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這世間有災厄降臨

中天域北方。

天際之上，丹褐色的飛舟疾馳而行，飛舟艙外，十二名天機衛警惕守衛，除此之外，阿虎不知何時也站在此處，環顧著四周，直到半盞茶后，這才朝著艙內走去。

「少主，北冥山快要到了！」

聲音迴響，阿虎從飛舟艙外踏入。

「你小聲些要死呀！」

艙內，黎雪坐於一側，秀眉微蹙，狠狠的颳了阿虎一眼。

只見此時她身旁椅子上，隨意盤膝著一道只得阿虎腰間的小小身影，雙眸緊閉，呼吸綿長，正小恬著。

「啊。」

阿虎一驚，頓時將嘴緊閉，懊悔之下，還給了自己一巴掌，在粗糙的臉龐上，留下一道顯眼的掌印，趕忙又退了出去。

「這麼大人了，真是……」

黎雪翻了翻白眼，目光落回到身旁，似不願再挪開片刻。

「少主……」

黎雪痴痴地看著，美眸扭轉，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她的少主，看來是真的累了。

或是因體內隱患之由，自少主十多年前建立天機衛，自她追隨至今，黎雪便從未見過少主，如此安然熟睡。

作為一代天驕，更是攜神雷降世，少主天生便如仙人下凡，年輕一代無人能及，即便老一輩，也少有人膽敢小覷。

但黎雪知道，這麼多年來，少主一直在尋找著什麼人，創立天機衛的初衷，也是如此。

「真羨慕呢……」

黎雪低聲呢喃，美眸深處，逐漸涌動起一抹桃紅之色。

此時的莫語，雙腿盤坐，一隻小手支撐著傾斜的腦袋，幾縷銀色髮絲，順著那略顯蒼白的面龐落於身前，或因體內隱患之傷，眉間處時而輕皺，讓人心疼。

「少主……」

黎雪的目光變得迷醉，全身不由微顫起來，修長的玉腿併攏，面色潮紅，下一刻，她皓腕上仰，一根玉指點在唇邊，另一隻手則全然不受控制的，朝莫語面龐撫摸而去。

艙內的空間似乎都變得停滯，黎雪屏住呼吸，就當指尖即將撫摸上莫語面頰之時，只見艙外猛然探進一顆腦袋，一雙血眸先是發愣，隨即逐漸瞪大，滿臉不可思議。

正是阿虎！

「你想幹啥？」

阿虎面色陰寒，臉上那道如同蜈蚣般的疤痕，猙獰無比。

黎雪也是嚇了一跳，顯然沒想到能被阿虎撞個正著，慌亂的道：「別誤會！我、我這，我是想……」

「別想了，你先給我出來！」

阿虎暴怒，又怕驚醒少主，壓著嗓子喝道。

黎雪無奈，不舍的看了莫語一眼，在阿虎警示的目光中，一步三回頭的走出艙外。

「黎雪，你在做什麼？膽敢趁少主歇息之時動手動腳？你還清楚你的身份嗎！」

來到飛舟艙外，阿虎瞪視著黎雪，眼神不善。

「你、你說什麼，我不明白，這都是受功法的影響。」

黎雪眼珠亂轉，死不承認。

「功法的影響？」阿虎嗤笑道：「黎雪我告訴你，最好將你那些小心思收斂起來，免得惹少主不悅。」

黎雪一聽，秀眉微蹙：「我說阿虎，你未免管的太寬了些吧，你我同為天機衛衛長，我黎雪如何做事，莫非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不成？」

「再者，少主未婚，我也未嫁，更何況少主天資卓越，乃世間少有之人，我黎雪於危難之際，也是得少主相救，其後少主更是傳我無上功法，少主這般待我，試問世間那位女子不會暗生情愫？憑什麼我黎雪就不能情系少主！」

阿虎聽聞，面色越發陰沉：「你是什麼身份，少主又是何等天資，你不能有點自知之明么？」

「那也是我的事！我黎雪不求太多，只要能偶爾待在少主身旁，只要少主安好，我便知足了。」

黎雪目光閃爍，心藏倔強。

「你！」

阿虎盯視著黎雪，血眸當中逐漸浮現出一抹危險的光芒，片刻后，忽然嘆息一聲，擺了擺手，轉過了身。

「隨你便吧。」

黎雪紅唇微張，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又放棄。她心中清楚，阿虎這般，卻是為她著想。

這些年來，少主看似對自己等天機衛隨和，但黎雪隱隱間感覺到，不論是她又或是阿虎，乃至其餘天機衛之人，與少主之間，似乎都有一道琢磨不透的屏障，將雙方隔開，不論如何努力，都無法觸摸。

