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江湖不大，我等皆為浮萍

楚塵打開屬性面板，查看起新身份的相關介紹。

太上長老無需多做解釋，相當於一個門派的元老，地位超然，但不負責具體的職務。移花左使則是幻陰宮的左護法，輔佐宗主處理門派對外的一應事務，然而楚塵又要了監察審斷之權，故而又兼具了右護法的職能。

兩相結合，可以說幻陰宮未來的發展，楚塵事無巨細，皆可過問，權柄猶在聖女之上，位比宮主。

而幻陰宮主李香君如此信任楚塵的原因，便是由於幻陰宮已經破落，想要謀求東山再起，只能藉助外力。楚塵身為菩提寺前任禪子，乃是玄門正派的嫡傳，其人的才華毋庸置疑，畢竟是未來要執掌佛門武宗的接班人。

若非時運不濟，這樣的俊傑，又怎會屈尊委身於一個道統覆滅的魔宗？

李香君別說拿出太上長老和移花左使，哪怕是將宮主之位讓出，由楚塵暫代，她也是心甘情願。

當然，前提是楚塵盡心儘力幫助幻陰宮重立山門，而不是虛與委蛇。

話說此間誤會解除，眾人又得了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楚塵不欲久留，準備立刻動身返回朔方城。只不過，自己現在與幻陰宮結成了利益同盟，於是稍作沉吟，問道：「李宮主，不知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李香君聞言不由得茫然了一下，她還沉浸在方才的喜悅之中，哪裡會考慮今後怎麼辦？

「本宮……本宮還未想好……」李香君面露慚色，下意識拉緊了羅瀟的小手，看樣子她全部心思都寄托在了新收的徒兒身上。

果然臭味相投，學渣還能湊成一對，難怪幻陰宮會斷了香火……

楚塵眼光何等毒辣，只一瞬便看穿了李香君的虛實，此女修為雖高，但腦子並不好使，比起艾鶯兒簡直差遠了。他要是艾鶯兒，也不會跟著這樣的師尊的混，分明是自尋死路嘛。

念及此處，他偷偷瞥了眼置身事外，巧笑嫣然的上一任幻陰聖女，暗自腹誹：「嘖嘖，吃干抹凈就想把自己摘出去，推我來當冤大頭，別做夢了。」

「……遲早把你抓來當壯丁，幻陰宮重立道統這件事，誰也別想跑得了！」

天象境的打手，不要白不要。

艾鶯兒不知道楚塵已經盯上了她，還朝楚塵拋了一個嬌滴滴的媚眼，楚塵皮笑肉不笑的微微頷首，兩人各懷鬼胎。

接著，楚塵又仔細盤算了下，綜合各方面因素，遂建言道：「李宮主，小僧倒是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禪子請講，本宮洗耳恭聽！」

李香君眼神一亮，趕忙行禮求教，她請楚塵擔當大任，不就是為了這個。

楚塵收了好處，自然不會藏私，便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小僧以為，幻陰墟已成過往，不是善地，於此久留只能引來更多的關注，一旦暴露，更會招來三教高人的鎮壓，到時候縱有萬般謀划，也免不了道統灰飛煙滅的下場。」

「禪子所言甚是，可有何良策指點本宮？」李香君連連點頭，楚塵所言不虛，正切中了她心中所慮。

楚塵頓了頓，悠然道：「為今之計，走為上策！」

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尤其是羅瀟，看向楚塵的眼睛滿是小星星，只覺得老師不愧是老師，憑著口吐蓮花，就能把風月別院的一群凶鬼忽悠死了，現在直面關底的大BOSS，還能侃侃而談。

徐奉天也是認真聽講，他尤為好奇，幻陰宮今日的死局，楚塵有何良策，能使其起死回生。

要知道，涼州雖地處邊境，但從人族地界，跨過邊關去往北荒妖族，可沒有那麼容易。而且待在幻陰墟內，尚有陰煞可以遮掩天機，冒然行動風險更大。

楚塵環顧眾人，見氣氛醞釀的差不多了，便繼續道：「李宮主，小僧與英武侯有約，不日將去往北荒一趟，此事艾先生也有參與，可做旁證。」

艾鶯兒道：「師尊，夢貘上人，確有此事不假，侯爺將一件重要的軍機任務交給禪子，至於具體詳情，除了侯爺以外，妾身也不得知曉。」

李香君漠然點點頭，她對艾鶯兒成見極深，淡淡道：「請禪子繼續往下說，本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楚塵笑了笑，渾不在意，又道：「小僧猜測，英武侯應該會通過兩族黑市的渠道，秘密將小僧送去北荒，此行前來取走夢貘面具，便是為了先期準備。」

