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妖狐國

孟妮雅陷入到詭異的幻覺，鬼使神差地走向了燭幽閣第一層銀漆大門。

忽然，頭頂被尖銳的東西啄了一下，

一隻被透明細線連接的飛鳥，於她頭頂著急地徘徊。

恍惚的少女驟然驚醒，涔涔冷汗早已浸濕了她的秀髮。

「好險。」

少女拍了拍胸脯，深吸口氣。

蘇醒過來的她已經熟悉了那種詭異的香氣，心中也是提高了數倍的謹慎。

不再受到幻覺的誘導，而是主動邁向那道大門。

伸出白皙的雙手掌心，緊貼門中央夾縫的兩側位置，剎那間傳來如觸摸玉石般溫潤的觸感。

貼住大門瞬息間，銀色大門內部的門閂彷彿被鬆開，從而推動了大門，令其自動敞開。

剛打開門時，映入眼帘的是遍及一層內部的妖異紅色霧氣

如同忽然漲潮時的海水，猛地朝著孟妮雅撲了過來。

少女並未被紅色的霧氣推動後退，反而從紅霧內感受到非常親切的狐妖同類味道，漸漸侵蝕著她的感官。

異樣的快感頓時湧入她的腦海，令她臀部顫動，雙腿止不住地抖動，幾乎難以堅持下去。

「妹妹，快來呀」

數十種不同女性音色組合成的嫵媚聲，驟然順著紅霧，鑽入少女的耳蝸內部，

化作無盡的妖異回聲，不斷刺激少女本就脆弱且鬆軟的神經。

「姐姐們」

少女微微閉著美眸，彷彿剎那間沉醉在那種同類傳達而來的幸福感。

就像是孤苦伶仃的遊子，睜開朦朧睡眼，

客廳桌上擺放著早就備好餐食，

一家人默默等待他起身的合聚。

殊不知熟悉和思念至極的家人，在被遮擋住的位置，

張開非人般猙獰的大口，留著涎水貪婪地等待撕開她這名獵物的。

少女並未留意的閣樓一層內，

倏然伸出由數百來根淺白色的狐狸尾巴，糾纏相擰組成的猙獰毛皮巨手，

緊緊捏住她嬌小的身軀。

趁著她反應過來之際，猛地收回。

毛皮吸走所有外泄的紅霧，把她抓入閣內，然後「砰」地銀漆大門無風自動地關上。

寶塔閣外又是恢復了寂靜，妖異的紅霧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唯有從遙遠處某棵樹外走出的一男一女，洞悉了方才閣前所發生的一切。

兩人中的男子向前走了半步，眺望著那座召喚少女闖入的閣樓。

他的胸口，出現了一條隱形的細線，

穿過了上百米的距離，輕而易舉地鑽入足以震碎任何闖入者的閣樓，

進入到一層的內部，

與那名剛剛被毛皮巨手抓住，並被強行拉入閣內的少女胸口，緊密相連。

燭幽閣第一層。

少女只覺得嬌軀好像被某種恐怖的擠壓力道捏住，隨即便是天旋地轉。

待到蘇醒過來之際，周身的不適感剎那間消散一空，

只覺得渾渾噩噩，在寬敞的一層閣內搖搖晃晃地踱步。

忽然，背後出現兩條女子手臂，支撐住她本就快要摔倒的身子。

從少女的左右兩側，又是冒出了十來只白皙修長的手，抓住少女的肩膀、手臂、肘部、五指和細腰。

雖說她不再出現失力情況，但被抓住的軀體，卻也讓她雙手根本無法動彈。

「妹妹，你終於來了呀，不妨和姐姐們一起，上樓去接受國師姐姐的饋贈吧。」

「妹妹，不要走嘛，姐姐們在這裡，已經等候了你好多段時日了呢。」

「來吧妹妹，將你的心和靈魂都交付給姐姐們，成為我們的其中一員吧。」

少女終於無法忍受從四肢處傳來的酥麻觸感，緩緩地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便看到了眼前出現了十來名，有著狐狸耳朵的女子。

