撲過來，看來鎮魔塔刑罰的滋味確實不太好受。
李修緣沒有理睬他，而是自顧自的說道：「你應該是在我踏進第一層的瞬間，就已經構思好了這所有的一切。
在見到我的第一面，你先讓自己看起來十分的猥瑣，就已經開始為後面，受委屈而被捕的結果做鋪墊了。
因為這個面相的人，的確是很容易被女孩子誤解。
然後你的一系列故事，從發現神丹，到凌霄劍派屠殺，再到紅袖城拿錯錦盒，最後被虎長老捉拿都嚴絲合縫，合情合理沒有絲毫的破綻。
就到了那個時候，我也沒有產生絲毫的懷疑，以至於還在暗暗責怪虎長老，也不問清楚情況，就錯抓了好人。
甚至就在你意圖襲擊我的時候，我都沒有任何的懷疑。因為那時我也以為，你只是一時的情緒激動。
直到後來，鎮魔塔的那個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才知道這一切都錯了，都是你精心策劃的一場戲！」
怪人白光很詫異，開口詢問到：「你僅僅憑著鎮魔塔傳出來的聲音，就能判斷這一切都是我演出來的？
你居然寧可相信一個沒有感情的法寶，卻不肯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那我輸得真的是太冤枉了。」
李修緣沒有正面回答白光的話，而是對他講了一個故事：「曾經我收過一個學生，他對我講他很怕鬼。
於是我就問他，你為什麼要害怕鬼呢？
他告訴我說，因為鬼都面容醜惡，所以很可怕。
我聽到他的話，對他說，你覺得鬼很可怕嗎？那我帶你看看人心！
於是就帶他遊歷了無數的世界，經歷了數不清的世間冷暖、生離死別。從此以後，他就再也不怕鬼了。
所以，當鎮魔塔的那個聲音傳到我耳中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鎮魔塔明確的判斷出了你的殺意.
更何況沒有思想的東西不會騙我，而你會。」
那個怪人聞言，低頭嘆了一口氣：「我輸的還是不算冤枉，看來今天是遇上高人了。人心？呵呵......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你要是尋找一戒真人就繼續往下走吧，因為他確實不在這裡。雖然前面我說了假話，但後來關於鎮魔塔的消息都是真的。
還有一點，我真的叫白光。」
說完也不看李修緣，揮了揮手，回到了他出來的那個房間里。
李修緣看著白光緩緩離去的背影，就算見慣了世事無常的濟公活佛，此時心裡也是一陣冰涼。
無數年來我一直行善除惡，但這惡，什麼時候才能除盡呢？
定了定心神，不再想這些，決定先找到一戒真人才是最主要的，不然自己以後的一切思路都無法開展。
於是轉身，邁入了前往第二層的樓梯。
進入第二層，景象和第一層一模一樣。同樣的廣袤，同樣的環島和一排排呈放射狀的房屋。
雖然景色布置和第一層一樣，但李修緣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來不及細想，還是先找到一戒真人再說吧。
李修緣順著小道向前走，挨個房屋一間一間的找過去，走遍了第二層的每一間屋子，也未曾發現，有任何生靈存在的痕迹。
既然沒有一戒真人的身影，那再留在此處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於是李修緣準備離開，前往第三層。
在往回走的過程中，李修緣終於想明白，那讓他感覺不對的地方在哪裡了。
就是這整個第二層，一片死寂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生物。無論是人類修士，還是妖獸精怪。
或許他們都已經突破到元嬰期，前往了下一層，繼續被囚禁。
又或者他們都已經身死道消，化為了靈氣，就飄蕩在這鎮魔塔的禁地中，散布在每個人的身邊。
讓李修緣感覺到不舒服的地方，就在於這第二層已經很久沒有生靈居住了，所以缺乏人氣。
說到人氣，這是個虛無縹緲的東西，卻又無比真實的存在。
就像你每天都正常回家，肯定感覺不到什麼不同。
但是突然將你放到一個很久沒有人的房間里，雖然沒有告訴你房間的情況，但你肯定在進門的一瞬間就能感覺得到。
一個經常旅行的人，如果在某酒店登記了一間很久沒有住人的客房，雖然店家沒有告訴他，但他走進去，也會感覺的很不舒服。
這裡面缺少的那種東西，誰也看不見、摸不到。但是都能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它的存在或者缺席，這就是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