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
雲子硯身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他看著一旁的風陌,臉上露出了憤怒的神情。他拔起地上的劍,開始大聲地咆哮著。沒有人能夠聽清雲子硯再說什麼。
雲子墨雙手合十:「不畏天道,尊神信命。借神之意,震吾之威!」
雲子墨話音剛落,只見雲子硯就像著明界海沖了過去。明界海的戮神劍碰到了雲子硯手上那把殘破的劍后,本想直接震碎,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那劍身竟然超乎想象的堅硬。而且雲子硯手上的力氣再不斷增大,明界海竟然隱隱的被壓制住了。
這樣不行!明界海跳開雲子硯的劈砍,縱身一躍,撤到了後方,明界海的手中已經開始有了酥麻感。明界海本以為雲子硯行動緩慢,想接著速度不斷攻擊雲子硯。就算雲子硯死而復生,在明界海看來,雲子硯依然只是肉身之軀,只要雲子硯中了自己的招數足夠多,也一定會倒下。
明界海又一次發動了對雲子硯的攻擊,這次他的速度明顯提快了很多,只要雲子硯可以做出抵擋的招式他立刻收回,旋即跟上下一招。
可令明界海沒有想到的是,雲子硯的身形竟然比他還要快!明界海的每一擊,都被雲子硯所阻攔。雲子硯甚至都沒有對自己出手,完全任憑明界海不斷進攻。
明界海再一次加快了速度,而這個時候雲子硯看似不耐煩了。他劍身一揮,一道狹長的劍氣直衝明界海,明界海見勢,自是不敢繼續攻向雲子硯,抽劍回躲。
而這劍氣掠過明界海后沒有停歇,直接沖向了在一旁療傷的風陌。
「魅兒,小心!」明界海大喊,但想去阻擋已經來不及了。
魅兒聽到明界海的提醒,看到呼嘯而來的劍氣,立刻回身抽出長弓:「雨墨將軍,昔日贈予你的七星箭,可否先借我一用。」
雨墨立刻遞出了腰囊中的七星箭,魅兒立刻拉弓上箭,七道箭影應聲而出,那劍氣遇到了七星箭直接破碎,但七星箭沒有停,直接飛向了遠處的雲子硯。
雲子硯死而復生,好像已經失去了畏懼,他直接抽劍斬向那些泛著寒光的箭矢。只見七星箭如同七道銀光沖向了雲子硯的全身,銀光一閃,四處銀光乍破,四根七星箭被雲子硯斬斷。
而另外的三根七星箭則命中了雲子硯的身體,明界海看到雲子硯身中七星箭,直接拔劍衝出,戮神劍意瞬間光芒迸出,這一擊,明界海就要讓雲子硯再死一遍!
「愚蠢!你們這群螻蟻還想違抗神的意志嗎?神威浩蕩,賜我血肉,雖以為傷,但之無破!」雲子墨的聲音變得愈加恭敬,而身中七星箭的雲子硯則令周圍所有人的心頭產生了一絲膽怯。
雲子硯慢慢拔出身上的箭,沒有任何鮮血流出。他不停的怒吼著,像是受傷的痛苦,但更像是憤怒。戮神劍意已經逼近了雲子硯。
「給我死!」明界海這一刻,已經將戮神劍意催動到了極致,饒是風陌,也不可能硬接這一劍。戮神劍,是帝都十劍中劍意最兇猛的,與殺戮氣最重的血殤劍不一樣,戮神劍,並沒有奪命的招式,更多的是那恐怖的威壓和磅礴的劍氣。
帝都十劍,除了滌光和血殤之外,其餘劍只要是一名武者都可以使用,但根據武者的實力,發揮出的威力自然不同。但戮神劍是一個例外,凡持有此劍者,必是此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凡人若是使用此劍,就會被劍身上的劍氣所傷,甚至喪命。
風陌看到明界海竟然能夠催動戮神劍散發出如此強大的劍意,不僅讓他對明界海感到好奇,就算一出生就開始練劍,風陌試問自己,也絕對達不到明界海的實力。
戮神劍意直逼雲子硯,雲子硯依然在咆哮著。劍鋒已經距離雲子硯一拳之隔了,就在這時,雲子硯雙手合十,緊緊地夾住了戮神劍。
明界海想要再繼續向雲子硯的身體刺去,可他再無法推動戮神劍分毫,戮神劍意的光芒漸漸消失,這一擊,雲子硯以自己的雙手擋下了!