就像…身處於不同的天地一般。

阿虎便是怕她越陷越深，最終得不到善果。

看著身前那虎背熊腰的背影，黎雪沉默不語，良久，忽的一笑，上前來到阿虎身旁：「我的事就此揭過吧，我心中有數，說起來，阿虎，這一路我思前想後，總覺得少主出山，被閣老傳喚，當中或有蹊蹺。」

說著，黎雪神情變得有些凝重。

阿虎瞥了她一眼，冷笑道：「蹊蹺？這當中蹊蹺大了！」

「怎麼說？」

黎雪詢問，事關少主，她自然要問個清楚，而關於琅琊聖地內部的各種糾葛，阿虎自然比她了解的更多。

「哼，若是我猜的不錯，所謂的閣老傳喚，必然是源自那以陸瓊真人為主的一系聖地閣老，妄想趁著少主出山，派三個不知分寸的長老前來攔路。」

阿虎沉聲道：「你也知曉，少主體內的隱患越發嚴重，輕易不能與人動手，想必那陸瓊便是看清了這點，借說半月前少主斬殺雷族強者一事，欲將少主喚去凌霄殿，指不定背地裡憋著什麼陰招！」

「你是說，若是之前少主答應傳喚，上了凌霄峰……」

黎雪臉色也有些難看。

「嘿，少主何等人傑，那陸瓊怕是打錯了算盤。」

阿虎嗤笑道：「想來之前那周通三人剛一出現，少主便察覺道這一點，所以……」

「所以我便將那李懷殺了。」

忽然，一道嗓音傳來，只見艙內，莫語緩步走出。

阿虎二人一驚，繼而轉身。

「少主！」

「少主您醒啦。」

「嗯。」莫語點頭，輕嘆道：「倒是有些失態了。」

「少主哪裡話，您能這般安然熟睡，可是我等求之不得的。」黎雪道：「看少主您的臉色，想來體內隱患已經有所好轉。」

「是啊，許久沒有這般入睡了。」

莫語看向遠空，原本蒼白的臉龐，此刻終於帶起了一抹溫潤：「之前擊殺李懷，牽動體內隱患，如今已被我重新鎮壓了下去。」

「這樣便好。」

黎雪二人鬆了口氣，阿虎道：「少主，在您解決隱患之前，還是不要出手為妙，有何事便交於我等。」

莫語沒有回應，反而說道：「阿虎，先前你所言稍有偏差，陸瓊閣老命人傳喚於我，這本就是一種試探。」

阿虎皺眉，片刻后，血眸大亮：

「少主，屬下明白了，那陸瓊真人深知少主您患有隱患，但是，她卻並不知曉少主的隱患，如今到了哪種程度，尤其半月前少主還出手斬了雷族五位強者，這便是讓她更為疑惑，因此才會於少主出山之時，藉由雷族一事試探。」

「而且不單如此......」

說著，阿虎雙掌猛地一握，全身戾氣縈繞：「如若當時少主選擇隱忍，退了這一步，這不僅暴露了傷勢，更會適得其反，將自身置入兩難之地。」

阿虎也是聰慧之人，想通了這一切后，他便明白了當中的諸多算計。

當時山門之前，若是執法長老攔路，少主都要退上一步，那麼，不光是陸瓊一系的閣老，聖地其餘閣老們，都會對少主感到失望。

聖地閣老皆都乃真人強者，掌管聖地中樞以及大小事宜，在他們看來，根本不會太過在意聖子斬殺了一位底層長老，這對他們而言，不過小打小鬧。

他們更在乎的，是聖子的威儀！

畢竟，聖子在外，代表的就是整個琅琊聖地，在內，更是未來的聖地執掌者。

之前莫語若是退了，那麼他這聖子之位，可能就會遭到更多的質疑。

「那陸瓊好深的心機！」

一旁黎雪聽著阿虎的分析，頓時美眸含剎：「好在聖子看破當中詭計，強勢斬了那李懷，哼，想來如今那陸瓊心中，怕也正嘀咕著的吧！」

「雪姨你錯了。」

「誒？」黎雪不解，疑惑看去。

莫語微微仰頭，望向天際：「我殺那李懷，與陸瓊閣老無關，他欲攔我，我便殺他，僅此而已。」

話音一落，莫語外肩披風與腰間銀髮，無風自動，一種不可侵犯的傲然與張狂，席捲於天地之間。

阿虎與黎雪相視一眼，皆輕笑起來。

這，才是他們的少主！

「不過說起來，少主果然神威不凡，即便身有隱患，仍就能將那李懷瞬殺……」黎雪嬌笑道：「屬下自問，若當時是我面對少主，定也會措手不及。」

「你莫要恭維我。」莫語說道：

「以你二人眼力自是察覺，那李懷看似已經渡過火災，走的卻不過歪門邪道的法子，莫要說是我，即便聖地核心弟子出手，也能輕易將之斬殺，若是換做那李輝，免不得還要費一番手腳。」