「英武侯雄才大略，胸襟開闊，乃是儒家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代表，他門下既然能收容艾先生這樣的魔修效力，想必也不會拒絕小僧的一個小小請求。等小僧返回武威郡，便以本次任務的回報作為條件，將幻陰宮道統全數遷往北荒。」

「啊！！」

楚塵此話一出，李香君不禁抬袖掩面，就連艾鶯兒也露出訝色。

原因無它，楚塵接下來的北荒之行，註定九死一生，危機重重，他不索求任何回報，只願為幻陰宮做一套嫁衣，這樣的犧牲又怎能不讓身處絕境的幻陰宮主為之動容。

然而對於楚塵來說，自己搭上了英武侯這條大船，就已經是好處多多了。

眼下自己最需要的是傳承，這個是英武侯給不了的東西，而且職業代練角度來說，幻陰宮遷往北荒發展，羅瀟是自己的學生，等於幫自己拓寬了業務範圍，以後接單不僅限於九州境內，妖族那邊的訂單也能做一做。

再者，幻陰宮曾是魔宗能排上號的大勢力，只要順利發展起來，還能向天狐妖族進行滲透，協助自己尋找塗山紫的下落。

總的來說，這是筆一本萬利的買賣。

李香君自是不明楚塵的心思，她是一個NPC，只以為禪子「以身飼魔」功德無量，心底又是欽佩，又是慚愧。

當年她身居高位時，風光無限，只需一聲吩咐，便會有無數人奉上性命，誓死效勞。

可那些人均為了一己私利，或是覬覦幻陰宮的美色。

疾風知勁草，冷暖識人心。

幻陰宮逢遭大難時，他們又在哪裡？

而今，禪子與幻陰宮，本無多少利益可圖，卻用心良苦至此，讓她何以為報？

「禪子……本宮……」

李香君心如亂麻，一時間情難自持，泣聲攏袖，盈盈一拜。

「李宮主何須行此大禮。」楚塵上前虛扶一把，言辭誠懇道：「我佛渡人，亦會渡魔。只要李宮主不忘與小僧的約法三章，小僧發下宏願，自當竭盡全力助幻陰宮東山再起。」

李香君眼角掛淚，當真被楚塵的表演所感動，她起身立下法誓：「天地明鑒，歷代祖師在上，不肖弟子李香君發誓，幻陰宮既今日起，唯以禪子馬首是瞻，若有幸重立道統，必誠心禮佛，世世代代不為禍九州！」

楚塵想要的效果達到了，他極其精湛的奧斯卡演技，令在場所有人為之折服。

楚塵看了看一臉崇拜的羅瀟，又看了看嘆為觀止的徐奉天，淡然說道：「這是我給你們上的第一堂課，武力未必能解決所有問題，遇事三思而行，職業玩家出門在外，話術乃是行走江湖的不二利器！」

說白了，就是忽悠！

徐奉天眼角抽了抽，楚塵老表演藝術家的風範，他學不來，但還是執禮道：「學生受教。」與此同時，他也從中領悟到了一點，自己與老師的差距，不僅在於斗戰技法，還有為人處世的經驗上，只怕自己一生都無法超越老師了。

為此徐奉天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劍心，天絕九劍，將來絕不能給老師丟臉！！

羅瀟更加單純，有大和尚從旁幫自己完成任務，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瞬間甩掉了所有的思想包袱，就像學渣發現自己連答案都不用抄了，閱卷老師親自下場給她寫，考試准得第一名！

且不說兩個學生如何去想，這決定了他們今後的路。

李香君徹底歸心后，楚塵要求的第一件事，便是離開洞簫吹雪池，順便將幻陰秘庫一起搬走。這事不難，天象境法修的道象可以外化，等同於一方天地，直接將幻陰秘庫納入其中，藏於玄渾虛空。

