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旭日東升，又是新的一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早在破曉前，程子炎便悄悄離開了，雖然嬌軀在懷的感覺讓他流連，可是他還是不想嚇到她，確切地說，是不想她再受到任何刺激。

床上，莫曉冉仍是沉沉的睡著，從那甜蜜的笑靨來看，一時半會還沒有醒的可能，程子炎進來探視了好幾次，最後都是搖搖頭走了，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帘的縫隙在地上投下了大小不一的斑點，那張白璧無瑕的臉上流動著點點碎金的細芒；和煦的微風從窗口吹進，那層層紗幔在風中肆意飄舞，隱隱的還有花香的味道。在這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中，莫曉冉悠悠醒來，只覺得渾身都好像要散架了一般。

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她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正午的陽光依然猛烈，雖然紗幔阻擋了一些強光，可是仍讓她一下子閉上了眼睛。微微的定了定神后，她才恍然發現了一些不妥，昨晚她明明是躺在躺椅上的啊。最終，所有的疑問在她看見程子炎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后一切都有了答案。

「吆，睡美人，你可終於醒了，這一覺睡得可好啊？」程子炎一貫的嬉皮笑臉的說道，邊說著還邊湊到她的身旁，「如果你還是不醒的話，我還真打算用用那個王子的辦法呢。」說完，程子炎一臉壞樣的低低笑了。

「你還說？」

聞言，莫曉冉臉色一紅，然後抬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個人總是這樣一點正形都沒有。

「好了好了，別再瞪了，再瞪得話眼珠子都快出來了。快起來吃飯吧，都兩點了，你可真能睡，真不愧是屬豬的。」說完，程子炎還嘖嘖有聲的，一臉不屑的看著她，不過嘴角始終噙著一抹寵溺的笑意。

「你說我是豬？？莫曉冉瞬間瞪大了眼睛，一張小臉漲的通紅，「豬？哼，你見過長的這麼漂亮的豬嗎？」

下一刻，她冷哼一聲，然後猛地掀開了被子，反正她都有穿著睡衣睡覺的習慣，所以此時她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可是，她掀開被子后卻一下子楞住了，下一秒鐘，一道石破天驚的聲音破窗而出，直衝九霄而上。

「程子炎，你個天殺的，欺負我。」

前面兩句還鏗鏘有力，可是後面卻已隱隱帶了哭音，使勁的吸了吸鼻子，莫曉冉一臉指控的看著他，那眼神活像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似的，可是那張泫然欲泣的小臉卻是一臉威脅性都沒有。

「喂喂喂，你別哭啊，我真的什麼都沒做。」一看見她的眼淚，程子炎登時晃了。

「你還說」莫曉冉怒瞪著他，眼裡還有淚花在盈盈閃動。那可憐兮兮，卻又含嗔帶怒的模樣，讓程子炎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

「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只是看外面露氣太重，怕你著涼，將你抱回床上而已，其他的，我真的沒動，我可以對天發誓的。」說著，他就舉起了右手。

「那……那我……怎麼……」看看被子下不著寸縷的自己，莫曉冉的臉又紅了一團，這樣的話要怎麼說出口啊。

「哦，我明白了。」程子炎恍然大悟道，然後一臉壞壞的看著她，「是不是你昨晚想什麼好事了？所以才把自己給……」說著，程子炎做了一個脫衣服的姿勢，還一臉曖昧的瞅著她猛笑。

「程子炎，你去死啊。」莫曉冉惱羞成怒的說道，一個枕頭猛地扔了過來，由於一時沒有防備，那個枕頭直直的撲向了程子炎的面門。

「呼」程子炎如釋重負的出了一口氣，還好是枕頭，要不然這麼一下還不讓他直接破相啊，「你要謀殺親夫嗎？」

「我就是要殺你，怎麼樣？」邊說著，另一個枕頭又攜帶著呼呼的風聲飛了過來。

「哈哈哈哈哈……」程子炎突然指著莫曉冉笑個不停，渾身如篩糠一般，「剛剛是你自己承認我是你的親夫的，我可沒有逼你。」話音剛落，程子炎已經一溜煙的不見了，寬闊的樓道里只聞他爽朗的大笑聲。