「怎麼可能?」魅兒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詫異,他深知明界海這一劍的威力有多大,也正是因為明界海的武藝高超,天元森林的長輩才放心在她身邊只有明界海一個人的情況下,讓她入世。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神?」雨墨身為帝都十劍,自然明白這一劍的威力。
「不過是妄術罷了,你可曾聽聞南疆起屍之術?」
「南疆起屍,說是可以在死人之後,讓他繼續存活七天,待到死屍最後一縷殘魂散去,死屍就會變為齏粉。可南疆起屍並不曾會讓人力量得到提升,生前的雲子硯,應該抵擋不住這一擊啊。」
「我只是告訴你,這世上沒有神。就算有,也不會指導此等邪術。此技較於南疆起屍之術,確實遠勝之。不過,我想它們應該有一個共同點。」
「什麼意思?」
「死屍殘魂散去之前,無人可敵。但若是操縱死屍之人死去呢?」
「你是說?」
「如果咱們想辦法殺了雲子墨,雲子硯就會自己失去生機。」
「可咱們二人負傷嚴重,若想對付雲子墨,絕非易事。」
「雨墨,你就安心看著吧。今日之局,定有人破。」風陌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愜意的笑容,雨墨再詢問什麼,風陌也閉口不言。
雲子硯緊緊夾著戮神劍,明界海感受到了雲子硯的力量。想抽劍而去,卻已經沒有了機會。看似二人在對峙,其實是明界海被雲子硯控制住,但云子硯並沒有直接擊敗明界海。
雲子硯用滿是血污的臉看向明界海,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隨後明界海感覺到了劍身傳來的力量。雲子硯動了,他雙手緊緊握住劍鋒,戮神劍割破了他的皮肉,他卻渾然不覺,直接接劍為桿,帶著明界海轉了起來,雲子硯的速度越來越快,他想要將明界海甩出,摔碎他的五臟六腑!
明界海本可鬆開手中的戮神劍,這樣雲子硯這一招便毫無意義。但身為帝都十劍的持有者,明界海有自己的傲氣與底線,他絕對不會鬆開手中的劍,除非他死!
明界海掙脫不得,雲子硯的力氣也已經蓄足,他直接將明界海甩飛出去,雲子墨在一旁大笑著,身為神使,竟然被一個少年擊敗,這種屈辱令他要將整個少年變成一灘血水,才能解心頭之恨。
明界海的身體倒飛了出去,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失去了控制,他雙手緊握戮神劍:「蒼生問道!」戮神劍意又一次迸發,明界海將戮神劍意攻向了地面,一時砂石飄飛而起,明界海用這些砂石,不斷摩擦身體,減緩自己倒飛出去的速度。
最後,明界海的戮神劍深深的陷在了大地中,而他的身軀已經全是血痕,擊飛而起的砂石在他身上留下了數不清的傷口。明界海從地上拔出戮神劍,緩緩擦去嘴角的鮮血,用劍指向雲子墨:「今日不殺你,吾愧對戮神劍!」
聽到明界海的話,雲子墨彷彿聽到了時間最可笑的笑話,他狂妄的大笑:「你確實很強,可自從神的意志降臨之後,你連碰到我的資格都沒有,談何殺我?難道神的意志已經讓你崩潰了?」
明界海沒有理會雲子墨的話,他收回了戮神劍意,現在的情形,他若是在強撐著使用殘陽劍意來抵抗雲子硯的話,很有可能真的死在他們手裡。
就在這時,一個少年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來著正是唐晨,今日之戰,他本在風羽騎兵陣中瘋狂衝殺,但戰場上傳來消息,說是風陌受傷,唐晨知曉之後,立刻孤身一人,從風羽騎兵中殺出一條血路,直衝風陌身邊。
