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黃雀在後(中)
溫暖的陽光傾灑在承受了戰火的大陸上,本該是溫暖人心的,可是對於呆在邊城城牆上等候結果的大佬們來說,這陽光變得滾燙焦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時清雪眼神的情緒不斷變換,顯然在苦苦思考和糾纏。奇怪的是,那朵妖蓮自天明皇來后,就再也沒有開口說一句,甚至不再隨時提醒沐時的狀態了。
司離握著墜子上的紅寶石,大拇指用力的摩擦著,無論如何,母族留下的東西,他是無比堅信的。任何對沐時有一絲傷害的可能,他現在都要避免。如果時清雪真的同意,那他就直接搶走沐時。
顧南隨在一旁抱著槍觀察著司離的神色,多年的相處令他一下子明白了司離的想法,不免搖頭輕嘆,心中開始計量如果司離行動,他要如何給司離拖延時間。
等到太陽升到了最高點,一個時辰的時間也快要終結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時清雪,等候她的答案。
時清雪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望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天明皇身上,沉聲道,「我的選擇是——」她停頓下來,體內的元素之力已經開始悄悄運轉,並開始往後退,「不——同——意——」
時清雪一字一字的說完,猛地一掌將妖蓮拍進了司離懷中,「走!」
司離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道了聲謝抱著妖蓮立刻轉身就撤。下一秒,沐江北和時清雪同時擋在天明皇面前,渾身緊繃,如臨大敵。
沒錯,結合種種,這個天明皇實在是太可疑了,他的目的絕對不單純。
「呵呵,沒想到你還是選擇了不信我。」天明皇有一絲的驚訝,隨後帶著傷心的語氣道,即使他的臉上依舊是沒有任何波動的。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是你絕對不是以前的天明皇!」時清雪冷靜地回答。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選擇相信那個人魔混血的小輩呢?」天明皇沒有反對時清雪的話,而是避開提了一個問題,更像是一種默認。
「因為我知道,那孩子是真的愛著沐時。」時清雪眼神柔和下來,「他比任何人都想救沐時。」
天明皇怔了怔,嘆息一聲,「原來是這樣。」
「所以,不管你有什麼原因,想要傷害沐時,先踏過我的屍體!」時清雪眼神一肅,彩光大放,冷聲道。
天明皇失笑,搖了搖頭,「本來我想她走得悄無聲息,讓你們以為她是回天乏術——」
「你終於承認了!」時清雪露出憤怒的神色,更多的傷心她信任的人竟然真的懷揣著殺心而來,她識人不清嗎?不,是這個天明皇隱藏的太好了。
「我有我的原則,沐時必須死。」天明皇神色一冷,語氣疏離而冷漠。
「為什麼!她為了挽救隨安大陸,遍體鱗傷,現在只剩下一個即將崩潰的神魂,她做錯了什麼!」時清雪流著眼淚質問,「難道就因為她的地位威脅到你了嗎?」
「她不是威脅到我,是影響這個世界。」天明皇抬起頭,看了一圈,這些人再怎麼強大,也依舊是普通人。是普通人,眼光永遠是狹隘的,會受七情六慾所困擾。所以他們在聽到自己親口承認后,露出了震驚不解的神色。
「她能影響什麼世界?!」
天明皇閉上眼,嘆息一聲,「時清雪,魔族和律時族早就該消失了,你明白嗎?」
時清雪聞言,臉色蒼白,踉蹌著後退兩步,難以置信一向幫助律時族的天明皇會說出這種話。
天明皇忽然散發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強悍氣息,每走一步都壓迫得眾人節節後退。他看著頗受打擊的時清雪,聲音盪起高高的迴音,一字一句擊在時清雪的心臟,將她的神志土崩瓦解。
「魔族的殘暴是我更改法則影響的。」
「魔族拋棄律時族也是我從中干擾。」
「你以為律時族為什麼會覺醒困難?」
「要怪只能怪你們的先祖,我可不想隨安大陸成為第二個元界。」
時清雪顫抖著,隨著天明皇的逼近一步步後退,最後退到抵在城牆上,顫抖著艱難開口,「魔族屠殺律時族,也是」
「是我引導的,因為我知道律時族一直想造出一名聖位者逆天改命。」天明皇高高在上地看著瀕臨崩潰的時清雪,面無表情地說著一句又一句,「否則魔族怎麼會那麼輕易攻破律時族的結界和護族大陣。」
「是我,是我害了律時族.」時清雪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滑落,喃喃地低語著,如果不是她那麼信任天明皇,將天明皇引入了律時族結交為好,律時族就不會暴露這麼多,就不會遭遇來自最親密的雙生族的屠殺。
時清雪崩潰了,猛地撲向天明皇發瘋一般攻擊,宛如一個失心瘋的婦人尖叫著,「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不是人!你才是魔鬼!你是魔鬼啊啊啊——」
天明皇面無表情地任由時清雪攻擊自己,而崩潰的時清雪根本沒有什麼用魔法的心了,只會瘋狂運轉著元素之力用手腳踢打,燦爛的彩光瘋狂地砸在天明皇身上,盪起一陣陣漣漪。
所有人都被天明皇的話驚呆了,這麼大的局,縱跨千百年,這是人能設計出來的嗎?肯定不是啊?就算是皇者也無法更改法則。
唯一的解釋就是,天明皇根本就不是人!