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扉，莫曉冉獃獃的生了半天悶氣，才緩緩的坐起來穿衣服，此時已是要日頭西斜了。簡單的梳洗過後，她穿著拖鞋就下了樓。客廳內，程子炎正悠閑自得的看著報紙，一看見她下來，還一副好心情的對著她吹了一個口哨。一想到剛才的事情，莫曉冉的臉又不自覺的紅了。

「好了，快吃飯吧，別把自己餓壞了。」放下報紙，程子炎笑意盈盈的站了起來，可在看到她圓目怒瞪的模樣，連忙學著古人做了一個揖，「你要是想找我算賬，也得等填飽了肚子不是，所以現在吃飯最大。」說著，他就要上去牽她的手，卻被她一甩手給避開了。

「呵呵」程子炎訕訕的縮回了手，心裡卻不由得想起孔老夫子的那一句話「世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雖說心裡還是有氣，可莫曉冉還是不會傻到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所以在看到滿桌的飯菜時，她索性大方的坐了起來大塊朵頤，那滿足享受的神情讓程子炎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室內，只有輕微的咀嚼食物的聲音，靠在門框上，程子炎含笑的注視著那個神色淡然的女子，心頭的思緒百轉千結。有一個成語叫「秀色可餐「，果然是有道理的，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吃著，光是看，他就已經覺得自己飽了。果然美人的效力是無窮大的。

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莫曉冉的眉頭微微的皺了下，可她仍是沒有什麼動作，但看到他忽而微笑，忽而皺眉時，心裡卻怎麼都忍不住了。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吃飯嗎？」突來的一聲大喊，登時將程子炎從沉思中拉了過來。

「撲哧」程子炎登時笑了起來，「還美女呢，真是大言不慚，你要是美女，母豬都能賽貂蟬。」說完，又是一陣狂妄放肆的大笑聲。

「你……」小手顫抖的指向他，莫曉冉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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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過後，已是夕陽西下，暮色低垂，因為睡得時間太久的緣故，此時的莫曉冉精神特別的好，本來想約伊熙顏那丫頭去極致的，反正易少軒現在不在洛城，她也不用怕被逮到，可任她磨破了嘴皮子，伊熙顏還是支支唔唔的，一會說她爸不讓她出去，一會又說她今晚已經和別人有約，但最後的結果就是她不能去了。氣的莫曉冉直接將電話甩到了一邊。

「幹嘛？很無聊嗎？用不用讓我陪陪你？我保證不收錢的。」門口，程子炎突然如鬼魅般無聲無息的出現，臉上仍是掛著一副痞痞的笑，莫名的讓人生厭。

「去，走開，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將頭別向一邊，莫曉冉不再搭理他，也不知道爸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她實在是受夠了程子炎的這種折磨。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后，程子炎如閑庭信步般的走進了院子里，兩隻手裡卻是握了不少酒瓶，莫曉冉也不理他，只是任由他將酒瓶放在了桌上。

看著莫曉冉愛答不理的模樣，程子炎一臉高深莫測的笑了，隨即又走回了屋內，拿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一切都收拾齊全后，他一屁股坐在了她旁邊的椅子上。

「唉，看在今晚如此好的月色上，就讓你免費品嘗一下程大調酒師的最新戰果吧。」

一邊說著，他將不同的酒都倒到了同一個器皿中，配料完全放好后，握著調酒器，他的手突然如天女散花般的晃動個不停，先不管那酒是否好喝，光是那千奇百怪的手勢就已經讓莫曉冉眼花繚亂了，臉上也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喂，程子炎，真沒想到你還有兩下子啊。」莫曉冉真心實意的讚歎道，早忘了上一刻她還讓人家滾遠點。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咱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連做飯咱都是精於此道，雖不能說堪比大廚，可是那味道也足以繞樑三日了。」一邊轉動著調酒器，程子炎的臉上掛上了洋洋自得的微笑。