衝殺而來的唐晨直接衝到了風陌身邊,身上,劍上早已布滿了血污,他沒有理會這些,他看向風陌身上的傷口:「誰傷的你?」
在唐晨領悟血殤劍意入魔之前,他跟風陌並談不上什麼感情,他聽風陌的話,只是因為唐晨知道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他住在龍雲府,做了颺羽聯軍的軍官,聽從風陌的指揮是他必須做的。可是風陌為了救入魔的他,自己受了那麼重的傷。
唐晨很是感動,他很清楚,風陌,袁立,袁冰,白隱,雲詩羽……他們每一個人都對唐晨很好,唐晨也希望自己能夠保護好他們。或許他不夠強,但他心中一直有著那個念頭,他要做這世界的王,保護住身邊的人。
「不礙事,唐晨,你去殺了那個雲子墨。」風陌用手指了指雲子墨所在的方向。
唐晨看到了雲子墨,立刻衝殺了過來。若是全盛時期的雲子墨面對唐晨的話,雲子墨是毫無壓力的。但他此前被明界海所傷,又要控制雲子硯,分身乏術,並不敢直接對抗唐晨。
「神威浩蕩,魂志為佑。請之歸位,護我左右。」雲子墨大喝,雲子硯聽到之後,立刻退回到了雲子墨的身邊,漆黑的雙眼緊緊盯著正在衝殺過來的明界海和唐晨。
唐晨和明界海很快就跟雲子硯拼殺了前來,雲子硯以一敵二,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唐晨血殤劍意出,血腥味瀰漫四周,就連身邊的明界海也有一絲膽寒,「這就是血殤劍意嗎?他好像比我上次見他變得更強了。」
血殤劍砍到了雲子硯的身軀上,傷口之深甚至已經可以看到雲子硯的骨頭,但云子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不斷的攻向兩人。
雲子硯手裡沒有武器,但他的雙拳似乎要強於帝都十劍的鋒芒。明界海向唐晨眼神示意,唐晨立刻會意,二人從雲子硯前後夾擊而來,雲子硯側身,左掌握住了血殤劍,右掌握住了戮神劍,三人就此僵持,誰也無法在前進一步。
明界海此時已經顧不上自身的傷勢了,現在的情況,如果他們不能殺掉雲子硯,他們就全都會死。
「唐晨,按我說的做!」明界海催動了戮神劍意,身上氣力幾乎已經耗盡,他用著最後的力氣大喊,「用你全身的力量催動血殤劍意。」
唐晨沒有任何懷疑,立刻催動血殤劍意,血殤劍上的紅光徹底迸發,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更加濃重,但並不是那種令人作嘔的腥臭,而是甜腥。
「不好,他們是要催動劍火!」魅兒大喊,「要阻止他們,否則他們承受不住劍火的反噬的。」
魅兒想要衝向明界海,但卻比一個渾厚有力的大手拉住了,風陌眯起了眼睛,臉上帶著笑意:「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你放心,他沒事。戮神劍主,血殤劍主,哪個不是歷經九死一生的呢。」
「照我說的念!劍道十君,治世之王,血印王道,無始無終!」
「劍道十君,治世之王,血印王道,無始無終!」
「劍道十君,護世之主,盪魔戮神,證道蒼生!」
「不好!」雲子墨差覺到二人要做什麼,想要讓雲子硯離開二人的夾擊,但為時已晚,血殤劍和戮神劍已經狠狠的刺進了雲子硯的血肉。雲子硯感覺到了二人劍上傳來的威脅,想要抽身逃跑,但明界海和唐晨怎麼會給他這個機會,二人拼盡了全身氣力,將雲子硯狠狠的控在了原地,雲子硯不甘的怒吼著!
