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 萬年前隕落的尊者
雷靈大殿，暗合虛空大道，不論主殿殿門又或分殿暗門，皆都為空間扭曲之中樞，通向不同的空間，並非如同尋常殿宇大門那般，內外通暢。
而當莫語控制著機關輪椅，剛過雷靈殿殿門的瞬息，便是感受到一股濃郁的空間之力，似在壓迫，似在撕扯，乃至肌膚表面，都生起些許輕微的疼痛。
莫語毫不在意，繼續向前，頓時，空間擠壓之力越發強迫，而後包裹著莫語，消失不見。
於殿外兩側守護的阿虎與黎雪見狀，卻也並不驚訝，畢竟雷靈大殿現世已有半月，當中的消息天機衛自然也探查了個明白。
甚至在這半月當中，這主殿已經不知被多少修行者光顧，早已沒了危險。
唰！
波光扭轉，莫語出現在一處極其空曠的大殿當中，此地之廣，成百上千雕刻著雷火圖紋的石柱鋪展開來，竟一眼不見盡頭。
不過，此處原本珍貴的物件，乃至一些作為裝飾的屏風琉璃盞，卻也早已被洗劫一空，僅留下地面上曾經置放過的痕迹。
如此恢弘大殿，如今卻已空蕩蕩。
「無論身前如何輝煌，死後也只為過眼雲煙罷了。」
莫語環顧大殿四周，繼而一股股神識，如同落石入水，層層波盪開來，似乎是在搜尋著什麼。
「奇怪……」
少傾，莫語眉間微皺，繼而抬頭直視前方，遠遠地，只見大殿正前，有著一副雕著雷龍斗火鳳的騰雲石刻。
石刻當中，雷龍位處下方，全身雷霆狂舞，當中還帶著一種陰冷的氣息，而火鳳位上，籠罩周身的烈焰如同大日一般，彷彿將天穹衝破。
即是石刻，卻令人恍惚，似乎這龍鳳隨時會從石刻中脫困而出，無比震撼。
不過仔細瞧去，這副石刻各處，都有著無數划痕刮印，即便那雷龍火鳳周身，也是如此。
顯然是這半月間闖入的修行者們所為，或是見這石刻太過堅硬，終才放棄，此等行徑倒是有些令人髮指。
然而，莫語的目光並非是落在那雷龍火鳳周身，而是注視著雷龍與火鳳碰撞間，那雷霆與火焰所交織的一副極為模糊的圖案之上。
以莫語這等眼力，若不細看，都險些忽略。
那赫然是一枚雷火玉璽圖紋！
「難怪無人察覺到你。」
莫語輕聲說完，湛藍瞳眸直視那玉璽圖紋，眸子深處，一道神雷乍響。
「我們談談吧。」
淡然的嗓音迴響在空蕩蕩的大殿當中，而後歸於平靜。
莫語坐於機關輪椅，也不再出聲，閉上眼眸。
或是過去一盞茶，又或一炷香，一日，一年......
大殿當中，寂靜的可怕，彷彿時間都被凍結。
不知過去多久，莫語才緩緩睜開雙眼，與此同時，大殿正前石刻當中，那枚玉璽圖紋，忽的震蕩起來。
「你…是…誰？」
除卻莫語外，本再無一人的大殿之內，傳出一道蒼老的嗓音。
莫語嘴角含笑，看著玉璽圖紋，靈力驅使下，機關輪椅猛然推進，瞬息來到石刻之前。
「你便是此處大殿的殿靈？」
莫語坐在機關輪椅上，微微仰頭，直視那玉璽圖紋。
「殿…靈？錯了，頂多算是殘魂吧。」
說著，只見一道道霧氣從玉璽圖紋表面升騰，相互糾纏融合，竟化作一位只有半身的半透明暮年老者。
「殘魂？也對，若非如此，想來半月之前，外人若想闖進來，並不會那般容易，我喚醒你，只為一事請教。」
也不待殿靈殘魂回應，莫語淡然道：「你可看出我體內隱患？」
「隱患？呵呵，你這小輩倒是有趣，旁人若是得知我的存在，應當會問詢如何控制這方殿宇，你倒好，竟讓一個殿靈殘魂...為你診病？」
殿靈殘魂忽隱忽現，卻也能發現面龐上那抹忍俊不禁，然而就在下一刻，當它仔細打量莫語時，霧氣所凝聚的身軀，驀然激蕩起來。
「這、這是？！」
殿靈殘魂瞪大雙眼，不可置信：「怎麼可能！你一個骨齡不過二三，堪堪闖過火災之人，體內怎可能鎮壓得了這等神物！」
「不可能，這不可能……」
殿靈殘魂低聲自喃，好似遇見何許不能理解的事物。
良久，殿靈殘魂才再次看向莫語，嘆道：「原來如此…你是想問我極陰寒雷的下落吧？可惜，你遲來了半月，極陰寒雷已經被……」
正說著，殿靈殘魂卻驚訝的發現莫語搖了搖頭。
「極陰寒雷是被一位黑髮少年奪走了吧，我想問的，並非極陰寒雷的下落。」
「那你想問什麼？想來你等這種人物，若非是因極陰寒雷能夠調和體內那神物，否則都不屑來這大殿吧。」