她們的臀部位置，也是搖曳著不同數量的白色狐狸尾巴。

大部分都是如幽宜妖狐長著三條，但仍有不少的女子大於三條。

甚至少女還看到不遠處觀望的某名女子身後，竟然有八條狐狸尾巴，如章魚觸手瘋狂舞動，令人觸目驚心。

「妖狐族的魂力強弱，與其尾巴數量有關。一最弱，九為最。」

少女回憶起夜風曾經告訴過她關於妖狐族的某些趣事，

豆大的汗滴溢出，順著臉頰留到下頜，可卻眨眼被某條紅潤窄小的舌頭舔走，捲入口中。

無論是臉龐抑或是身體，只要出汗，就會立即被突然出現的軟綿綿舌頭舔得一乾二淨。

少女驟然覺得流出的液體並非汗水，而是從靈魂內剝離而出的少量魂力。

那些伸出舌頭的狐狸女子，品味著少女的汗液，竟然露出了迷醉般的笑容：

「妹妹，你的靈魂，就像幽宜姐姐，國師姐姐說的那樣，混雜著很多靈魂，非常特殊呢。你的精華，就好像美味的雨露，滋潤著姐姐的魂力，讓姐姐都欲罷不能了呀。」

少女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許多，耳畔嗡嗡地響起各種女子的聲音。

她狠狠咬住紅唇，讓自己清醒不少。

即使面對女狐妖們的誘惑，仍然熟視無睹，蹙著眉頭，想要把被緊鎖住的四肢掙脫。

身旁包圍著她的其他女子，又怎麼會讓少女如願？

她們的聲音更加具有誘惑性，

數十來種靈魂傳出的魂力壓迫氣息，竟然讓少女都身不由己地戰慄，意圖後退。

在少女視線無法顧及的背後，十來名長著七條狐狸尾巴的女妖，得意地笑著。

只要少女無法支撐住誘惑，那定然是不及格的貨物，被國師幽洛殘忍地拋棄。

她的靈魂，將會被她們幾人，分而食之。

但是

少女體內那條無形的細線，傳入一道猛烈的意志力量，

竟然驅使她掙脫所有的束縛，猛地踏出數步。

「！」

背後等待吞噬少女美味魂力的狐妖剎那間瞪大了眼睛。

與其他之前勾引少女的狐妖，共同注視著少女走向了八尾妖狐，並朝著閣樓的第二層走去。

數十來只動手的狐妖頓時露出了沮喪和失落的表情。

她們完全料想不到，以她們魂力和的誘惑，少女竟然還保有著恐怖的意志力量。

「怪不得姐姐說，她會是最後的姊妹呢。妹妹她肯定無法逃出姐姐的靈魂壓迫，心甘情願地成為我們的一員。」

「然後，以我們共同的魂力，即便冥貓國國主出手，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狐妖們的眼神剎那間變得陰險和惡毒：

「冥貓國的雜種，就乖乖地等著我們妖狐國最血腥的復仇吧！」

少女路過八尾妖狐之時，那八條彷彿跳動著弗拉明戈舞步的優美狐狸尾巴，攔在了她的眼前。

「亞妮妹妹，國師姐姐等你許久，快快上去吧。」

少女回頭看了她一眼，八尾狐幽心的模樣，比起其他狐狸精要更為妖艷嫵媚得多。

若其他的狐狸像是螢火，那她就如白熾燈般閃耀。

但比起國師幽洛仿若皓月般刺眼的能量，依舊遜色不少。

即便如此，她帶給少女的壓迫，也不比身後數十名妖狐的魂力衝擊弱。

她的聲音如同有著穿透性，直達少女的靈魂深處，令她的嘴角，竟然不由自主地滲出了血。

八尾狐輕咦一聲，似乎對少女能抵擋她魂力壓迫而有些詫異，

將八條尾巴收回來后，展現在少女面前的，只有通向閣樓二層的，由白玉石砌成的層層階梯。

再沒有受到其他狐妖的阻擾，少女很順利地踏上了階梯，來到了第二層。

相比於第一層的熱鬧，第二層倒是安靜得落針可聞。

令她心醉神迷的妖異紅霧已經消失，

只有天花板上懸挂著五顏六色的燈光，

隨著下層紅霧的飄動，不斷地閃爍變化。

回過頭來，少女望向了一層方向，

那裡已然完全被紅色霧氣掩蓋，再也看不見任何妖狐的身影。

她只好面對著二層寬敞的空間，朝著前方，立即邁出一步。

唰

數不盡的燈光剎那間熄滅，少女的眼前驟然被黑暗所吞沒，

隱隱約約覺得周身的暗處，似乎潛藏著無數雙與漆黑融為一體的瞳孔，正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第一層有驚無險，但第二層，卻只有謎團。」