「行了行了，你就拉倒吧，給你點顏色你還就開開染坊了，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呢，你還以為你是古代的大家閨秀呢，說出來也不怕閃著舌頭。」莫曉冉一臉不恥的看著他，人的臉皮有的時候果然可以和城牆相媲美。

「我是說真的。」

程子炎嚷嚷道，臉上的表情極其鬱結，想來也是夠讓他嘔血的，這丫頭竟然沒有發現他絲毫的好，想想他雖然不是貌比潘安、宋玉的，可是好歹他也是風~流倜儻，人家小姑娘見了他哪一個不是捂嘴偷笑，含羞帶怯的，就她，不但愛理不理的，還很大牌，真是太傷人自尊了。

「成成成，我不給你計較這些，我說你的酒到底好了沒有？真是有夠費事的。」莫曉冉微微的撇了撇嘴，自戀的人她見過不少，可是像他這麼自戀的，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月光下的程子炎眉眼裡全是淡淡的笑意，一張桀驁不馴的臉宛如最巧的工匠雕刻出來的一般，稜角分明，那雙多情的桃花眼裡此時卻頻頻的放射出高強度電波，每一個電波都是電光四射，可是顯然如此良辰美景，卻有人不解風情。

「這就好這就好」程子炎沒好氣的說道，看來自己剛才所做的努力都白費了，想到這裡，他有點垂頭喪氣的，彎身就取過杯子來，將調酒瓶里的酒倒了出來。

「怎麼了？」縱使再遲鈍，莫曉冉也覺得他有點不對勁了，剛剛還神采飛揚的，這會就蔫頭蔫腦的，是誰說女人心海底針的，男人的心同樣讓人琢磨不透。

「沒事」程子炎悶悶的應了一句，然後將面前的兩杯酒遞給了她一杯。

接過酒，莫曉冉索性不再理他，而是就著月光看著那杯發出淡金色的液體，在無數道光與影的變幻中，莫曉冉嘴角的笑意也越擴越大，低頭，她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將酒小心的含在嘴中，細細的品嘗那甜中泛著酸，酸中隱隱有著一絲苦味，苦中卻又含著甜的千般滋味。許久許久之後，她才慢慢的咽了下去，然後緩緩的閉上眼睛，又在心中品味了許久。

「味道怎麼樣？」看著她凝眉沉思的模樣，程子炎小心翼翼的問道，眼睛一眨不眨的密切關注著她的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良久過後，莫曉冉才悠悠的呼出一口氣，然後唇角便露出了一抹絢爛之極的微笑，「呵呵，味道不錯，小夥子加油啊。」說著，她還佯裝聲勢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看的程子炎是哭笑不得卻又無可奈何。

一時間，院子里靜靜的，只聞輕微的喘息聲還有淡淡的風吹落葉的聲音，不知不覺間，竟然又到了秋天。

「這酒很好喝，真的。」說完這句話，莫曉冉驀地站起了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覺得心裡忽然很堵很堵，讓她有一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看見月光下她蒼白的臉，程子炎的心口猛地一揪。

「沒事，時候不早了，我先回房睡了，你也早點睡吧。」說完，莫曉冉踉踉蹌蹌的向屋內走去，一股突如其來的悲傷將她的整個人都包圍了，可是她卻找不到救贖。

看著她跌跌撞撞離去的背影，程子炎的眸子一下子變得很深很深，端起桌上的酒杯，他猛地一仰頭，一股冰涼的液體登時順著喉嚨蜿蜒而下直達心底。

曉冉，你也嘗出酒中的味道了嗎？

躺在床上，莫曉冉輾轉反側卻是怎麼都睡不著，心頭被一陣濃濃的憂傷佔據著，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酒的味道竟然讓她覺得是那樣的熟悉，彷彿曾經她也如這般品嘗過。

屋外，月華如水。

站在院子里，那抹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長很長。

凝視著那扇黑黑的窗子，程子炎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她，終究還是不願意記起他的。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