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幕 莫師弟，我們又見面了

「天地異靈，亦有情……」

隨著極陰寒雷殘魂的消散，整片空間寂靜無聲，崩碎的祭壇之上，戰狂忽然嘆息一聲。

「是啊，人非草木，有時卻不如草木。」

林懷遠搖了搖頭，也不知想到什麼，佝僂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雖是真人，心中亦有相思。

「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迴響，扭頭看去，只見此時莫語口鼻眼處，皆有一道道被電光纏繞的鮮血流淌，精緻的面龐，毫無半分血色。

「少主！」

「小子！」

戰狂與林懷遠心下一驚，以他們的眼力，自是看出莫語的狀況極為不妙。

「咳咳…無妨……」

莫語深吸口氣，體內靈力有些紊亂，但隨著呼吸逐漸平穩，稍有波動的氣息，也緩緩收斂於體內。

「曾有聽聞，南荒有一種名為黃泥敬仙釀的靈酒，很是特別，說是連仙人都為之迷醉。」

莫語並未理會自身傷勢，望向極陰寒雷消散之處。

「聽聞不久前，戰閣老曾去過南荒？」

戰狂被問的一愣，點了點頭：「前些時日南荒無錫山有異，本座便去了一趟，小子，你的傷……」

「那黃泥敬仙釀，不知戰閣老身上可有攜帶？」

莫語自顧自的道。

見狀，戰狂眉頭微皺，卻還是從腰間乾坤袋中，取出一小壇靈酒。

「這黃泥敬仙酒便是南荒也不可多得，只是那群五大三粗的蠻子，這名取的委實差了些。」

「南荒畢竟與中天域不同。」

莫語朝壇中看去，只見這靈酒泛黃，可見泥濘沉澱，味道更是有些刺鼻，若尋常人見了，定會避之不及。

「果真是好酒。」

莫語鼻尖輕嗅，讚歎出聲。

林懷遠見狀，連忙從狂戰手中接過酒罈，同時自乾坤袋中取出一盞玉杯，就要往杯中倒。

「不用。」

莫語搖了搖頭，直接拿過酒罈。

「我莫語不敬天地，不畏仙神，能受我一杯者，寥寥無幾，你等像主僕，如師徒，似父子，一人一靈，卻比這世間無數人活的真實，來的洒脫，這杯酒，便算是我敬你們的。」

說著，他高舉酒罈，朝口中猛灌，滲出的酒水，將得衣衫打濕，銀髮飛舞，肆意豪放。

戰狂與林懷遠看著這道背影，二人總覺得此時的莫語，比之以往淡漠，更多了一種豪情。

少傾，空了的酒罈被拋於空中，「咔嚓」聲響，落地化作碎片，當中絲絲電光閃現將之化作飛灰，就如同那極陰寒雷殘魂，風一吹，飄散而去，永遠消失於天地之間。

莫語靜靜站立著，似也牽動了心緒，湛藍瞳眸當中，偶有閃爍。

戰狂與林懷遠分於兩側，同樣默不作聲。

此方天地，再次安靜下來。

轟隆隆~~！！

半晌后，忽然的巨響，讓得整個空間劇烈的震動。

「這方世界快要現世了，不對……」

林懷遠眉頭微皺，沉聲說道：「不光如此，周圍虛空紊亂，這處小世界恐怕面臨崩塌。」

他看向莫語與戰狂，卻見二人面色如常。

「這方小世界本就是雷焱尊者用於鎮壓極陽真火，如今那炎靈潰散，祭壇也失去作用，這方小世界自然是會瀕臨瓦解，而這些存於小世界的各處空間，更不可能留存下去。」

戰狂暗含深意的問道：「小子，我們何時取走這道火？」

話語中帶似有別意，林懷遠卻是沒能聽出，見戰狂開口，他也應聲道：「對啊少主，還是趕緊取了這道火吧，畢竟天魔宗的月靈，可一直沒有現身，以防生變。」

「呵呵，沒有現身么……」

莫語輕笑一聲，目光並未去看近在咫尺的極陽真火，反而望向他們先前進入此方空間時，那縷虛空扭曲的光芒所在。

「咯，這不來了？」

唰——

莫語話音剛一落下，只見那縷扭曲光芒忽然閃爍，兩位老者自當中顯現。

其中一人身著藍袍，面色冷冽，正是此前酌玉庄內，水月真人的兄長，水陽真人。

而另外一老者，卻是一席紫金長袍，頭戴黑龍玉冠，樣貌倒是平平，只是全身所散發的氣息，竟是完全壓過水陽與林懷遠兩位真人，隱隱與戰狂相當。

赫然是天魔宗上位長老！

「吳自成……」

戰狂雙眼微眯，一股股赤炎自體內散發而出。

「桀桀，戰狂，當真是許久未見了。」

紫袍老者吳自成俯視而下，一種陰冷氣息也隨之傳盪，接著，他略過戰狂，僅僅掃了林懷遠一眼，便將目光落在莫語身上。

「想必這位便是琅琊聖子了吧？桀桀桀，你雖為小輩，但那名聲，老夫卻是早有耳聞了。」

莫語聽聞，仰頭直視吳自成，淡笑道：「見過吳長老，區區虛名，入不得耳。」

「虛名嗎？桀桀，是真是假，很快便有結論。」

吳自成陰笑著，嗓音尤為刺耳。

也就在這時，扭曲的光芒再次閃爍，只見一對絕美的青衣女子，從中輕躍而出。

一人溫文爾雅，一人古靈精怪，二女站於一處，仿若仙子下凡，若是放在外界，不知要驚艷多少人的眼球。

正是天魔宗聖子繼承者月靈，以及其妹天魔宗核心弟子月瑩兒！

「莫師弟，我們又見面了。」

月靈驟一出現，直接看向站於祭壇之上的莫語，後者含笑點頭，算作回應。

倒是月瑩兒神色有些不對，看向莫語時，目光當中似有躲閃，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憤恨。