三人的上方開始聚集起了陰雲,一道雷電轟然而落,擊中了雲子硯,唐晨和明界海二人皆感覺到了雷電的威力,身軀開始劇烈的顫抖著,但二人心照不宣,沒有人拔劍,等待第二道雷落下。
很快,第二道雷從天而降,就當雷電擊中雲子硯的頭顱之時,明界海大呼:「拔劍!」二人同時拔劍,退到一旁,而與此同時,雲子硯的身體立刻被火覆蓋。雲子硯大聲的哀嚎,這是他復生以後第一次表現出疼痛,他帶著滿身的火焰,沖向了風陌。這是他死前的怨念,在他臨死之前,他不希望風陌依然活在世上。
但云子硯並沒有實現自己的希冀,他的身軀抓緊被火融化,移動的步伐越來越慢,最後徹底跪倒在地。而操控雲子硯的雲子墨,在這一刻吐出了好幾大口鮮血,雲子硯再一次死去,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反噬。明界海看到雲子硯已經死去,便提著劍走到了雲子墨身前。
明界海用劍尖指著雲子墨的脖子:「我說過,我今日必殺你!」說罷,明界海手起劍落,砍斷了雲子墨的頭顱,然後帶著雲子墨的身軀走進了仍在燃燒的雲子硯的軀體,丟了過去,雲子墨的身體便立刻開始燃燒起來。
風羽騎兵的統領相繼陣亡,剩下的軍隊早已失去了戰鬥的意念,再加上本就愧對風陌,很多人都選擇了投降歸順,打掃好戰場后,風陌將戰死的士兵埋在鑄鋒關外,便率兵回到了鑄鋒關。
回到鑄鋒關,風陌和雨墨便被送到了袁立家中,而唐晨和明界海,早在雲子墨死後就昏迷過去了,二人也被送到了袁立府中。
雲詩羽得知唐晨受傷,立刻從自己原先的家中趕來。本來袁立打算將雲詩羽留在自己府中,相互照應,但云詩羽因為袁冰的緣故,就選擇了婉拒。
剛進入府中,雲詩羽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幾人,除了此前昏迷的白隱,還有剛剛得知的唐晨以外,還有一個少年也躺在床上正在昏迷。少年的身邊坐著一個女孩,目光總是在看向遠處,但雙手卻僅僅攥著少年的手。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雲詩羽看到之後都有一絲心痛。
而唐晨身邊也同樣坐著一個俊俏的女孩,自然就是袁冰。袁冰也看見了雲詩羽,臉上帶著幾分得意的神色雲詩羽沒有理會,他知道袁冰對唐晨有愛慕之情,雖然自己對唐晨同樣有好感,但她從來未將袁冰當做自己的競爭者。
畢竟,雲詩羽知道自己和唐晨不會有結果的,只是希望能在這之前多待在他身邊一段時間。而袁冰和唐晨,在他看來才是搭配的,二人郎才女貌,又沒有身份的牽絆,一切都要比自己合適。
或許,沒有結果,就應該少一些打擾。雲詩羽向袁冰投以一個微笑,就打算離開。聰明如她,已經知曉了唐晨傷勢的原因,再留在他身邊,可能會給他帶來麻煩吧,雲詩羽搖了搖頭,臉上掛了幾滴淚痕,她又想起了那個木牌,那次緊緊的相擁,那場城門的戰鬥,她多麼希望,她和唐晨都只是一介平民!
