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荷花
鳳儀萱收到黎國傳來的消息時,已是兩日後。
鳳逸澈的來信說,他派人帶著解藥去救宸王時,宸王已入殮裝棺,他也無能為力,希望明染能節哀。
鳳儀萱看完信里的內容便將信收了起來,這兩日的明染已經好轉不少,她不想再提起此事讓明染難過。
想起那日的明染,她的心都顫了顫,那是怎樣的痛,才能讓明染那樣傷心欲絕。
她先前在宴會上也曾見過蕭以宸,但卻並未從他身上看出有何出眾之處,相比較鳳逸澈,宸王簡直遜色太多,就連皇上的溫文爾雅,他比不上。
她實在費解,明染為何對蕭以宸,就愛得那般沉重。她聽聞,蕭以宸對明染,似乎並沒有特別的感覺。
鳳儀萱深深嘆了一口氣,或許這就是因為愛吧。
就像她自己,曾經也沒有想過,會對皇上有了不同的情愫。一想到先前子華宮的那一夜,她就不禁心神蕩漾,嘴角不自覺流露微笑。
她來到鳳華宮,明染倚在美人榻上。
「皇後娘娘,御池裡面的荷花開了,臣妾陪你去瞧瞧?」她走到明染身前道。
明染微微仰面,隨即坐起身來,「你知曉我,不喜動。如今的天,走幾步就出汗,我可不喜。」
自那日時,明染如今說話都以「我」自居,再沒有使用過稱謂。
「你就陪臣妾去瞧瞧可好?」鳳儀萱拽著她的衣袖,目光哀求。
明染撇了撇嘴,看了眼屋外,見刺眼的日光已落山,她起身,無奈道:「走吧。」
鳳儀萱一樂,咧唇一笑。
御池內清水蕩漾,遠遠便能看見一株株粉色花朵冒了出來,在碧綠的一片荷葉上綻放出清雅的花。
明染雖然最愛的是梅花,但對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也有著幾分歡喜。
此刻太陽落山,昏黃的夕暈映照半邊天,著實好看。
看著御池裡的荷花,與天邊的夕陽,不由想起那句古詩。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明染立身在御池的憑欄前,鳳儀萱在她身後,兩人一言不發,靜靜享受著此刻的美景。
身後一道請安聲響起。
明染回頭,看見一名粉衣女子半蹲著給她請安。
她記得這名女子,是柳太妃的侄女,柳鷺。
先前柳鷺在惠永宮落水,與柳太妃合謀上演了一出毀她名聲的戲碼。後來被皇上驅趕出宮,降了責罰。
似乎是讓柳鷺在府里禁足一年,卻不想,這才半年,她就解了禁足。
明染淡淡掃了她一眼,「起吧。」
柳鷺起身,朝著鳳儀萱點頭一笑。
「皇後娘娘,也喜歡荷花?」
明染看向御池內,聽柳鷺提起的話,她想起蕭以謙喜歡荷花,「本宮不喜歡。」
柳鷺暗自放下心來,前幾日的事,她已聽說,據說皇後為了宸王的死,幾度自盡,後來還因此與皇上決裂。
幸好皇后與皇上的決裂,不然她還會被關在房裡,不能出府,就更別能進宮來。
柳太妃花了不少心思,揪著明染前幾日的事,才在蕭以謙那裡替她討了赦令,讓她進宮來。
鳳儀萱看得出來明染不喜柳鷺,故而開口問道:「不知這位哪戶人家的小姐?」
柳鷺聞言看向鳳儀萱,想起如今宮裡只有一位黎妃,而這名女子身穿的正是二品妃裝。
「黎妃娘娘安,家父乃柳賢召。」
鳳儀萱挑眉,客氣道:「原來是柳太妃娘家人,柳小姐入宮是來看柳太妃嗎?」
柳鷺目光從明染的背影閃過,笑道:「是。」
「那你還不去太妃那裡,太陽都快落山了,否則宮門下了鑰,柳小姐可出不了宮。」
「回黎妃娘娘,臣女是進宮小住,今夜便不出宮。」她低垂著頭,輕描淡寫說道。
鳳儀萱微微詫異,面色沉了沉,「原來如此。」
她轉身看向明染,小聲道:「皇後娘娘,可要回宮了?」
池面吹起陣陣清風,輕柔的風帶著些熱意,吹上明染的面容上,令她心間一陣柔軟,她不舍道:「今日的風,真涼。」
言下之意就是留戀著此刻的風景。
柳鷺很自然地接話道:「皇後娘娘莫要貪涼,天要黑了,夜裡的宮道暗。」
其實她是怕晚些時候皇上過來了,皇上每日黃昏后,都會來此停留許久,故而她才想要來個偶遇,早早前來等候。
然而明染與鳳儀萱從未打探過皇上行蹤,也就毫不知情。
明染冷漠道:「柳小姐初來皇宮都不怕官道暗,本宮怎會怕?」
柳鷺聽出她話里的不悅,只得閉上嘴,不再多言。
雖然宮外的流言都傳遍了皇后已失寵,但先前她在明染手裡吃過一回虧,所以心裡還是有些擔憂。
她躬著身子,恭敬道:「皇後娘娘說的是,是臣女失言了。」
一旁立身著幾名宮女,都是鳳華宮的人。
明染面向荷花御池,漫不經心道:「柳小姐眼下不是還該禁足當中?」
柳鷺心底一抖,看來明染還在記恨著那日之事,「柳太妃向皇上討了赦令,臣女被解了禁令才得以入宮來。」
明染輕輕點了點頭,轉回身子,眼眸不經意從官道掃過,官道上那抹挺拔身姿令她頓了頓目光。
她睨了一眼柳鷺,轉而看向鳳儀萱,「你在此替本宮摘一朵夜裡的荷花,本宮有些倦了,先回宮了。」
不等鳳儀萱說話,她邁著輕盈的步伐,款款而去。
鳳儀萱不解皺眉,夜裡的荷花?
很快,她的目光就被官道上邁步來的蕭以謙吸引住,瞬間就明白了明染為何慌忙離去。
看似明染走得很從容,但她的步伐里不難看出有幾分快。
她一向散漫,走路很少加快步伐。
原來是因皇上來了。
柳鷺看向皇上越來越近的身影,快步上前施禮。
鳳儀萱咬緊了雙唇,頓時明白了柳鷺出現在此的原因。
蕭以謙朝著她走來,「黎妃也有閒情逸緻出來賞花?」
鳳儀萱目光瞟向明染離去的方向,「臣妾……臣妾是陪皇后出來的。」
蕭以謙冰冷的神色流露出一絲溫和,他看向黎妃方才張望的方向,一條寬敞的官道,空無一人。
「近些時日,你費心了。」蕭以謙目光飄遠,心不在焉。
「臣妾分內之事。」
蕭以謙凝視了半刻御池裡的一片荷花,心間思緒漸漸失落。
她是見朕來了,才離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