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棋盤
「咔」上好松木棋盤上縱橫交錯著十九道紋路,突的一枚棋子裂開,暗處一隻黑手拾起廢子,不見用力,食指拇指輕輕一擰,棋子便已成粉末。
「不堪大用啊」聲音有些空曠縹緲,卻有著一絲不怒自威的威嚴。
大堂中匍匐在地的人群聽聞,腦袋垂的更低了,恨不得扎進石板地面之下。
「算了,博弈就是如此才有樂趣,趙老兒已入局,再想像當年那樣抽身可是不可能了,這次,你一定要陪我玩到底啊」
話畢,自言自語的黑手朝後招了招。
「主子」
「把造化丹交給那老太吧,不論結果如何,答應她徒弟的」
聽聞,大堂匍匐的眾人再次向下匍匐「謝主子賞識,陰陽教永奉」
「哼,少來些花的,告訴那老太,病好了趕緊操練這代陰月,上一代廢了也就罷了,這一代精挑細選的幼苗,三打一都鬥不過嵩山無名小輩,再若如此,你們陰陽教也不用存在了」
話雖簡潔,但是大堂中再無一點聲響,沒人敢質疑這暗處黑手,上次他如此說話,茺州青面門便是煙消雲散了。
一炷香過去,眾人仍是不敢動彈,許久,剛入教的孩童不知規矩,進來打掃大堂,眾人才發現,暗處早已無人,那棋盤上黑白子交錯,卻如那夜空星辰,難以捉摸……
嵩山,滄海閣。
「放點孜然,這樣味好」
「楊老弟,別放辣椒面了,太多了」
「三穗,你哪裡搞到的辣椒面啊」
「郭哥,你不知,這野兔必須重口放辣,才有香味」
「好沒好啊,餓死了」
「啊,賈師妹稍安勿躁,快好了,快好了」
就看滄海閣一樓大殿中,孩童們架起了炭火盆,將野兔烤的表皮泛黃,刺啦刺啦的冒著油。
幾個孩童忙裡忙外的料理著,也不知這倒霉的山兔如何讓幾人得手的。
滄海閣頂層,「啪」一腳無聲無息的踢走了直勾勾盯著山兔的趙北武。
「老二,多大歲數了,還跟孩子一樣饞這野物」老者悄無聲息的收腿,卻是笑罵。
「大哥你不知,這味挺正啊,多少年沒嘗過了」「次哈」趙北武順勢擦了擦嘴。
「哼,你這性格啊」
「這幾日觀察,老二你說說這幾個孩童如何」
「嗯,這野兔不錯」
「討打」
「別,別動手啊大哥」
「大哥,你這不是難為我嗎」說著還不忘偷瞄幾眼那被瓜分的野兔。
「說」老者板起臉。
「好好好,我說,我說」
趙北武深吸了一口若有若無的香味,好似還有些不舍。
「先說咱們自家人吧,老三那孫女真是隨他,天資不淺,如那斐玉,稍加雕琢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啊」
「嗯,繼續」老者撫了撫鬍鬚,甚是滿意。
看老者滿意,又朝樓下野味咽了咽口水「那楊小子也是不差,根骨通透,舉手投足間透漏著些許老練,卻有些不似這個歲數的孩童,但幾日觀來,待人卻溫和實在,看來老三的眼神還未昏花」
「嗯嗯,老三臨走將此子交付於我你可知為何」
「這個,大哥你就直說吧,想來想去費神費力的」
「你啊」老者也是苦笑,這個二弟玩世不恭真是到老也未曾改變,好在他兒子趙武亮還算正經。
「滄海錄三弟已傳授楊小子,若論這內功造化,你我二人都不及三弟,但是若論這外功,你可發現此子平日修鍊」
「大哥是說斷玉掌?」
「正是,斷玉掌乃我鐵門關塞外觀山所創,這最後一式一直未曾傳授何人,三弟是讓我傳授此子,以傳香火啊」
「大哥這斷玉掌就連我哥倆都未得要領,要傳給這孩童,是不是過早了,這事,南朝那小子欠考慮啊」
「不,此子心性豁達,加上這滄海錄感悟,或許未曾不可嘗試」趙無極悄悄眯眼,好似很滿意自己絕學有了傳人。
「那大哥的意思是」趙北武又是心不在焉的朝著樓下望去,卻看野兔已被幾個孩童瓜分,不免嘆息。
「二弟,你日夜觀這星象可窺看出一二天機了?」
「大哥是指」
「你日夜窺這百年江湖氣韻,二弟真以為大哥兩眼昏花了嗎?」