「詩羽,不要相信那個木牌的話……」唐晨輕聲呢喃著,後面的話雲詩羽沒有聽清,但兩行清淚已經步滿了她嬌美的臉龐。她跑到唐晨身邊,緊緊地攥住了唐晨的手,袁冰本想要說什麼,看到雲詩羽臉上的淚珠,最終還是退到了一旁。
魅兒看了看雲詩羽,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雲詩羽,雖然不明白他們的關係,但還是從中察覺到了一絲端倪,她走到袁冰身邊,拉起袁冰走出了房間,臨走前還不忘輕輕關上了房門。
唐晨的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雲詩羽用手心輕輕的幫他擦拭。房間里很安靜,雲詩羽靜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少年,眼中滿是感傷。
唐晨和明界海的傷,袁立說他治不了,只能安心靜養,因為他們二人催動劍火,對自身的傷害實在是太大。劍火需十劍,二人催動,每個人就承擔了本有五倍的壓力,對於兩個少年來說,未免太困難。
雲詩羽拿出了求得的木牌,看了看上面的字。她又一次回想起了在城門的那個夜晚,唐晨和她被伍晨所截殺,最後的生死關頭,唐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攔住了伍晨,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她,雲詩羽自己生活了十幾年,唐晨是第一個帶給她溫暖,帶給她幸福的人。
雲詩羽握緊了自己的手,她把唐晨的被角整理好,衝出了房門,來到了正堂。風陌和雨墨的傷在袁立的治療下,已經可以下床走動,此時他們都在正堂中議事。眾人看到雲詩羽到來,都是吃了一驚。在這之前,雲詩羽因為袁冰的緣故,從來沒有進入過正堂半步啊。
「詩羽姑娘,你,你有事嗎?」
「唐晨和另外一個少年的傷,我能治。」雲詩羽看了一圈堂內的眾人,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風陌身上:「風將軍,這一戰,想必是雲國師暗中作梗,想要除掉鳳將軍吧。」
風陌神色一凜,雲國師這個身份只是一小部分將士知道:「正是,不知雲姑娘是從哪裡得知的?」
「雲國師,雲詩羽,風將軍還不明白嗎?」
雲詩羽說完話后,眸中多了一份果決。正堂之內久久無人說話,所有人都震驚的看著雲詩羽。
「你,你是雲國師的女兒?」
「是,我正是雲無痕的女兒。現在你們知道我的身份,要殺要剮,或是拿去威脅雲無痕都沒關係,我只是希望給我一個救唐晨的機會。」
「雲姑娘。」站在一旁的魅兒眼中露出探詢的眼神,「據我了解,神的使徒是不能隨意配偶的。雲姑娘的母親是何許人?」
雲詩羽的眼眸中迸發出了一道憤怒的精光,她長呼了一口氣:「這個問題,我只能說四個字,無可奉告。」
「雲姑娘,我有一個問題。」雨墨的語氣很平靜,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你雖是雲國師之女,但我們之中從未有人察覺到這點。你若是想救治唐晨,直接說你有辦法便可,為何要將身份透露給我們。我能看出,你並不是很想和這個身份有所關係。」
「劍火之威,需要神使的手段來抵消。」
「我不同意!」袁冰尖銳的聲音響起來,「就是因為那個狗屁神使,我們唐國風羽騎兵才會分裂內戰,現在你說要用神的手段來救治,沒準就是想要趁機殺了唐晨。」
「我為什麼要殺了他?」雲詩羽的聲音平靜,似乎袁冰並不是在指責自己,「殺了他對我有什麼好處?」
「沒準,沒準你是一直潛藏在鑄鋒關等待唐晨的,要不他在鑄鋒關暈倒,為什麼就會那麼巧被你碰到?」
「好了,冰兒。」袁立拉住了袁冰,臉上對雲詩羽報以歉意的笑容,雲詩羽也點頭回應,「小女不懂事,還望雲姑娘不要在意。雲姑娘說有辦法救那兩個孩子,那就去救吧。」
