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程傲然之父
蘇慕蓮心中大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犯了個錯誤，蘇正有些做活的手藝，但對草藥的了解的確不對。
這草藥……
想到獨居山腰的程傲然，蘇慕蓮覺得說出實情應該沒什麼，便直言道：「這事……蓮兒說謊了。」
蘇老兒和黃里正同時皺了眉。
蘇慕蓮繼續說道：「我爹的草藥也是山中獵戶程家給的，之前我去山上找野菜，被住在山腰上的程家哥哥救了一命，這草藥也是他送來的。我爹怕我名節有損，就沒說……」
蘇正的確這樣叮囑過蘇慕蓮，只不過，蘇慕蓮當時並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裡，這會兒正好用來搪塞眼前這兩個老頭。
「程家……」黃里正一臉若有所思，片刻雙眼一亮，抬頭問道：「可是住在山腰的獵戶程家？」
蘇慕蓮聽著里正語氣有點不太多，遲疑著點頭道：「就是、就是這個程家。」
「那就沒錯了。」蘇老兒忽然輕拍了一下桌子，他看著黃里正道：「那些貴人吃的喝的都比咱們好，見過的世面也多，認識草藥也在情理之中。」
黃里正點頭附和：「那這丫頭說的便沒錯。這樣，我帶著人和草藥先回去醫治，這件事總歸是你們蘇家招惹出來的，未免村子里的其他人再染上病，老哥哥，你就委屈一回，叫你那幾個兒子都去山上採藥去，總歸不能讓村裡說了閑話才是。」
說著話，黃里正就起身要走，臨出門前，他忽然又回頭看了看蘇慕蓮，轉而對蘇老兒說道：「這件事和程家也沒關係，就不能再打攪，老哥哥，你叮囑這丫頭幾句吧。」
蘇老兒點了點頭，這才送了黃里正出去。
蘇慕蓮站在正屋門口，心裡一陣陣不安，覺得自己是不是給程傲然惹麻煩了。
院子里人很快都被黃里正帶了出去，就連蘇正，也被吩咐帶上草藥跟上。
等到人都走完，蘇老兒才被秦氏重新扶進了主屋。
蘇老兒打發了秦氏出去，然後招呼蘇慕蓮站在跟前道：「你和爺爺說實話，這草藥真是程家人送的？」
蘇慕蓮不想點頭，但說出去的慌，已經收不回來，只好點了點頭。
「那程家……」蘇老兒似乎要說什麼，但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只叮囑蘇慕蓮別將這件事說出，然後就招呼其他幾個兒子進來，商量進山採藥的事情。
蘇慕蓮從主屋出來，也顧不得安撫孫氏，只讓她先送了蘇慕甜、蘇慕澤去張秀才那上學，她自己就連忙出了門，朝上山跑。
草藥的事情蘇慕蓮是清楚的，程傲然之所以會送了那些草藥過來，是因為她自己之前提過這些草藥有用，而並非程傲然家裡人懂草藥。
未免給程家惹麻煩，蘇慕蓮覺得有必要打個招呼。
未免被別人說閑話，蘇慕蓮並沒有直接去程家找人，而是在程家木屋外不遠處，摘了片樹葉，吹了幾聲暗號。
她不會吹樹葉，吹出的聲音不僅難聽，還試了好幾遍才成功。
不過，正因為蘇慕蓮吹的難聽，在屋內正用早飯的程傲然才能頃刻分辨出門外有事。
他很快出了院門，遠遠就看到正站在林中朝這邊不斷揮手的女子，不禁笑了起來。
女子身材臃腫，院外的樹只有腿粗，女子一邊要招呼他，又要想辦法將自己藏在樹后，那模樣看起來很可愛。
程傲然並沒有立即過去，而是回屋取了弓箭，然後對著端坐桌邊的中年男子說道：「爹，我先上山了。」
「嗯。」桌邊所坐之人便是程傲然的父親——程修節，他眉眼低垂，全部的心思都在手中的書上。
程傲然已經習慣了自己的父親如此模樣，得到回應，就自行背上箭筒，朝院外走了出去。
「你怎麼過來了？」程傲然剛走近蘇慕蓮，臉上就浮現出一層喜色。
他看到蘇慕蓮似乎很著急，就又多問了一句，「你、找我有急事？」
蘇慕蓮的確很急，就不再耽擱，直接將昨夜到今天發生在蘇家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又急著道：「我跟你說，待會兒我們家人就要上山找草藥，那個你、你要是嫌煩，就先迴避。」
她一臉歉然之色，程傲然卻是目光淡淡，只看著她，不說話。
蘇慕蓮見他似乎不在意，也就漸漸放鬆下來。
她盯著程傲然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看著程傲然，問道：「我聽里正爺爺的意思，你們家、似乎不簡單。」
里正的話那麼明顯，蘇慕蓮不可能聽不出來，她本來不想問這些，但這段時間，程傲然的陪伴和幫助，尤其是……前兩天的草藥救了她的命。
「我當你是朋友，你要是願意跟我說就說，不說也沒關係。」蘇慕蓮低著頭，看到自己圓鼓鼓的肚子，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大肚子太礙眼。
「朋友？」程傲然神色微變。
聽到語氣不對，蘇慕蓮猛然抬頭，這才看到面前的男子臉上充滿了迷茫之色。
「你……以前都沒有交過朋友？」沒談過戀愛好理解，這傢伙不會連朋友都沒有吧？
蘇慕蓮抬頭看著程傲然，雙眼微微眯起，清亮的眸子里透露著打量與濃烈的好奇。
程傲然忽然笑了起來，清秀的臉上的有著一絲童真，然後微微搖頭，輕聲道：「沒有，我沒有朋友。」
微微沉默，他想著蘇慕蓮應該聽不明白，就又補充道：「我爹、不喜歡我和村子里的人打交道，也不喜歡、我下山。」
上次能在河邊救到你，那是巧合，也是……緣分吧！
蘇慕蓮愣了愣，忽然覺得程傲然很可憐，她側頭朝程傲然身後的木屋看了一眼，接著又趕緊將頭縮了回來。
木屋門前，程修節正站在屋檐下，他雙目如獵鷹一般犀利有神，幾乎是一眼就看到籬笆院外對站的兩人。
眉頭微蹙，他朝院門口走過去。
「你爹看到我了。」蘇慕蓮縮回脖子，就對程傲然擠眉弄眼。
程傲然呆然的神色猛然一僵，回過頭看向門口，就看到一抹褐色筆直的身影，從籬笆院內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