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婚協議
「陸溫言你給我等著,我會把真相挖出來的!」女人清涼的聲音在耳邊迴響著,等他回過神時,楚衿早已經沒了影子。
可他仍舊獃獃的望著門口,外面的光線照進來稀稀疏疏的灑在地上,朦朧一片,淡淡的光影下,他鋒利的眉微微蹙起。
阿苓死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空曠的偌大的房間,瀰漫著熟悉的香薰味道,楚衿窩在軟軟的被子里,抬眸看著天花板,沒有一點睡意。
爸爸把她帶回楚家,她也總算是感受到了一點溫暖。可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從前那些不好的回憶,就更是兇猛的朝她湧來。
三個月前,因為這場殺人事故,她一夜之間從萬眾矚目的陸太太,變成了亡命天涯的殺人兇手,每個像現在這樣的夜晚,那充滿血腥的畫面便會一幀一幀的從她眼前閃現,就算是她的大腦,也在潛意識裡告訴她,自己就是殺人兇手。
直到那一天,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變成一團血淋淋的肉團,被冰冷的機器攪動著,再變成一灘血水。
整個世界似乎在一瞬間安靜了,三個月以來所有的擔心,害怕,甚至是困境中的一絲絲渴望,在那一刻,全部化為了泡沫。
她腦袋一片空白,只是知道:
她和他的孩子,沒了。
楚衿緩緩的閉上眼睛,密梳一般的長睫在眼下鋪出一層陰影,手指在小腹的地方劃了划,卻像是在瞬間觸電了似的,每一個神經末梢都跟著絞痛。
這種痛像是一隻巨大的手,用力的扯著她,讓她一點點從殺死陸茯苓的自責中抽離出來,神智漸漸清晰,那一晚的事,就越發的明了。
她從不記得自己拿過匕首,也不記得自己刺過陸茯苓,
不得不說,陸茯苓的死太蹊蹺了。
她晃了晃頭,把滿腦子複雜的想法甩了出去,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睡了。
「周媽,我爸最近……還好吧。」楚衿往嘴裡遞了一口粥,想起今天早上楚大山離開時的臉色,有點心虛的問。
「前幾天,老爺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周媽輕嘆一口氣,搖了搖頭。
楚衿長睫微閃,低低的嗯了一聲。
雖然說是回到了楚家,但她似乎並沒有「脫離險境」,用過早餐還沒多久,楚家別墅就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爸……媽?」楚衿坐在沙發上看著資料,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意識的抬頭望了一眼。
「你還有臉叫我媽?」陸母站著離沙發半米遠的地方,指著她的手因為情緒的原因止不住的抖著。
楚衿動作一滯,這才看見周媽急匆匆的從外面跑進來,一副沒攔住他們而愧疚的樣子。
「爸,媽,不管你們信不信,陸茯苓被害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會查清楚這件事,給你們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所以,如果是因為這件事而跑來責備我,我覺得你們可以回去了。」
她起身,面上異常平靜。
早在之前她和陸溫言結婚的時候,陸父陸母就不怎麼贊成,但畢竟結婚一年來,他們也沒有為難過她,因為這個,楚衿也在儘力的剋制著自己的情緒。
「不要跟我提阿苓,阿苓就是命不好,才會攤上你這種蛇蠍心腸的嫂子,平白無故的把命都搭了進去!」陸母雙眸脹的通紅,一提起她死去的女兒,就止不住的想要流淚。
楚衿站著原地,直勾勾的看著兩個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偌大的客廳里,隱隱傳來陸母的啜泣聲,氣氛難免有些尷尬。
「我們這次來,不是為了阿苓的事。」
楚衿剛想開口下逐客令,就被陸父搶先打破了這片沉默。
「嗯?」
「我們來這兒,是想讓你簽了這份離婚協議。」陸父好歹也是在商場上打拚過多年的老油條,在這件事情上,顯然他要比陸母表現得更出色一些,說這話時,就像是在敘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離婚協議……
楚衿微微怔了一下,目光順著陸父的手往下看,他正把那份離婚協議的文件,朝她遞了過來。
「為什麼……」她眸子里閃過一抹驚慌,卻還是強撐著把文件接了過來。
白紙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加粗的黑字,這單單幾個字,像是有著神奇的魔力似的,尖刀一般刺著她的心。
這是在對她短暫的婚姻,宣判死刑嗎?
「為什麼?你該問問你自己,我們唯一的女兒已經被你害死了,我不想兒子也死在你的手裡!」陸母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如果她的眼神是刀劍,恐怕此刻的楚衿早已經暴斃身亡了。
「凈身出戶,我們可以不追究你任何責任。」陸父一如既往的平靜,綳著臉冷漠的吐出幾個字。
「不管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麼,阿苓已經死了,我們永遠不會原諒你,陸家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讓你凈身出戶,不對外宣揚,是對你最大的仁慈。」
陸父的語氣異常的沉重。
楚衿低眸看著這份離婚協議,下意識翻動了一下,卻無心去看上面的條款。
她不是沒想過離婚,就在她被迫流產的時候。
可她能感覺得到,陸溫言對她並不是完全冷漠,或是說恨之入骨,他還愛著她,他無意識里流露出的一切,都是實證。
薄唇因為緊張而抿成一條直線,她突然有點討厭現在優柔寡斷的自己,從前的她,做什麼事都不需要理由,也從不會顧慮。
楚衿,你到底在掙扎什麼?
其實你明白不是嗎?早在陸茯苓滿身鮮血橫在你面前時,在你的孩子被人從身體里抽離時,你和陸溫言就已經結束了……
她攥著文件的手抖了抖:「好,我簽。」
「誰允許你簽的!」楚家別墅半掩著的門被一腳踹開,伴隨著「哐當」一聲巨響,嚇得楚衿瞳孔晃了晃。
她側頭望過去,穿著一襲黑色風衣的男人,正站著門口,外面的光線打在他的身上,為他添了一層金色的輪廓線,他的臉隱在暗處,讓人看不清表情。
是陸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