「我也同意袁立的提議。」風陌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雲詩羽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現在讓他們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雲姑娘你是雲無痕的女兒,咱們以後再議也不遲。」
風陌已經同意了雲詩羽去給唐晨治病,其他人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一行人跟在風陌的身後前往了唐晨所在的屋子。
雲詩羽坐到唐晨和明界海身前,拿出了袖中的銀針,房間里點燃七七四十九盞明燈。
唐晨和明界海二人催動劍火,震傷了自己的魂魄,三魂七魄,世人只要丟失一種,便會陷入痴傻,丟失的更多,則就會陷入徹底的昏迷。
本來引劍火併不會對人造成如此大的傷害,最關鍵的原因還是劍火的第一道雷的力量也傳遞到了兩個少年體上,也就是這一擊,敲散了他們的三魂七魄。
雲詩羽舞動手中的銀針,按照穴位插進二人的身體中。然後雙手交叉扣於胸前,美目微閉,嘴中輕誦:「神知我心,可系我魂。五方之靈,十土之精。尋魂搜魄,築我靈嬰。」
雲詩羽頌詞完畢,雙眸睜開,跪在地上,只見唐晨和明界海的上方皆有一縷白色煙霧升騰,雲詩羽立刻揮手,覆滅七道蠟燭,只見明界海和唐晨身上各有一道彩色票入到白色煙霧中。
雲詩羽循環往複,一連七次,白色煙霧也從虛幻漸漸變得清晰,赫然是唐晨和明界海的模樣!
「至親之血,凝我之魄。雖進輪迴,亦可往複。」雲詩羽嘴裡念完,立刻示意魅兒和袁冰二人靠近。袁冰雖是心裡不情願,但因為是要救唐晨,便也很快的靠了過來。
雲詩羽在二人食指手心各取了一滴血,然後分別送入到二者的嘴中,她扭頭看向袁冰和魅兒:「此法可以救活他們,但是你們必須一輩子忠貞於他,如若你背叛了他,你們就會七竅流血而死。你們願意嗎?」
魅兒毫不猶豫的說出了我願意,但袁冰卻在一旁皺起了眉頭,她對唐晨的感情,更多可以說是那次她害怕時的擁抱,她只是覺得這個人會保護她,但一輩子的忠貞和廝守,袁冰去從來沒有想過。
雲詩羽看到遲疑的袁冰,不禁皺了皺眉頭,本來她想將自己的血送入唐晨體內,但覺得二人身份相隔,最後講這個機會給了陳冰,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袁冰似乎並不是很願意。
雲詩羽帶著不滿催促袁冰:「你願意嗎?」
袁冰最終咬了咬牙:「我願意。」
「誠心為引,許以期年。魂識何思,尚不歸身!」雲詩羽大喊,只見那兩道白色煙霧慢慢進入了唐晨和明界海的體內。當白色煙霧的最後一律徹底消失之後,唐晨的手動了動。
看到這一幕的雲詩羽,直覺頭一暈,便要暈倒,在這時,她感覺到了一個柔軟的手拖住了自己。雲詩羽已經睜不開眼看清是誰,徹底昏迷了過去。等到唐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唐晨向身旁看去,發現自己的床邊趴著一個女孩,看女孩的樣子很是疲憊,極有可能在旁邊守了一夜,女孩正是唐晨。而另一側的床上,魅兒似乎再和明界海說著什麼。二人看到唐晨醒來,魅兒立刻起身,而明界海則是向著唐晨露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你也醒了?」
「我睡了多久?」
「我也剛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魅兒是去稟告風將軍他們了,風將軍昨晚告訴魅兒,說是咱們醒來就立刻去彙報。」
「不知道怎麼稱呼你,我以前從未見過你。」
「我叫明界海,那個女孩叫魅兒,她喜歡別人這樣叫她。至於她的真名,你們還是自己去問她吧。我們以前見過,只是你不記得罷了。」
「我忘了?什麼意思?我真的不見過我自己見過你啊。」
「你那次被伍晨所傷,就是我和魅兒救得你。」明界海說的雲淡風輕,看似表面一點也不在乎,但其實內心很激動。
「是你們救得我?」唐晨臉上的感激之情絲毫不加修飾,若不是他現在渾身是傷,早就下床去感謝明界海了。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風陌一行人已經來到了房間中,袁立走過去輕輕拍醒了還在沉睡的袁冰。袁冰看到唐晨醒過來,立刻坐到了他身邊,臉上滿是激動。
