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結草銜環

「王爺，你看這『素凝脂』，宛如仙子下凡。」杜月娥指著側旁的清麗花朵。

「白海棠雖然素凈，卻不若『胭脂醉』來的喜慶。」方念嬌又拖著南宮颯去看一片火紅色的牡丹。

殷姜看著她們在花海中遊興，不便打擾，便退在一旁，坐在闌干后的長凳上，隱隱有望穿秋水之姿。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耀眼的景色，居然想到了林想南和秦競成相親相愛的場景。

一股血氣便在心中翻湧。

「這不是映雪公主嘛。」一聲淺笑。

殷姜看了看那抹妖嬈的紅影，不動聲色。

「真是冷淡啊，虧我這麼熱情。」紅影堅定不撓，坐在她身邊，「很委屈吧，嫁了個這麼個人。大婚被那麼對待，身為公主的榮耀與尊嚴，受不了吧。」

殷姜的眼神幽幽，繼續無視他。

「不過還有更委屈的事，對不對？被心愛多年的男人拋棄了。比起這種背叛，榮譽這種事又算得了什麼呢。對不對？其實還想著再見到那個男人，對不對？」齊焰天的語氣頗為幸災樂禍。

殷姜心中雖然翻江倒海，卻冷冷掃了他一眼，「君有何事？」

「沒事就不能看看你么？」齊焰天眨眨眼睛，「這麼漂亮的公主，居然還沒破身，難道小王爺其實不行？」

依舊平靜無波，彷彿從未有齊焰天這個人。他和那些死物一樣，惹不起她半分興趣。

「喲，小王爺看過來了，我們下次聊。」齊焰天拋了一個媚眼，一扭一扭地走了。他身上殘留的香氣，比百花園中的香氣還要凄美。

果然，南宮颯立刻走過來問道：「他和你說了些什麼？」

「無用之話。」殷姜低頭暗暗思量，越發覺得那人不簡單。觀察力如此敏銳，若為重臣，心術正則國運昌，心術敗則國運亡。

「你不要到處給本王勾蜂引蝶。」南宮颯氣急敗壞的面孔果然出現了。

殷姜平靜地望了他一眼，又恢復漠然狀態。

南宮颯只覺心頭一悶！好啊好，三年前，她就是這麼對自己！如今沒了秦競成，還是如此！她是自己的妻，卻忽視自己，就像忽視那個齊焰天一樣！

也許是她受了刺激，心如止水，所以才這般冷淡！南宮颯努力這麼想，所以即使是美艷絕倫的齊焰天在她眼中也不過如此！

念及此，他舒了一口氣，再看二女，欣喜地遊走在花叢間，時常看著自己，滿眼尊敬。他不由心生不滿，走向二女，頗有些小孩子鬧脾氣。

「今日百花園有個節目，各家名媛公子皆可上台一展身手，來博花名，史鳴願出花王相贈勝者！」

言罷，許多人在下面交流，無非就是女子不能拋頭露面之類。可惜百花園是變相相親的地方，若能拔個頭籌，今後便定能擇到良人。如此機會，可千萬不能錯過！男子則不然，想到可以上台一展才華，便躍躍欲試。

殷姜只覺這種遊戲太過無聊喧鬧，眼見南宮颯落座，四周又有人伺候，自己原本就不想見他，索性避開人群，來到花園偏僻處。

正值人少，殷姜剛扶著柳樹嘆氣，不料一人從天而降，猛地跪在地上。

殷姜定睛一看，正是常冷！

「你，怎麼來了？」殷姜的眸子里隱隱有一絲激動。的確如齊焰天所說，她的心裡始終藏著那麼一絲幻想。

常冷一嘆，心知她以為是秦競成派自己來的。念及此，不由心生怒火，怨那秦競成太無情！

「公主辛苦！」常冷跪下，「常氏一族受公主救命之恩，常冷特來相報，願為影衛，生死相隨！」

殷姜一愣，臉上露出一抹凄艷至極的苦笑，「原來如此。」

真是撕心裂肺的忠誠。

「公主，你境遇如此惡劣，不如回稟皇上。」

「無用的。」殷姜臉上的苦笑更甚，「你也莫當我的影衛了。侍衛長做得好好的，如何辭了。」

常冷麵色一凝，「公主於在下有恩，常冷豈是知恩不報之人！」

「你走吧，莫說報不報的。你做的也夠多了。」殷姜嘴角凄涼上揚，「你能來，也算是送本宮一程了。」

常冷起身道：「公主休得自暴自棄！有人來了，常冷先行一步！但是，常冷絕不是背信棄義之人。」

一瞬，人便閃身進了花叢，不見了身影。

殷姜心中一暖，想起當年在殿前下跪。

救回秦競成后，她雖然沒打點其他人，卻也是順手救了秦氏九族，其中就有常家。

那時常冷就是個很冷漠的孩子，傲然於世，卻跪在自己面前道：「公主於常家有救命之恩。常冷結草銜環不足以報！」

自己見他說得認真，便問：「你有何特長？」

「師從『一怒拔劍寒九州』的古雁田，武功尚可。」常冷認真地說。

那時自己身邊的侍衛都是高手，自然麻煩不了這個孩子，見他與秦競成差不多大，於是道：「你可願意隨軍保護秦競成？」

「但憑公主吩咐。」常冷雖然不解，卻也點點頭。

然後，他就追隨秦競成而去。

如今已經一別七年。

不過匆匆一諾罷了，沒想到他相隨至此！得君千金，不如一諾！這是何等的情誼，殷姜只覺承受不起。

相比秦競成，殷姜心中的苦澀又多了幾分，究竟是自己愛錯了人，還是看錯了人。不由一口血氣湧上來，連連咳了幾聲。強壓住口中的腥甜，眼中滿含淚光。

秦競成，你終究不是我能掌控的人。殷姜想著想著，便覺得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