這個想法令所有人打了個寒顫,不是人,那會是什麼?
赫連空悄悄靠近妖皇,低聲道,「現在這個局面,我們該怎麼辦。」
妖皇眯了眯眼,回答,「本王怎麼知道。」
赫連空:「.」
「這麼看著本王做什麼?」妖皇搖了搖蒲扇,露出理所應當的神情,「天明皇都不惜自爆到這個份上,就是在警告我們不要插手。」
「哈?」赫連空愣了愣,「你聽出了什麼?」
妖皇輕嘆一聲,「很明顯,他不是人啊。」
赫連空怔了怔,有些不解。
「又或者說,他是一個代表。」妖皇摸了摸下巴,冷笑連連,「也許當年橫空出世的冰皇海瀚西也是他吧。」
赫連空倒吸一口涼氣,「你到底在說什麼?」
「總之,他的目的是維護這個世界的平穩,剷除所有不穩定的因素。」妖皇懶得跟赫連空解釋,身為神獸後代,他的傳承記憶遠比普通人多得多,知道的隱秘也更多,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沐時是聖位者了,現在是最虛弱的時候,此時不動手,就沒有機會了。」
「那你,剛才為什麼阻止?」赫連空好不容易消化了,又想起一個關鍵問題。
妖皇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本王也是在他自曝后才明白的啊!」
「好吧.」赫連空忍不住看了一眼發瘋的時清雪像個小孩子一樣攻擊著天明皇,而天明皇卻一點事也沒有,他滄桑的眼中露出一絲悲憫,似乎對這個紅顏知己有些愧疚,任由對方發泄出氣。
「但是,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沐時救了隨安大陸,卻要在她最需要關心的時候,除掉她嗎?」赫連空有些不忍,魔族確實該死,可是溫柔的律時族又何其無辜。
「這就是天道無情啊。」妖皇搖晃著蒲扇有些唏噓,「只有無情,才能做到一視同仁。」
「可他並沒有一視同仁。」赫連空反駁。
「呃」妖皇沉默片刻,「對隨安大陸來說,魔族和律時族始終是入侵者,而且是更高一級的入侵者。」妖族可是被魔獸一族逼得龜縮在北國,這個仇妖皇可還記著呢,計算律時族幫助他們在北國安定,也挽救不了魔族造下的太多殺孽。
赫連空想要繼續反駁,可是又覺得妖皇說得很有道理,一時之間便沉默下來。
這時,天明皇似乎也有些不耐煩了,一把握住時清雪的兩隻手,溫和的金光釋放,強制讓時清雪瓶平靜下來,「你冷靜一點,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留了律時族一條路。」
「看在我的面子上?」時清雪忍不住笑出來,越笑越大聲,夾雜著不斷滑落的淚水,她痴笑著望著天明皇,「那我是不是還該感謝你啊!」
天明皇皺了皺眉,淡淡道,「我現在可以允許律時族存在,但是沐時,必須除掉。」
「你要殺沐時!就先殺了我!」時清雪歇斯底里,徹底崩潰的她再也沒有了貴婦人的優雅與美麗。
天明皇眼中閃過一抹殺意,舉起手。
「不要!——」沐江北驚呼一聲,此刻除了他,已經沒有人敢出聲了。時清雪見狀,凄涼一笑,認命地閉上眼睛揚起了脖子,她知道,現在的天明皇,已經沒有心了。
沐江北想要趕過來,可是驚赫地發現天明皇散發的氣場直接讓他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天明皇的手落向了時清雪脆弱的脖子。
香消玉殞的血腥畫面令所有人不忍地閉上眼睛。
「咚——」一聲悶響,時清雪身體一軟,倒進了天明皇懷裡。天明皇將時清雪抱起來,走到沐江北面前。
沐江北只覺得渾身的壓力陡然消失,然後懷中塞入了一個溫軟的身體。低頭一看,時清雪竟然只是昏迷了。
沐江北再抬頭看去,天明皇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