然後，楚塵又讓艾鶯兒先去向英武侯復命，自己還有一點私事要處理，三日之後趕回武威郡。

交代完瑣事，幻陰墟第五關的最終BOSS，白髮紅衣的幻陰宮主跟楚塵等人一道離開了副本，她人走了，副本內其實還有一個「李香君」，只是幻陰宮的這樁機緣已經不復存在。

後來的玩家，再也無法觸發同樣的劇情。

眾人離開副本時，好巧不巧的又發生了一段小插曲。

刀劍笑攻略組剛打通了【移花殿】副本，姍姍來遲，與楚塵等人撞了個正著。

只不過，楚塵一行多了兩人，分別是夢貘上人和李香君。

玩家本來可以輕易區分出NPC，然而夢貘面具是純陽仙寶，它設下的禁制連上三品大能都看不穿，更別說修為更低的玩家了。

因此，刀劍笑攻略組只當楚塵五人是前來打副本的玩家。

「兄台留步，敢問高姓大名。」刀劍笑的隊長是一名儒家法修，手執文墨摺扇，氣質溫潤如玉，再看其儒衫的裝束，應該出自大成書院。大概是沒想到有隊伍能跑在自己前頭，當即忍不住開口打聽情況。

楚塵奉行禮尚往來，見他比同幫會的江湖夢隊長陸寒要有禮數，於是停下來回了一禮：「鄙人初來乍到，區區微名不足掛齒。」

刀劍笑隊長馬上又問道：「兄台一行人可是已經打通了幻陰墟底關副本？」

楚塵回望了下黃裳女童，心念一轉，笑道：「不錯，我等折了兩名隊友，方才盡了全功。」

此言一出，登時讓刀劍笑隊伍集體嘩然。

怎麼可能！！

隊伍中另一名中三品的女武修，出自道門太昊派，身穿陰陽道袍，發束道冠，插著一枚玉簪，忍不住訝道：「我們是第一批前來幻陰墟開荒的隊伍，今天才好不容易打通了第四關，先前也沒有見過幾位，怎可能走在我們前頭？」

楚塵目光在女道姑身上停留了幾秒，淡淡一笑：「也不瞞諸位，我等修為俱是中三品，結伴同行，聽聞貴方開出了高額賞格，才有心前來賺點外快。」說著，他釋放出了修為氣機，赫然是瓊華派的巍巍劍意，分毫沒有半點佛門氣韻。

當然，這是經由夢貘面具改換后，有了仙寶傍身，他以後無需再普通易容，小心隱藏真實身份。

刀劍笑隊長吃了一驚，七名中三品修士，這來頭恐怕不小。

他略一思量，再度行禮道：「不才李長春，大成書院弟子，現為刀劍如夢公會副幫主。諸位大駕光臨，長春豈能不盡地主之誼。請幾位賞臉，我們去鄙會名下的修真坊市小酌幾杯怎樣？」

楚塵笑道：「在下楚君歸，瓊華派真傳弟子。」他指向徐奉天，「這位是我的同門師弟，徐奉天。」又指向羅瀟，「這位是玄都教真傳，羅瀟。」

「最後兩位是李香君和夢漓，魔宗弟子。」

玩家之間不講究正道、魔道，只要是高手，一樣可以得到尊重。

李長春與諸人一一見禮，隨後又引見了自家隊伍，唯一值得楚塵留意的，便是那個太昊派的道姑，名叫阮素珍，她的修為比李長春還要一頭，已經領悟了武道玄境。

兩人客套了幾句，楚塵沒有拒絕李長春的邀請，表示欣然願往。

李長春讓小弟們先走一步，前去準備宴席，並通知幫主，他和阮素珍則陪同楚塵一行人不疾不徐的走出陰煞谷。

「楚兄，李某在圈內混了不少年，為何從未聽過閣下的大名？」

途中，李長春試探問道。

楚塵眨眨眼睛，大笑道：「哈哈，長春兄，楚某方才不是說過了，區區微名，實在不值一提。」

「楚君歸」是他臨時起意，隨口虛構的一個化名，此前從無這等人物，要是有人聽說過才怪。

李長春微微一愣，顯然被楚塵蒙住了，旋即啞然失笑：「既然楚兄不願直言相告，那李某就不問了，楚兄修為不凡，一表人才，想來應是換了以前的名號，以新身份入駐遊戲。」

楚塵聞言，也就順著他的話，往下接道：「長春兄一眼識破，厲害厲害。今日之楚某，來日亦是楚某，只會以楚君歸的身份，與長春兄相交。」

李長春料定楚塵是圈內大佬的新馬甲，不敢怠慢：「楚兄所言甚是，李某也有心結交。俗話說，江湖相逢即是緣分，今日定要與楚兄一醉方休！」

楚塵笑了笑，卻用略帶一絲意味深長的口吻，悠悠嘆道：「江湖不大，我等皆為浮萍，潮來潮去，若是人人都如李兄一般知禮明儀，豪爽義氣，那得免生多少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