一層之時，少女藉由曾經使用惡龍之力偶，操控寄魂體后所獲得的記憶，把握十足地闖過。

但這二層乃至於三層，只有尾巴數達到五條以上的妖狐才能踏上，否則會受到二三層魂力能量的反噬，因此沒有經驗。

據幽宜從其他姐妹打聽來的記憶，燭幽閣第二層只要踏入，便會喚醒妖狐內心的真正世界。

即使曾經為冥貓國國民，也會被二層的力量漸漸感染而同化。

等待許多，少女蹙著眉頭，

眼前只有漆黑，根本沒有察覺到其他色彩變化。

她只好咬咬牙摸著黑行走，順著第六感查找著第三層的入口。

轟！

如雷霆般降臨的炸響，猛地從第二層內回蕩。

刺目的亮光猝然襲來，覆蓋少女的所有視線，刺激得她不得不把眼睛閉上。

原本漆黑的世界，剎那間明亮得如同白晝。

可眼前的世界，並未因為少女的閉眼而湮滅，

反而在緊閉著的眼皮內，發現了「別有洞天」的景緻。

瞳孔微縮，少女警惕地盯著第二層的光景。

不再身處於燭幽閣中，而是出現在某個陌生且熟悉的國家大道中央。

周圍響起了各種各樣的聲音，爭吵聲，販賣聲，招攬聲，應有盡有。

暗中窺伺她的無數雙眼睛，也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它們竟然是長著狐狸尾巴的妖狐，此時正走在街道上。

古怪的眼神，齊刷刷地看著身處中間，擋住車馬去路的少女。

少女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身體。

發現不是做夢，便露出了疑慮的表情。

那些盯著她看的路人，本來心生警惕，

但看到她身後的尾巴后，便恢復了平靜。

他們不再搭理這名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的少女，紛紛收回了視線。

少女蹙著眉頭，走到某個攤位上，正好是家書攤，

最頂層暢銷書籍封面寫著妖狐國趣事要聞。

「妖狐國？」

熟悉的感覺湧上了她的大腦皮層，

少女覺得身後好像出現一條毛茸茸的東西。

她伸手抓了過來，

竟然是條長著她身上的小小狐狸尾巴！

書攤的老闆是名男妖狐，他精明的目光打量著少女姣好的身材，

鬼鬼祟祟，客客氣氣地說道：「幽宜小妹妹，這些書可是要花錢的哦，快去找你爹娘借點零花錢。哥哥看你是個小孩，給你個兒童價，七折！」

「我叫幽宜？」

少女疑惑地說道，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古怪，但又不知古怪在哪。

她並未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縮小成孩童模樣，正仰望著書攤的老闆。

「小妹妹，你就是幽宜啊！哥哥從小便看著你長大，怎麼會認錯人呢？」

安心肯定的話語於她的耳畔不停回蕩，

以致此前詭異的不適感一掃而空。

少女逐漸接受了「幽宜」身份，天真燦爛地笑著說道：「好呀，老闆不要都賣光光了。」

親眼目睹老闆做出了承諾后，少女蹦蹦跳跳地朝著記憶中的家裡趕去。

她的視線如同能穿越大街小巷，看到幾十名妖狐姐姐，以及聚攏在最中心的國師幽洛姐姐，翹首以盼地等著她回來。

「哎喲。」

小女孩幽宜轉彎的時候，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令她不得以剎住腳步。

小尾巴朝上翹著，摸著生疼腦袋，困惑的餘光向上望去。

一名陌生的男子面帶焦慮地看著她，

嘴巴蠕動著似乎在說著什麼，可小女孩卻聽不清楚。

但她能看到，這名男子並不像妖狐國民那樣長著尾巴，而是普普通通的類人形狀。

「這位哥哥，好熟悉啊，但想不起來是誰了。」

小幽宜擰著眉頭用力思索，可卻無法回憶其半點印象。

陡然間，男子抓住了幽宜脆弱的肩膀，用力地搖晃，

他湊在了小女孩的耳邊，急切地想要告訴她某些真相，

可說出的話卻好像被風給帶走，沒有留下半點餘音。

小幽宜被搖得快要脫臼了，終於生氣，氣得嘟著嘴，咬著嘴唇說道：「哥哥，幽宜要回家，不要再攔著了。」

「哎呀！」

乍然，她的胸口好像被膝蓋一撞，嬌小的身軀立即倒地。

那名阻攔他的男子，居然不顧一切地騎在幼小的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