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 讓我也看看美好的未來吧

阿葉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溫和優雅的男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她根本不敢相信剛剛那番狠毒的威脅會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

阿葉剛剛冷靜下來的理智又被擊潰了，她難以置信地說：「你怎麼可以這樣？什麼叫廢了他？你這樣是違法的。」

藍子蘅認真地說：「不會的。世上沒有不犯錯的人。」

是，只要挖空心思去對付一個人，總能找到對方的空子，想辦法讓對方跳進自己挖的陷阱里。

阿葉有些頭疼，她認真地問：「如果是我不願意讓你做孩子的爸爸呢？」

藍子蘅彎眼眸子，從容地笑著：「你會願意的。」

阿葉正想說，這是哪裡來的自信。藍子蘅又開口了：「因為，我們都是沒有家的孩子，你不會忍心讓孩子讓我們一樣的，不是嗎？」

這句話彷彿一把箭，狠狠地刺在阿葉的心裡。

是啊，她怎麼忍心讓自己的孩子沒有家。

小時候，祁染被訓練受傷生病的時候就會被安排跟她一起去路邊乞討，安排姐姐為了救生病妹妹的可憐戲碼讓路人要錢。

她抱著受傷的祁染，看著那些被爸爸媽媽拉著手從身邊走過去的小女孩，羨慕又嫉妒，恨不得自己可以跟她相換。

生病的時候小祁染總是特別脆弱，特別想要媽媽的擁抱，可是那個時候藍琪已經瘋掉了，不管任何靠近她都會打人，她連祁染都認不出。

祁染總是小小聲地說：「阿葉，如果可以重活一次多好啊，我也想被爸爸媽媽牽著手，我想爸爸媽媽抱抱我……我好疼啊……」

想到這些阿葉眼睛都紅了，偏生藍子蘅還不放過她，繼續說道：「從小到大，受傷沒哭過，生病沒哭過……不是不想哭，因為沒有家的孩子沒有哭的權利。眼淚不是弱者的權利，眼淚是有愛的人的權利。因為他們的眼淚有人在乎，而我們，哪怕再弱小再脆弱，都沒有哭的權利，因為我們的眼淚的敵人勝利的勳章。」

藍子蘅的每一句話都說在阿葉的心裡，他說的一樁第一件阿葉都曾經歷過，都曾遇到過。被欺負了不哭，因為欺負她的人在等著她哭，她的眼淚是那些欺負她的人的勳章，她不哭，不哭給他們看。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成串成串地往下落。

藍子蘅心疼她，可是這是他留住她的機會，有些話，不說透，她仍然會逃走。

他輕輕地抹去了她臉上的淚，嘆息道：「我知道你一個人也會是一個好媽媽，可是你會是一個好爸爸嗎？你可以學習去當一個好媽媽，可是你可以學習當一個好爸爸嗎？如果有一天孩子被人欺負了，向你訴說委屈，告訴你隔壁班的孩子有爸爸給他撐腰，為什麼他沒有爸爸？

阿葉，如果你不需要我，請給孩子一個擁有爸爸的機會。沒有孩子不想爸爸媽媽牽著他的手走在街上，沒有孩子不想在被欺負的時候為他出頭，沒有孩子不想在生病的時候有爸爸媽媽的親吻陪伴。」

藍子蘅憂傷地看著她：「阿葉，我們的遺憾，我們的疼痛，你忍心讓孩子再受一遍嗎？」他問，「你知道祁染為什麼會抑鬱么？」

是，這些她在小的時候都曾經想過，都曾經想過的。

阿葉淚如雨下，所有她受過傷，她的怎麼能忍心讓孩子再受一遍這樣的苦。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藍子蘅，鼻音沉重：「因為染染以為儲夜凡不要孩子……」

藍子蘅：「你又知道為什麼阿凡會說現在不要孩子？」

不等阿葉回答，藍子蘅便接著說道：「因為他還有強大的敵人，因為他還沒有真正的消除安全隱患，他擔心孩子在危險中出生會經歷所有他經歷過的疼痛。

我們三個，阿凡最苦，可是他從來沒有哭過。可是有一次在看到夜睿和扶抱著他孩子的時候哭了，因為他沒有家。他可以努力讓自己活下來，可以努力完成母親生前的遺願，可以努力讓自己成長去對付壞人，可是有一點，不管他怎麼努力，他的爸爸媽媽，他的家都不會回來了。

阿葉，有些遺憾是可以不用產生的。你忍心給你愛的孩子去製造這些遺憾嗎？」

「我不想，我不想……」阿葉捂著臉痛哭不止，「可是我，我……嗚嗚……」

阿葉痛哭不已，那句話她說不出口，她說不出口，她要怎麼說她不配做孩子的媽媽，她要怎麼說她早就臟透了啊。

她也有自尊心的，說出來要怎麼去面對他？她不需要同情，不需要！

孩子不可以沒有爸爸媽媽，可是她不配擁有愛人，她不配啊！

阿葉捂著臉，眼淚成串成串地從指縫裡垂落，不斷地砸在雪白的床單上，淚漬暈開，加重了床單的顏色，一圈圈地往外擴散著。

藍子蘅見她如此，低聲道：「阿葉，留下來吧，不要給孩子製造遺憾，也不要為自己製造遺憾。我們都一身斑駁，不要跟過去過不去。」

不要跟過去過不去！

他顯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阿葉抬頭看他，紅腫的眼裡透著震驚，滿是鼻音的話裡帶著最後的倔強：「我沒有跟過去過不去，我未來也會越來越好。」

「所以，帶上我一起去看越來越好的未來吧。」藍子蘅握住她的手，懇切地說，「我沒有父親，可是我想體會父親看著自己孩子開心快樂、生病、委屈時的心情；我沒有和爸爸媽媽一起牽手掛過街，可是我想體會和妻子一起牽著孩子的手一起逛街的感覺；我沒有很好的過去，可是我想看看美好的未來是什麼樣子……」

「阿葉，如果你的未來很美好，可不可勻一點給我，因為我還不知道什麼是美好，我也想看看。」

一字一句誠摯動人，一笑一顰皆是誠懇。

他的經歷她知道，他所說的痛苦她都感受過，他所說的期待她都期待過……

阿葉「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藍子蘅，你太壞了，你太壞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