「兩位真是英雄出少年,若無二位以死相博,恐怕我等已經成了刀下亡魂。」風陌臉上帶著讚賞,他是發自內心的欣賞這兩個少年。
「風將軍謬讚了,風將軍護國安邦,才是我等心中的楷模。」明界海一拱手,表達了自己對風陌的尊重。
唐晨卻沒有搭話,他環顧房間,卻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唐晨扭過頭看向陳冰:「雲詩羽呢?」
「她……」一時間房間里陷入了寂靜,沒有人說話,臉上皆是露出了一陣哀嘆的神情。唐晨看到此情此景,也不顧身上的傷,從床上翻了下來,緊緊的抓住了風陌的手臂:「風伯,詩羽呢?」
風陌搖了搖頭,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昨日她為了讓你們蘇醒,不惜自身受傷。我們將她安排在一間客堂內休息,但等到我們早晨想去叫她一起前來的時候,房間里沒有人,只在桌子上找到了一封書信和一個木牌。」
唐晨拿過風陌手中的信,連忙拆開來看:唐晨,我走了,不要找我,你找不到我的。對不起,我欺騙了你。我並不是孤兒,我是你們的對手雲國師的女兒。十八年前,雲無畏還不是神的使徒,他便遇到了我母親,二人很是相愛,最終得到了我。
也正是在我出生那一年,雲無畏成為了神的使徒。我的母親因為生我的時候失血過多,不幸離世,深愛母親的雲無畏一直希望能夠讓母親重新活過來。而就是在那時,他遇到了一個人,那人告訴他,世間有一種力量可以讓人死而復生。雲無畏就是從那時,成為了神的使徒。而我也跟著他一同成了神的孩子,雲無畏沒有教授過我什麼,但他一直對我很好。
這一次咱們的相遇,也本是計劃好的。我是按照雲無畏的命令來尋得聯軍的計劃。但唯一不同的是,我發現我竟然愛上了你。
在那天的江邊,你告訴我那些牌子都是假的。神的子民的生活並不好過,也體會不到一絲溫暖,而你,則是第一個給了我溫暖的人。我很抱歉,竟然用你的真心來為自己換取利益。
為了彌補我心中的不安,我決定讓你們蘇醒。現在,我已經做完我該做的,我要回去了。不知下一次重逢,我們是朋友還是敵人。倘若我們是敵人,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我也一樣。
如果可能,我真希望,咱們一直在鑄鋒關中,過一輩子。
唐晨拿著手裡的信,身體在微微顫抖,他推開身前的眾人,跑出了院子,袁冰想要去追,卻被袁立攔住了,袁立搖了搖頭:「讓他冷靜冷靜吧。」
風陌看著唐晨消失,將目光轉到了明界海身上,「戮神劍主,真是年少有為。感謝兩位搭救颺羽聯軍,此等恩情,風陌定當銘記在心。」
「風將軍,我們幫的可以說是颺羽聯軍,但更可以說的是,幫助血殤劍主這個人。」明界海雖然身上帶著傷,但話語中的氣場卻沒有半分減弱,「不瞞你說,魅兒對占卜之術十分了解,據他的觀察,現在正是颺羽王朝氣運將盡之時。」
「你不要以為自己武功很厲害,就沒人可以奈何得了你,你這話要是傳出去,小心被砍頭。」袁冰的聲音中帶著善意的提醒,她對於眼前的這對眷侶還是很欣賞的。
「是我在胡言亂語,還是這颺羽氣數已盡,殘陽劍主,破塵劍主,自然是比我明白的多。袁小姐,就算你問問你父親,你也應該知曉,這颺羽大陸早已經烏雲密布了!」
風陌示意了雨墨一下,雨墨關上了房門。風陌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他走到明界海身邊,一股威壓從風陌身上散出,就連雨墨的後背都滲出了冷汗:「戮鋒劍主,你拿的戮鋒劍,可是颺羽帝都十劍!」
「那又如何?天下大勢,順者昌,逆者亡。」
「若你只能順應時代,何以戮神?」
「天下沒有神,只有道。而我會斬盡世間一切虛妄的神,為蒼生問道!」明界海沒有退,雖然風陌的威壓讓他身上的傷口幾乎又一次崩裂,有些地方已經滲出細密的血珠,但他的目光依然堅定,這世上,只要他明界海認定的,就不會更改!沒有此等傲氣,何以戮神!