趙北武撓了撓頭「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大哥」
「確實,咱們滄海閣藏書萬千,我從中確實悟出一點,但是也只有一點」
「哦?說來聽聽」
「大哥可知為何這天下一品高手不出十指之數?」
趙無極卻並未搭話,反而拿起茶盞輕輕吹拂。
趙北武見賣官司沒有作用,也不再藏私。
「我發現,自古以來,這一品便未出十位,當然台自如那樣的偽境另當別論。」
「哦?說的好像你不是一品偽境一樣」
「噗」好似一劍插進了趙北武的心間,也不見他再洋洋得意。
耷了個腦袋「大哥,自家兄弟,你就別挖苦我了,大哥你想過為何一品高手只有十指之數,即使天資如我也只是偽境」
「咳,實事求是」
「那好,大哥你有沒有發現只要有一品隕落,便有偽境進真武,這不奇怪嗎?」
「再說那天地劍譜,是何人編寫?一直只有十把,毀其一,便補其一,從未多過,也未曾少過,為何,天下怎會如此巧合,恰巧毀了一把就能造出一把?神兵利器豈是如此兒戲」
趙無極眉頭有些微皺,平常沒有注意,經這麼一點,好像確實有些古怪。
「這一切,好似有一隻無形手掌在把控,而我們只是那穿線木偶一般。」
趙無極感覺脊背發涼,何人能有如此手段,或許不能稱作人吧。
「早先我也只是奇怪,但自從十年前達摩講法,黃庭座壇,我好似有了些隱約的領悟」
「歸來我便深研這星辰走向,從這星辰變一書中參悟了一些」【此處致敬我吃西紅柿《星辰變》】
「我知道大哥不信那命理,但是這天地之間似乎真有氣韻一說」【此處氣韻致敬烽火戲諸侯《雪中悍刀行》】
「天地氣韻是一定數,不可多,也不可少,而我習武之人,便是與天地爭氣,奪天造化,自然,這一品便是定數,而那神兵利器也是同理,這樣理解,大哥是不是通透了許多」
「你的意思是操控這氣韻的便是這天,這地?」趙無極也是被趙北武的言語所震驚。
「正是,這天地讓誰是一品誰便是,如若非要強取,便是只能奪舍氣韻」
「那又如何奪舍氣韻呢」
「世間佛、道兩家或許還有古法,但是我等武夫,或許只有一條路可走」
趙無極已不再言語,好似以知道了答案,卻不想承認。
「斬其命,奪其韻」
「就如那劍譜,只有毀其一,方可補其一」
「也就是說我等的一品都是奪的他人氣韻?」
「非也大哥,有人生來便是身帶大氣運,比如我嵩山一脈,幾乎佔盡天下氣韻,而這氣韻卻也玄乎,大哥你與三弟皆是真武一品,你膝下無子也就罷了,三弟他後代代代傑出,你可感覺蹊蹺?」
「那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那如你所說,這氣韻縹緲,便是隨他也無妨」
「大哥此言差矣,我觀星辰排序,卻是有跡可循」
「難道說」
「不錯,有人借這氣韻變化利好自身」
「嘶」一口涼氣,手中茶盞好似也有了些涼意。
「何人能有此大能,好大的手筆」
「正是我要說的,大哥,此等手筆,以天地為盤,眾生為子,所圖非小啊」
「本來,我能窺得嵩山一年氣韻走向,但自從這楊小子上山,我嵩山氣韻便是變了,毫無章法,錯亂不堪」
「楊小子有古怪?」
「非哉,我嵩山氣韻兩年走低,我一直以為是我學藝不精,未曾透漏,但是自從楊小子上山,我嵩山氣韻雖亂,卻未再動了根基」
「哦?這小子難道還幫我了嵩山一個大忙?」
「氣韻一說實在古怪,但是我這幾日窺看,楊小子本是身附大氣運之人,但不知為何其氣韻卻有了盈虧,看似盈潤,卻又好似虧空」
「何解?」
「看不透,看不透啊」一直玩世不恭的趙北武嚴肅搖頭,倒是少見。
「好了,今日這話莫要與三弟言語」
「知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