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蘇南喆的病情

「阿衡，你怎麼樣，受傷了嗎？」蘇南喆推門進來，卻見到顧衡趴在床邊睡著了。他眼中的神色恢復了溫度，有些疼惜的順了順顧衡額前的碎發，將她橫抱起來，輕輕放到床上。

這一次，蘇南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顧衡離開自己的身邊了。

顧衡皺著眉頭醒過來，便一眼看到了蘇南喆的臉。他正滿目深情的盯著自己，眼睛有些紅腫，頭髮也有些亂了，隨意的垂在額頭上，竟顯得有些稚氣未脫，不如以往那般叫人難以靠近。

「我睡著了？」顧衡揉著眼睛坐起來，慢慢想起來自己睡著之前發生的事情，立刻抬眼望向蘇南喆。

這男人彷彿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樣子，沒有幾個小時之前的那股冷漠的感覺了。

還好還好，這算是安全了吧？顧衡暗暗鬆了一口氣，既然好了，自己就可以離開蘇家了。想著自己還與許洲有一籮筐的事情要處理，只覺得有些頭疼。

然而剛一要下床，卻被蘇南喆按了回來。

「你要去哪裡？」

「呃，當然是回家啊。」顧衡有些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心想，黑化版本的你不通人情，可眼前這個溫順版本，該是能夠講道理的吧？

然而，事實證明，顧衡錯了，錯的一塌糊塗。

蘇南喆不由分說的將顧衡抱進懷裡，在她耳邊固執的說道：「阿衡，出了今天這樣的事情，我絕對不允許你再離開我的身邊了。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我會為你殺人的。」

顧衡的身體僵了起來。

「可是……可是……」顧衡可是了半天，卻找不到可以反駁蘇南喆的理由。

是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自己還能怎麼樣呢。偏執如蘇南喆，他又怎麼可能會輕易妥協？

顧衡無奈，只好借著去衛生間的借口，想要出去清醒一下。她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對於蘇南喆來說，自己一旦答應他的要求，這個男人便會一步一步，不斷的蠶食自己的生活，直到顧衡的全部人生都被他填滿。

可是，儘管現在的顧衡已經不可能再和許洲繼續下去，但她仍然沒有做好接受蘇南喆的準備。這樣毫無防備的闖進顧衡的人生，無論是對於蘇南喆還是顧衡，都是一場未知。

顧衡在衛生間里洗了手，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髮，這才慢吞吞的出來。一抬頭，見林然站在門口，似乎是刻意在等著自己。

「林上校？你是在等我嗎？」

「沒錯，顧小姐。我知道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任何人都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接受。只是，我既然身為蘇少爺的保鏢，負責保障他的安全，就不得不全心全意的為他考慮。所以，顧小姐，我想要請你考慮一下留在蘇家。」

林然的表情看上去並不是在開玩笑，可顧衡卻覺得這件事聽上去是那樣荒謬。

「林上校，這實在是太荒唐了。我與蘇南喆素不相識，即便是這段時間以來他救了我許多次，可是我想，這也不是強迫我留在你們蘇家的理由吧？我說過了，救命之恩，我可以用任何方式來報答。」

「顧小姐，請你不要誤會，我請你留在蘇家，並不是以什麼其他的身份，而是想要你幫助治療蘇少爺的分離型人格障礙。你也知道，這種病很不穩定，更是要盡最大努力減少刺激。放眼望過去，恐怕沒有誰可以比顧小姐你更能穩定少爺的情緒了。」

林然示意顧衡跟自己去客廳，又叫下人拿了一個牛皮紙袋子過來。

裡面是厚厚的一疊病例，詳細記錄著蘇南喆的每一次發病。顧衡必須要承認，她看的有一點觸目驚心。

上面寫著，犯了病的蘇南喆性情大變，變得極度冷漠又無情。他曾因為公司的助理只是為自己買錯了咖啡，就直接將其開除。因為開車的時候被另外一輛車給超車，便拎著保齡球棍生生將那車的窗戶全部給砸個稀巴爛。

因為董事會上某個股東給他難堪，便直接叫手下對股東的兒子大打出手。而更讓顧衡無法理解的，是蘇南喆甚至將自己關在浴室裡面，拿著剃鬚刀的刀片，把渾身上下都給割的遍體鱗傷。

醫生說，蘇南喆的童年充滿了痛苦與恐懼，那是他深埋在心底的，旁人不敢也無法觸碰的地方。可偏偏犯病之後的第二個人格，總是會反反覆復的在頭腦中回憶起童年那段黑暗的日子。

這讓蘇南喆的每一次犯病，都比上一次變得更加的無情，也更難恢復成正常的樣子。

「醫生說，若是長此以往這樣下去，蘇少爺或許在某一次轉換了人格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林然的面色凝重，蘇南喆那次在浴室幾乎自殺的樣子，是他親眼所見。他從來沒有在一個人的眼中見過那樣的神色。

帶著嫌惡，痛恨，無奈而又痛苦的眸色，彷彿對自己有著天大的仇恨。

一個人，為什麼可以這樣的痛恨自己？

林然不懂。

顧衡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的確，讓她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留在蘇宅，她是不願意的。可在了解了蘇南喆的這麼多事情之後，顧衡開始心疼起這個半路闖進自己的人生當中的男人來。

他是那樣執著的尋找著他童年的時候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因為，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裡，這個小女孩，是蘇南喆唯一的慰藉？

就像是身處於無邊的黑暗之中，哪怕是一丁點微弱的燭火，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叫人忍不住想要緊緊的抓住，不肯放開。

對於有夜盲症的顧衡來說，她太明白這種感覺了。多少次在警校的模擬訓練當中，她一個人身處昏暗的角落卻不能打開手電筒，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每一次，顧衡都滿頭汗水的拚命鼓勵著自己，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好。

對於蘇南喆來說，自己就是黑暗當中的那一束光吧？哪怕他找錯了人，自己根本不認識他，更不是那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