不知為何，自從酌玉庄之後，月瑩兒對莫語便是無比忌憚，心中居然還升起了一種極為微弱的畏懼之意，這是她絕不願意承認的。

「這便是天地間九大道火之一的極陽真火？」

月靈的目光又落在距離莫語不遠處的碧綠火團之上，至於戰狂與林懷遠，甚至沒有多看一眼。

「當真不凡。」

輕笑聲中，嗓音柔弱，撩動人心。

「呵呵，諸位此時現身，莫不是特意來見證我等收服此火的？」

莫語掃過月靈四人，對於身後僅距離他不到十丈的極陽真火，似是沒有任何興趣。

「莫師弟說笑了，天地機緣能人得之，我天魔宗以道火而立，這極陽真火對於我姐妹二人也是極為重要，而莫師弟修的卻是雷法，即便是雷焱尊者創下雷火大道，卻也不得而終，這極陽真火，還望莫師弟莫要與我等相爭了。」

月靈自是不知雷焱尊者當年隕落的真相，話音出口，只見那吳自成與水陽真人，正悄然朝著祭壇方向靠近。

「月師姐所言極是。」

莫語仿若沒有察覺一般，含笑說道：「可是，這極陽真火，師弟怕也很難割捨呢……」

周遭驀然一靜，空氣當中的炎熱，也逐漸變得凝重。

月靈笑意收斂，目光直直的看向莫語。

「師弟還是莫要如此堅持，月靈深知師弟你身有隱患，此地又乃雷焱尊者的小世界中，若是生了什麼意外，恐怕不美。」

「此話於月師姐而言，同樣如此。」

莫語回望著月靈，目光沒有任何變化。

「既然師弟不聽勸解，那麼……」

月靈美眸低垂，不再言語。

但就在這時，逐漸靠近祭壇的吳自成與水陽真人，驀然出手，氣息暴動間，齊齊朝著極陽真火賓士而去。

真人實力何其之快，尤其是天魔宗上位長老吳自成，近乎眨眼便至祭壇近前。

「哼，當本座不存在嗎！」

怒喝聲中，赤紅似如流星劃過，戰狂戰意衝天，手中巨劍當即朝著吳自成，橫劈而去！

吳自成陰陰一笑，全身一股寒芒，同樣激射而出。

「桀桀桀，戰狂，多年未見，不知你的實力又有幾分長進？」

「那你試試便知！！」

轟——！！

氣浪席捲，空間震蕩，一股股強橫的靈氣不斷碰撞。

戰狂與吳自成正式交手！

水陽真人稍弱一些，卻也在此刻趕到祭壇近前，只是他的目標卻並非極陽真火，而是……直指莫語！

一股焚天的恨意，衝天而起！

「孽障！！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沙啞的嗓音帶著無比的悲痛與怨毒，水陽真人已從月靈那裡得知，他的妹妹，他的子孫後代，居然盡數被眼前這披著人皮的惡魔給生屠了！

月靈身為天魔宗聖子繼承人，手中掌控的耳目眾多，這如同天塌了的消息，卻也由不得他不信。

他與妹妹水月真人生於寒門，兄妹二人歷經無數艱難，才得以走到今日。

而如今，一切的一切，竟就那麼簡簡單單被莫語一言定了生死！

「啊！！！」

「畜生，給我死來！！！」

水陽真人雙眼赤紅無比，血淚如同火焰，似要燃盡一切。

莫語立於原地，仍望著上方的月靈，聽著耳邊傳來的悲嘯怒吼，僅是用餘光瞥了水陽真人一眼。

「想傷少主，還需問過老夫是否同意！」

冷哼聲中，林懷遠全身早已凝聚起陰森的邪芒，腳尖一踏，猛然衝出，竟直接將心緒激蕩的水陽真人，轟飛出祭壇之外。

身上所溢出的陰邪之意，比之正與戰狂交手的吳自成，還要濃郁不少。

「滾開！！」

水陽真人怒不可遏，靈氣瘋狂席捲，朝著林懷遠當胸拍去。

見狀，林懷遠冷笑一聲，同樣一掌迎上！

轟！！

靈氣交匯爆裂開來。

林懷遠與水陽真人交鋒！

此時，祭壇外兩處戰場，不斷碰撞，一股股能量漣漪沖盪開來，若是尋常武者見了，定會心驚膽寒。

然而，莫語站在祭壇當中，仰頭望去，月靈立於天際，俯視而下，二人對於兩處戰場的交鋒，仿若未聞。

「莫師弟，這極陽真火，你當真不讓？」

月靈當先開口。

莫語聽聞，輕笑搖頭。

「既然如此……」

月靈眼神一厲，一道道仙霧自周身飄蕩而出，駭然的靈氣，砰然涌動。

「那便莫怪月靈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