「我等？」莫語似笑非笑道：「看來，你與那葉曉晨，也見過了吧。」
殿靈殘魂面色一變：「確實見過，那少年甚至曾想限制於我，不過當時他奪走極陰寒雷，惹得諸多真人追殺，與我聊上幾句后，便自顧不暇。」
「所聊何事？」莫語輕笑。
殿靈殘魂眉頭微皺，似在猶豫，又似不願說明。
莫語不以為意，隨意道：「這所大殿被外人喚作雷靈大殿，但依我看，應當叫做雷焱殿才對吧。」
「你怎麼...！」
這下，殿靈殘魂終於色變。
「而這處所在原本的主人，應當是萬年前，那位突破半仙未果的雷焱尊者，對嗎？」
莫語自顧自的道：
「我卻是沒有想到，原本我來這北冥山，只是多少想探尋那葉曉晨的蹤跡，以及有關極陰寒雷的些許信息，不過當我得知此處名為雷焱殿時，我卻有了更多的念頭，當真是沒想到，這所殿宇，還有這麼大的來頭。」
大殿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殿靈殘魂沉默半晌，緩緩開口：「你說的不錯，此處便是雷焱殿，當年主人的道場，可誰曾想，主人成也雷火，敗也雷火......」
「成也雷火，敗也雷火？」莫語笑了笑，笑聲有些刺耳。
殿靈殘魂眉頭微皺：「你即便知曉此處乃主人道場，哪又如何？」
「呵呵，我只是想知道，葉曉晨奪走極陰寒雷，那麼……」莫語目光閃爍：「極陽真火，又在何方？」
殿靈殘魂面容再次一變，支支吾吾的道：「什麼極陽真火，我不明白。」
「哦不明白？那便說些明白點的。」莫語道：「萬年前，雷焱尊者以融合極陰寒雷與極陽真火聞名，自創雷火大道，而後硬闖九難成就尊者位，可誰知命運多舛，雷火一道卻又成了他突破半仙的阻礙，因此，他唯有從二取一。」
「他所取的，便是極陽真火，而捨棄的，正是極陰寒雷，當初雷焱尊者將取出的極陰寒雷放置於此處大殿當中，由此方大殿殿靈看守，自己便去尋突破半仙的法子，誰曾想就此一去不回。」
莫語戲謔的望著殿靈殘魂：「而你，並非是此處大殿的殿靈，正是喧賓奪主，欲想奪得大殿掌控權，去尋你主人的那極陰寒雷的殘魂！」
「你！」
殿靈殘魂面露驚駭。
「你也無需驚訝，此等隱秘，少有外人知曉，即便是那葉曉晨是否知曉也為未可知，而我，不在此例。」莫語再次問詢：「現在，能否告知我極陽真火所在？」
殿靈殘魂，不，應當是極陰寒雷，神色掙扎道：「我……」
就在這時，忽然間，一道道漆黑的火焰猛然從玉璽圖紋當中升騰而起，大殿當中的溫度驟然爆增，黑炎所散發著的氣息，更是猶如來自深淵一般，剎那間，竟是齊齊朝著莫語席捲而來。
「哼。」
莫語輕哼一聲，面對襲來的黑炎，他仍舊坐於機關輪椅之上，湛藍色瞳眸深處，一道雷霆轟然炸響。
轟隆~！
莫語身前，雷霆乍現，宛若滅世般的威壓，迎面朝著黑炎包裹而去，頃刻間，便如同巨虎吞食，將黑炎完全籠罩。
嗤嗤嗤！
雷霆當中，黑炎彷彿如同活物般拚命掙扎，奈何雷霆太過強橫，數息過後，黑炎逐漸減弱，而後消失不見。
當黑炎消散，雷霆之威也隨即變得虛幻，好似遁入虛空，同樣化作虛無。
而自黑炎出現，到莫語喚出雷霆，這一切僅僅發生於眨眼之間，並且此處空間扭曲，突生的變故讓得守護在大殿外的阿虎與黎雪，只是稍有察覺，還不待二人生疑，便已結束。
「多謝。」
開口的，卻是極陰寒雷的殘魂。
只見它半身直立，而後朝著莫語，抱拳躬身。
「小事而已。」莫語搖頭，仍是微笑，只是嘴角，有著一道鮮血滑落：「不愧是九虛雷劫炎呢……」
這或也可算作，他與凌皇自下界二十三年來，第一次交峰。
莫語看向極陰寒雷：「好在這等禁制不強，想來是那葉曉晨倉促間留下的吧。」
此時掙脫了禁錮，極陰寒雷殘魂的虛影，都顯得凝實了許多。
「不錯！正是那賊子禁錮於我，想要質問極陽真火的下落，好在他當時被諸多真人追尋，這才讓我逃過一劫，不過他還是奪走了我的本體！」
極陰寒雷咬牙說道，面色鐵青無比，隨即卻見莫語正默然望來，面無表情。
「你無需擔憂，我並未將極陽真火所在，告訴那賊子。」
極陰寒雷注視著莫語，沉吟半晌后，緩緩道：「雖然我不知你尋極陽真火所謂何事，但我可以告訴你它的所在，不過，你需應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