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再經波瀾

龍戩劍鋒指向千乘騎，滿是愧疚的辯解著：「你是你，赮是赮，你們不能相提並論。對於赮，我是滿心的愧疚。」

「如果不是他，那就會是大皇子。他們的命運，就註定要留一個人。你當初，已經為他求得一線生機。接下來，他遇到何種際遇，都是他的命。你，不該再跟他有任何牽扯了！」千乘騎勸阻道。

「我當初，只是想彌補他。可越是相處，越是無法割捨。這半年來的師徒之情，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愧疚與憐憫了......」龍戩道。

「但是這樣，對你不利，對他，更是危險。你可知道，你已經失去對危險的敏銳度了！今天還好是我發現，若是被墮宰判神殛那班人發現這件事，你知道後果會有多嚴重嗎？」千乘騎問道。

龍戩聞言，心知自己此番做的有些過了，便收回了劍，「只要你肯替我保守秘密，便不會有人知道！」

「蟻裳......」

千乘騎還想說著什麼，卻被龍戩打斷道：「別再說了！陪我好好走這一段路吧。」

千乘騎無奈，只得嘆了口氣，默默隨著龍戩而去。

然則心下卻是做著另一番的思量。

入夜，小赮兒的住處之外，一人負手而立，身前跪拜著一位老者，是一位啞仆。

「我知道你是個啞巴，也不會寫字。但你聽了太多不該聽的話，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我，還是對你無法放心。」頓了頓，於懷中取出一包葯，遞給面前的啞仆，道：「這包葯，對你不會有太多的痛苦。」

啞仆口中嗚嗚這，顫抖著接過藥粉，晶瑩的淚花，順著眼角淌下。

只聽那人又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啞仆聞言，顫抖著雙手，打開那包藥粉，哆哆嗦嗦的將它倒入口中。這一幕，恰巧被剛剛趕回的小赮兒看在眼中。

「你是誰？」小赮兒看著面前的男子問道，繼而轉過身，攙扶著啞仆，「啞伯，你為什麼要跪他？你快起來，師父說，不要隨便下跪。我不用下跪，你就不用跪，你快起來。」

啞伯卻是輕輕推開小赮兒攙扶的手，雙膝朝小赮兒跪倒，似是在為以後不能再照顧小赮兒道歉。一拜再拜，道不盡的歉意與不舍。

小赮兒不願承受，亦是傻傻的跪下來，磕還給啞伯，「我不要你跪，你快起來。我跪還給你，我跪還給你。」

見啞伯不肯停下，便上前死死將他抱住。礙於平時主僕身份，啞伯不肯讓小赮兒報自己，以免有失身份。然而今日，小赮兒終究是如願得償，「你終於肯讓我抱你了！」

感受著那幼小身軀的環抱，啞伯再也壓制不住，一口黑血順著嘴角淌下。隨機，那失去生命支撐的雙臂，也搭垂下來。

無奈拚命搖晃，已是再也還不起這半年來朝夕相伴的啞仆。他雖然不會言語，但半年來對小赮兒無微不至的照顧，給他帶來了多少的溫暖。

啞伯乃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爹和師父，對小赮兒最好的人。然而此時，啞伯的生命，卻是被死神所傳喚。

「啞伯，啞伯，你怎麼了？你快起來呀......唔......嗚嗚......」此時的小赮兒早已是泣不成聲。經歷了一次仰義的死，此時的他，如何不知，眼前的啞伯，已是歸天而去。

飽含著淚珠的雙眼，逐漸的模糊了視線，憑藉著記憶與模糊的身影，小赮兒拚命的捶打著面前的仇人。然而這個人對此，卻是無動於衷，任憑著孩童發泄著。

「是你害死啞伯的！是你害死啞伯的！壞人！壞人！你是壞人！」

「是你害死他！如果你繼續留在這，就會連累到你的師父！」男子終於開口，頓了頓，繼續道：「快離開吧！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讓你的師父找到你！否則，你一定會害死你師父！」

小赮兒被眼前人的言語所驚嚇著倒退數步，嗚咽著道：「我最愛我的師父！我才不會害死我的師父！赮兒不會害他的......嗚嗚......」

「可惜的是，你的身份和命格，天生註定，要孤獨一生！誰只要靠近你，誰就要慘遭橫禍！眼前的啞伯，就是最好的證明！」男子強硬道。

小赮兒似是痛苦的捂住了頭，嗚咽道：「我是災星......我真的是災星......嗚嗚......」

一邊哭著，一邊無助的離開此處而去。

望著遠去的小赮兒，男子兀自呢喃道：「這是你的命，怨不得別人！」

隨即，一把火燒毀了這處房屋，以及啞伯的屍體。

數日之後，龍戩再次回到小赮兒居住的小屋，卻被眼前之景所震驚。哪裡還有什麼小屋，只有一處廢墟，與啞伯那焦黑的屍體。

此時的龍戩的第一反應便是，希望小赮兒不在屋內。龍戩拼勁全力，努力翻遍了廢墟中的每一片瓦礫。然而卻並沒有發現小赮兒的屍體。這倒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也使得龍戩稍稍鬆了口氣。可是，小赮兒去了哪裡呢？