「為蒼生問道?以你一人之力,面對一個神使的弟子尚不能自保,你憑什麼能替天下蒼生!念在你多次有恩於颺羽聯軍,今日之事,就此作罷。等你傷好了便離開吧,如若他日我再聽到你胡言亂語,就要看看是殘陽劍快,還是你的戮神劍快了。」
明界海看著風陌,氣極反笑:「天下第一名將,果然只不過是帝都豢養的一條狗,你有何顏面,持殘陽劍!你有何顏面,面對不問道長!你有何顏面,稱之天下!」
雨墨眉頭一緊,想要上前拉住風陌,結果風陌直接甩開了雨墨搭來的手:「我又如何不能面對我師父!難道為了所謂的天時,我要讓颺羽十六國重燃戰火,生靈塗炭,一將功成萬骨枯,此等行為才可稱天下嗎!你知道我師父,你可知道這不問是什麼意思!」
「不問是非,不問虛實,不問世道,不問天時。」
聽完明界海的回答后,風陌和雨墨兩個人愣在原地,他們想不到,這個少年竟然知道自己師父的話。在他們的印象中,師父常年隱居鄉野,他的存在就已經少有人知了,可少年非但知道師父的名號,更是知曉他的話。
「你們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會知道不問道長,因為,我,明界海,正是不問道長明天河的孫子。」明界海說完,從腰間抽出了一張紙,上面寫著十六個大字,正是:不問是非,不問虛實,不問世道,不問天時。
「你是師父的孫子?」風陌的聲中帶著一絲喜悅,令眾人聽了皆是不解,唯獨雨墨知道此中的意義。
昔日,不問道長即將仙逝之時,他握住風陌的手,告訴風陌自己真名是明天河,就在前幾日,他的兒子遭遇追殺,夫婦兩個皆遭毒手,唯獨他們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因為高人出手搭救,才留住一條性命,高人將那孩子帶走,說他天生將星,應該好好培養。
不問道長自是知道風陌和雨墨憑藉他們的實力,定當威震一方,不問道長希望將來他們若是遇到了自己的孫子,能夠不問緣由助他一次。
雨墨深知風陌對不問道長的尊敬,他答應不問道長的事,定當儘力完成。現在這明界海提出的請求也很明顯,他要反!他要顛覆颺羽王朝的統治!雨墨看了看風陌,用眼神示意此事要三思,可風陌卻完全不理會雨墨的提醒,他走回到房間中央,看了看房間里的每個人,眼神似乎是要洞穿每一個人的靈魂,袁冰甚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既然是師傅的後人,你知不知道我和師傅之間曾有一個約定?」
「不知道。」
「師傅臨終前告訴我,若是他的後人將來有求於我,不管是任何事我都會去替他做一次。我雖是颺羽果的名將,但若沒有師父的教導,我和雨墨只不過是兩個城牆撿拾垃圾為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