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坐上火車 離開家鄉
之前在學校時,有坐過一次火車去省城,當時給我的印象很好。然而事實證明我的想象過於美好,真正的火車車廂是擁擠的,髒亂的,空氣里瀰漫著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
打工者扛著蛇皮袋包裝的行李爭先恐後湧入車廂;座位上啃雞爪的,剝瓜子的,吃泡麵的,垃圾堆成山;
「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讓一下,讓一下,坐在地上的乘客趕忙起身給列車員讓道。
所以,我想象的火車車廂是叫文藝,真正的車廂場景才是生活。我買的是張無座車票。
即使無座跟硬座票價相同,但在車廂系統里社會地位天然就很低,這種地位的懸殊在於無座車票的乘客沒有資格坐下來。
有時候我會偷雞摸狗,到沒有人的空座上打個盹。一經停靠站我就起身,等人都落座了再找空位坐下。
我雖然窮,但心高氣傲,生怕別人把我從座位上趕下來時,露出鄙夷或厭惡的目光,而我也沒少經歷這樣的冷眼,
「有沒有素質?這是我的座位!」。這些人在一趟髒亂差的硬座車廂里,唯一的自尊就是一個屬於自己的座位了,他們只能在無座乘客身上找到廉價的優越感,因為一張硬座車票而一躍成為上等人。
我在硬座車廂遇到的這對母女,顯然是這裡面的上等人了。我想,如果不是因為她們路程短,我是不會在硬座車廂遇到他們。
小女孩比想象中還要調皮,不時地將
「瓜子殼,花生殼丟向那些靠在座位上打瞌睡的人。有時將一個桔子皮,丟向一個正在睡覺的中年婦女。桔子皮從那女人的領口落了進去。中年婦女一時驚醒,猛地站了起來。
「怎麼啦,誰扔的。」小女孩被嚇得趕緊鑽入她媽媽的懷裡。車廂里傳來了哈哈哈的笑聲。
直廊上擠滿了人,車廂連接處也都是人,餐廳是人,一個個衛生間也放滿了行李,一個年輕的媽媽抱著孩子在地板上睡覺,下面只墊了幾張報紙。
一群男人在窗邊用不停的抽煙來打敗困意。我算是幸運的,我站的旁邊有個中年男人剛下火車,有個座位,我離在最近,首當其衝,被我佔有了,旁邊的人以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投向我。
在我旁邊就有好幾個人站著,有幾個蜷著身體坐在小馬紮上。由於車廂里實在太擠,想去上個廁所都困難。
而且有無數次,我的腳都沒有著地,身體被擠著騰空移動。終於越過無數個行李箱和腳,來到衛生間邊,發現有七八個在排隊。
門開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突然躍過眾人擠了進去。嘴裡還不停地請求,小孩子憋不住了,大家讓一讓。
其他人不好直接罵出來,只好和衛生間貼的更緊。等輪到我時,已經過去了半小時了。
又一次躍過人山人海,我回到座位旁邊還沒有座幾分種。
「這個座位是我的?」農民工模樣的中年男人說到。這麼冷的天,竟然滿頭是汗,可見他費了多大週摺才擠上火車,才找到自己的座位。
到了晚上兩點多,坐票的人睡了一大半,站票的人基本上沒有睡著的,那麼痛苦的姿勢蜷著,能睡著的人都是折翼的天使。
當然這時候所有的人都困的要命。我由於身高腿長,斜靠在別人的座位邊腿又伸不直,膝蓋無比的酸疼,再看看已坐上一個熟睡看起來像農民工的男人。
現在凌晨四點了,看見這個男人,我想起了爸爸,在家裡每日每夜的工作到夜裡一兩點,和這個男人一樣疲倦。
火車帶著一陣巨大的轟隆聲風馳電掣般地行駛著,機車噴出的一團白霧,罩住了小樹叢,接著是震耳欲聾的機器摩擦聲。
從車底卷出的疾風,吹得樹叢直旋轉,像要被拔起來似的。火車可愛又可恨,它讓人歡欣,也讓人落淚,都因它的駛來駛去。
它載得了人,載得了物,也經常裝載夢想,唯一載不動的是離愁別緒。
火車突然停下了,喘息著,一陣叫賣零食的喧囂,便接著沸騰起來。醬黑的茶葉蛋,鮮紅的鹵豬蹄,焦黃的洋麵包,凈白的熱包子,就繼續不斷地現在車窗外面,發散著勾人食慾的香味。
車站月台上,緊張而且喧鬧。上車的,下車的,送親友的,長途旅客下車活動一下筋骨的,買東西的,簡直像個鬧市。
我跟著別人向出站口走去,感覺我整個人像在霧裡夢裡。這個車站比我家鄉城市的車站不知道大多少倍。
車站大樓巍峨矗立,立面分中部和兩翼三個部分。中間頂端是一個新穎的大扁殼屋頂,屋頂的兩旁對稱地矗立著兩座具有深厚民族風格的鐘樓。
鐘樓的屋頂是用金黃的琉璃瓦蓋的,表現了新結構和民族傳統風格巧妙結合的新穎建築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