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照不宣
夜已深了。
徐潤關了燈，躺在床上，在滿室的黑暗裡，隔絕了萬家燈火。
他雙眼無神，長長的睫毛撲閃著，一隻手搭在額頭上，遮住了半片眼尾，像是在哭。
他不自禁地想起了葉星的昏迷，想起了她昏迷的時候，許晴對他說的話。
「她有抑鬱症。」許晴說。
就只這一句，已是他幾乎不能接受的了，更莫要提後續。那一字一句，便向刀子一般狠狠扎在他的心上，不停地翻動絞弄。讓人從極致的疼痛轉向無知無覺。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
「有時候會有自殘的傾向。」
「你看她剛回來的時候很正常吧。」
「那是因為她吃了葯。」
「她說不能讓你看到這樣的她。」
「她不讓我告訴你。」
那時候，許晴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嘲諷，甚至摘掉了那副謙謙君子的假面。
「徐潤，你若是不喜歡她，就少來招惹她。」
「現在的她，經不起你的討厭。」
誰說，我討厭她呢……我心疼她喜歡她還來不及，又怎會討厭她……
徐潤閉了閉眼，淚水終於從眼角滑落。
那傢伙，還想瞞著他。
「你之前說，小星吻我的原因。」
當時，徐潤看著許晴即將離開的背影，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回過頭來的許晴，面上是毫無遮掩的冷漠，他像是不想告訴他，最終卻仍是屈服。
當然，是屈服於葉星，而非屈服於他徐潤。
「有你在的時候，她情緒會更穩定，心情也會更好。」
你是她的救贖。
這未盡的話，許晴不願說出口，徐潤卻已然明白了。
既如此，就讓他……更愛她一點吧。
……
次日清晨。
徐潤的房門緊閉著，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賴床。
吃過葯的葉星正站在他的房門前，舉著一隻素白的小手，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叫他起來。
葉家在J市雖有房產，但自從四年前舉家遷往美國之後，就再沒有人住過。葉星回國回的匆忙，還沒來得及叫人去打掃。
因此，昨晚，葉星和許晴都暫時留宿在了徐潤的別墅里，反正客房夠多，地方也夠大。
只是這做飯就成了問題，徐潤的家裡沒有雇保姆，也不知道這許多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在葉星的記憶里，徐潤是不會做飯的。最多。只會煮個麵條。
正這樣想著，廚房裡傳來麵條的香氣。
即將敲門的手頓了頓，葉星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詢問：「阿潤，是你嗎？」
許是她的聲音太小，也可能是距離太遠，沒有人回應她。
葉星走近了些許，透過廚房的玻璃門可以看到，有一個修長的身影正在裡面忙碌。
聽到腳步聲，那人微微側過頭，和葉星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許醫生？」葉星訝然。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猜到，這大清早起來煮麵的人，竟然是許晴。
「你怎麼會在廚房裡……煮麵？」葉星問他，這時，別墅的大門被推開了，徐潤從外面走了進來，帶著一身的寒氣。
「他在我這裡白吃白住，當然要付出點勞動力償還債款。」徐潤把手裡的塑料袋放在餐桌上，外套隨便一丟，就在沙發上團成了一團。
葉星無奈地看他一眼，走過去把他的外套疊好，然後放在沙發一側，方便他等會兒穿。
她知道，以徐潤的性子，是不願意跑那麼遠的路，去衣帽間找的。
許晴兩手端著面走出來，大碗的遞給徐潤，小碗的則是放在葉星的位置上。只不過，如果稍稍注意就能發現，徐潤的那碗里有一個煮飛了的雞蛋。葉星碗里的卻是完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聽見了徐潤的話，在蓄意報復。
幼稚！徐潤在心裡暗暗吐槽，解開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塑料袋。
袋子里裝著幾個一次性餐盒，餐盒內則是精緻的小菜。
見葉星看過來的目光有些疑惑，徐潤才解釋道：「沒辦法，這傢伙只會煮麵，來我家一趟，說什麼不能委屈了你。」
葉星抿了抿唇，眼眶一紅，差點掉下淚來。
「沒想到，我是三個人里起的最晚的。」
她紅著眼眶勾著唇笑，想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一點，看起來……不那麼脆弱。
「說什麼呢！我起的早是因為我失眠了。」徐潤說著，轉過臉來湊近她，讓她可惜清晰看到他眼底的變化：「看，黑眼圈都出來了。」
徐潤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委屈。
葉星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黑眼圈，心中一陣柔軟：「怎麼會失眠？」
這時，許晴端著最後一碗面出來，在一邊插嘴：「應該是擔心緋聞的事吧，今早我起來看，這事又發酵了。」他看了一眼徐潤，對他這種狀態完全不意外。
徐潤少有的沒有反駁他的話，順著他的話頭就轉移了話題：「是啊，雖然我早有準備，但多少還是有點憂心，萬一失去控制……」
葉星拿出手機刷了刷，大概明白了。他們昨晚去吃飯的時候，被人拍了照片，還發到了網上。
其中不僅有在外面的照片，徐潤扶她下車。
還有在包廂里的照片，徐潤攬著她的肩膀，不過，有趣的是，明明是四個人的聚會，其它兩人卻不配擁有姓名。
這些照片里，通通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葉星吃了一口麵條，意外地味道還不錯。
徐潤見她放下手機，就去吃面了，表情有點端不住：「你個小沒良心的，哥哥這麼疼你，你就不說關心我一下。」
葉星繼續吃面，不理他，甚至還抬頭誇了許晴一句：「許先生，味道不錯。」
她這一會許醫生，一會許先生，一會又叫許晴的，稱呼可以說是十分紊亂了。許晴卻不在意，面對她的誇獎，微微笑了一下。
看眸子里的神色，應該是很開心了。
徐潤可不開心了，他一張俊臉皺在一起，薄唇也緊緊抿著。過了足有一分鐘，他終於忍不住握住葉星的手腕，阻止她吃東西。
「葉小星，你都不安慰我一下嗎，我生氣了！」
葉星終於轉頭看他，用另一隻手理了理他額前散亂的劉海，結果這隻手也被他捉住。
看徐潤的表情，大有一副你不說清楚就別想動的執拗。
葉星無奈看他，卻是眸光溫柔：「有什麼好擔心的，你不是故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