如是想著，龍戩默默收斂了啞伯的屍體，便邁著沉重的步伐，返回朝府去了。

是誰會害的小赮兒再度淪逃呢？龍戩當即明了，因為那裡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一人知曉，而且，那人也有足夠的動機做這件事。他就是，千乘騎。

龍戩起初曾找到千乘騎問罪，但轉念一想，又發現自己似乎沒有理由去怪罪他。然則事已至此，怪罪也是無法挽回。龍戩知曉，千乘騎也不是嗜殺之人。倘若他真箇動手殺了小赮兒，自己亦是不會放過他。熟知兩人脾性，誰也不會做了逾規之舉。

數日後，經龍戩確認，千乘騎果然沒有殺害小赮兒，而是將他趕走，不要其再回來與龍戩見面。

時光悠然，此時，又是三年已過。當初的孩童此時，亦是成長為少年。

三年中，龍戩每有閑暇，便會來到市井之中走訪。期盼著有朝一日，能再度與赮兒重逢。

妖市死物孩集，一少年走路間，撞上一行人，「哎呀，你走路不長眼睛呀？竟然敢撞我！哎呀？我的錢袋不見了！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錢袋？」

那人聞言，趕忙擺手道：「我沒有，我沒有啊！」

少年才不管那人說什麼，當即朝著周圍大喊：「有賊呀！有賊啊！有賊啊！......」

周遭眾人聞聽吶喊，紛紛上前，將那人按到便是一頓痛毆。

而那名少年，卻是藉機從人群中溜到外邊，「這叫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之前你用這招欺負阿寶，現在，我就用這招回敬你！」

說罷，從另一處兜中取出自己的錢袋，向遠處跑去。

不料沒跑出多遠，一抬頭間，竟然看見了自己這輩子最想見又不敢見的。這少年便是當初逃走的赮兒，而面前之人，正是蟻裳顧命龍戩。

「是......」

「赮兒......」

赮兒看清了龍戩，便轉身就逃。龍戩亦是見到了赮兒，亦是急急追趕。

赮兒一路奔逃，直至被眼前的河水攔住了去路，這才肯駐足。

「赮兒，這幾年來，我找你找的好苦！」龍戩道。

「額......我不是什麼赮兒，大叔，你認錯人了。」赮兒故意避開龍戩的眼睛，生怕他瞧出自己在說謊。

龍戩又豈會不知他的心思。

「當年，我回到草屋的時候，只看見一片焦黑，什麼都沒了。你可知道我當時是多麼的心痛。當我看見啞伯焦黑的屍體時，我的心就涼了一半。那時候，我多麼希望你不在屋裡。我在屋裡翻遍了都找不到你，我確實鬆了一口氣，但我也好擔心你。」龍戩說著，便再上前幾步。而赮兒，卻是一步步的倒退著。

「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而你為什麼還要躲我？」

「算命師說的沒錯，我是災星，會害死我周遭所有親近的人。啞伯已經死了，我不希望師父也被我害死。」赮兒見躲之不過，便向龍戩吐露了實情。

「哎......」龍戩嘆了口氣。「當年的事，乃是因為我的好友太擔心我，才導致這種結果。這不是你的錯呀！現在，我終於找到你了，就不能再讓你淪落街頭。我會好好照顧你。」

「師......」赮兒一著急，差點就喊出了師父，而最終還是改口道：「大叔，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一個好孩子，不應該受到紅塵紛擾，俗事拖累。」龍戩滿是深意的道。

「赮兒這幾年來，已經將師父的教誨，忘得一乾二淨了，還做了很多壞事。剛剛在市場里，我還偷了別人的錢，還隨口無賴他。赮兒已經不是以前的赮兒了。」赮兒很是認真的說道。

「那個人也不是什麼好人！你只是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但這種方法，終究只是讓自己逐漸沉淪。赮兒，如果你還有仗義之心，那就更要跟在師父身邊。為師會傾囊相授，好好教你。」龍戩道。

「但是算命師說......」赮兒想再辯解，但被龍戩打斷。

「如果你相信算命師的話，那算命師也曾經說過，為師畢生，會有一個額頭有青鳥印記的徒弟，幫助我避開劫難的寓言。難道你就不相信嗎？」

赮兒是否會答應龍戩，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呢？師徒兩人再遇，又會發生怎樣的故事呢？千乘騎是否會就此放過赮兒，還是令行算計呢？赮兒此後，又會有怎樣的際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