「少主說的是，不過……殺了便是殺了，當時山門內外可是不少人都看見少主您的神威呢，這可做不得假。」

黎雪眨了眨眼睛，俏皮的道。

莫語無奈，微微搖頭。

「嗯？」

就在這時，忽然間，莫語、阿虎以及黎雪三人，同時扭頭，朝著後方天際望去。緊接著，環繞飛舟的十二位黑袍天機衛，也紛紛手按腰間長劍，同樣警惕注視著。

嗖——

在這千丈高空，只見一道流光從飛舟後方急掠而來，速度之快，轉眼即至，而且目標，竟直指莫語。

「狂戰閣老？」

莫語小手輕揮，示意眾人放下警惕。

而後，就見那道流光在追上飛舟之際，速度也開始變緩，逐漸懸浮於莫語身前。

竟是一枚不到巴掌大的白色飛玉，其上還雕刻著一個血紅色的「狂」字，散發著氤氳寶光。

莫語隨手接過飛玉，繼而一道神識注入，頓時飛玉表面，忽明忽暗閃爍起來。少傾，只見莫語小手一用力，手中飛玉，便是化作靈氣消散。

「呵呵，倒是有趣呢。」

莫語失笑，雙眸當中，並不見絲毫變化。

「少主？」

阿虎與黎雪不明所以。

「你們也看看吧，卻也不是什麼大事。」

莫語側過身，指尖連點，分別兩道光芒，掠入阿虎與黎雪眉心當中。只得數息后，阿虎的面色，逐漸森寒。

「該死！屬下便知此事定有蹊蹺，這哪是關乎什麼雷族，擺明了就是陸瓊一派想要針對少主！」

阿虎一雙血眸，彷彿要噬人血肉：「那天運算元老賊其心當誅！」

「阿虎，慎言。」

莫語打斷道：「天運算元老祖乃我聖地三大太上長老之一，修為境界早已通神，怎會與我這麼個小輩計較。」

說完，那雙湛藍色的瞳眸，卻是微微發寒。

「哼！」

阿虎不再多言，但全身的戾氣，越發的深邃。

黎雪秀眉一蹙：「天運算元？若非我沒記錯的話，琅琊聖地三大仙人之一，當中號稱能測算天下的神機老人，便是這天運算元吧？」

「嘿，除了這老傢伙還能有誰？不然少主背後有玄璃仙人為師，陸瓊她一個閣老，膽敢這般放肆！」

阿虎神情冷冽，有人算計自家少主，他此刻的心情，可謂極其糟糕。

「可神機老人為何會針對少主？」

黎雪面色也變得有些陰沉。

常年來，黎雪及其掌控的天機衛的活動區域，近乎於中天域邊緣地帶以外，甚至大部分時間都沒有待在中天域內。

她旗下這隊發現北冥山異變的天機衛，還是因為任務回返中天域途中時，巧合覺察。

對於中天域，尤其是中天域的五大聖地內部的糾紛，黎雪自是遠遠不及常年活動在中天域的阿虎，了解的深刻。

但即便如此，神機老人她還是知曉的。

畢竟，何謂仙人？

即便整座玄元大陸，都是鳳毛麟角，真正意義上能夠君臨整個大陸的存在。

此等存在，怎會不被有心人記住。

「為何要針對少主？」阿虎雙眼微眯：「二十三年前少主攜雷霆降世，后被玄璃仙人帶回琅琊聖地，可沒過幾年，那神機老人便言他數年觀測天象，說什麼這世間或已有災厄降臨！」

「除此以外，當年立少主聖子之位時，就是這老傢伙橫加阻攔，因此，玄璃仙人還險些與之翻臉，最終惹得琅琊聖主出面，這才讓那老傢伙默認了少主的地位。」

「災厄？」黎雪眉頭緊皺。

「呵呵。」莫語忽然輕笑道：「天運算元老祖曾言，這世間有三大災星臨世，欲擾亂天下，玄元大陸眾生，或有大難。」

他嗓音淡然，像是在述說一件尋常之事。

「而我，便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