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平少爺2

這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外頭白霧稀薄的瀰漫在田埂上面。遠處陣陣犬吠聲傳來，一位少年神色緊張地懷抱著只布兜，慌張沿著長滿稻子的田埂一路跑來，身後還緊緊跟著條大黃狗。

五兒經過幾日謀划，終於在昨夜決定今日日出之時，偷偷摸摸離開家，去鎮上吳家。之前他就聽說，吳家正在招夥計，工錢不多管飽肚子足夠。但他不是沖著能吃飽去的，而是為順子哥哥報仇去的。

走到半路，他扭過頭望了眼身後的茅屋，隨後癟著嘴巴，擤擤鼻子：「爹娘，等五兒回來。」

大黃狗見他停下，它也搖搖尾巴坐在地上，歪著腦袋看著五兒。

「阿黃，快回去！」五兒摸摸阿黃頭頂上的毛，拍拍道。

阿黃聽不懂，看見五兒跑起來，它也跟著跑起來。五兒拿它沒有辦法，只好讓它跟著，心裡想：等走累了，阿黃自己就回去了吧。」

走到鎮上得要花上四五個時辰，估摸到中午時分，便到了。

五兒本來瘦小，還帶著個沉甸甸的布兜，走到半路已是汗流浹背，大氣喘小氣。他轉身看看阿黃，狗子比他還要累，四肢趴在地上，舌頭耷拉好長一截，哈哈出氣。

他抬頭看看太陽，估摸時間還早，不著急一時半會兒，於是在路邊尋棵大樹，打開布兜翻出裡面的烙餅，休息休息吃吃飯。

阿黃屁顛屁顛跑過來，蹲在五兒旁邊，嘴角口水流下三千尺，眼巴巴盯住五兒手中的烙餅。

「要你跟著我，這下怎麼辦？我只帶了一個，給你吃，我就吃不飽了。」五兒站起來，把烙餅舉得高高，還踮起腳尖。

阿黃哼唧一聲，伸出舌頭舔舔口水。

「不給你吃，別看我啦！」五兒哧溜爬到樹上，吭哧吭哧咬幾大口烙餅。

一人一狗僵持片刻，最終，五兒心軟下來，扔了半塊烙餅下去，「給你，別再那樣看我了，明明是狗，卻比人還機靈。」

一盞茶工夫，一人一狗重新踏上路程。

五兒記得鎮上有個賣糖葫蘆的老爺爺，他做糖葫蘆的手藝是一流的。上次他有幸吃過一串，滿嘴滿牙的甜，至今回想起來，心裡依舊甜絲絲的，因為，給他買的人是順子哥哥呀。

走過這座橋，便到鎮上了。

五兒不知道吳家在那裡，茫然一頭扎進人海中，由於怕生，又不好意思去問人家。於是，帶著阿黃一條街一條街去找。

「平少爺，這些都是剛出的料子，摸上去手感細滑，像女人的肌膚一樣。」布料店老闆殷勤地打開層層花色繚繞的布料，光是一尺便可讓平民百姓吃上一年。

吳平相中一匹牡丹花圖案的布料，覺著滿意便讓老闆包起來送到吳家去。

老闆應下，隨即試探地問道：「平少爺只買一匹嗎？」

吳平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因為在國外待的時間太久，買東西都一是一，二是二，也不會有人話裡有話，嫌棄客人買少了。

「那就還拿上這五匹吧。」吳平指指餘下的布料。

老闆開心的滿臉笑，「好好好，我這就叫夥計包起來，給平少爺您送到府上去。」

「嗯。」吳平嗯一聲，戴上帽子便踏出布料店。

這時，五兒恰巧路過布料店，前方迎面開來失靈的車，五兒傻在原地，來不及挪動雙腿，嚇得緊緊閉上眼睛。下一秒，他覺得自己被人緊急攬在懷裡，距離很近，近到可以聽見對方如鼓擊般的心跳聲。

失靈的車撞上街邊的麵攤翻倒在側，麵攤老闆是位中年女人，見活命的東西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

周圍心人紛紛圍攏過來，看看有人被撞沒有。

五兒驚魂未定，小臉煞白煞白的，怔怔地躲在吳平懷裡。

吳平也是心裡大大鬆口氣，他沒想到世界上居然會有人見到車不讓的，不過他低頭看看懷裡的小人兒，頓時心生憐憫，心想：這小孩看上去年紀不大，額頭上還有一塊剛痊癒的傷疤，莫非是被家裡人虐待逃了出來不成？

還未等他想個所以然，五兒便反應過來，急忙推開他，連忙聲聲感謝。

「多謝壯士出手相救，五兒感激不盡。」

壯士？！

吳平腐爛對這個稱呼感到哭笑不得，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沿用過去那一套稱呼，難道從小聽戲樓里的說書先生講故事聽多了。

「小弟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你家裡人呢？」

五兒一時結巴，一緊張便把自己想到吳家當小斯的事告訴了眼前的陌生人。

「吳家啊。」吳平意味深長托著語氣說道。

五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巴巴望著他，「好心壯士，你帶我去嗎？我就是到處找都找不到，才會迷路的差點被車撞的。」

眼下，周圍人都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出車禍的人和受害者也被巡街的警察帶回了警局。

吳平仔細端詳著五兒，又瞅瞅他身後那條大黃狗，打趣地問道：「只有你一個人嗎？」

五兒不假思索十分肯定地點點頭，「嗯嗯，只有我一個人。」

「那它呢？」吳平指指阿黃，看看五兒。

「它……它……」五兒慌了神，現在他只想趕緊找到吳家，然後進去當小斯，再然後美美睡上一覺，再再然後吃上幾個大白饅頭，再再再然後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

吳平見五兒急得跳腳的樣子，瞬間心便軟了下來，當時，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心軟，只是莫名奇妙的，像是著魔般。

「好啦好啦，我帶你去，不過記住，到時候，吳太太要不要你留在吳家當差，那就靠你本事啦。」

五兒重重地點點頭，「多謝壯士。」

吳平一聽這稱呼，立馬皺起了眉頭，「還有，不要叫我壯士。」

「那叫什麼？」

「嗯……叫我平哥哥吧。」吳平心裡偷笑著。

平哥哥！

五兒抬頭看看這個比自己高出幾個腦袋，又生得俊俏的男人，神神乎乎中就這樣喊了句：「平哥哥。」

吳平高興應道：「哎！」

阿黃跟在二人後面，搖著大尾巴，看起來比誰都高興。

街道兩邊是販賣各種柴米油鹽和首飾珠寶的店鋪，雖說是個小鎮子，但由於是處在鏈接縣城和省城的咽喉之處，所以也比其他鎮要繁榮得多。

吳平先前答應帶五兒去吳家，不過此時，他正領著五兒在一家買珠寶首飾的店鋪里為吳家的女人們挑選好看的首飾掛件。

五兒以前來鎮上，從沒踏進過這類店鋪，今日有幸踏進來，琳琅滿目的金銀珠寶晃得他眼花繚亂。他瞪大眼珠子仔細觀看著這裡的每一件首飾，哪怕隨隨便便一件便能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啦！

尤其是那隻白玉跳脫，真是讓人愛不釋手，送給娘她肯定喜歡。五兒心裡想著，時不時抬頭注意吳平。

「老闆，把這些都裝起來，送到吳家。」吳平手指一劃，老闆立刻會意將那塊範圍內的首飾小心翼翼一一收入盒子里。

「平少爺放心，今日便要夥計送到貴府。」

五兒聽到「平少爺」這個稱呼，驚呆了，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著吳平，心裡頭直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