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情人劍

第四十六章 情人劍

夕陽西下,紅色的晚霞映紅了半邊天空。

祭司院後山的懸峰上,身著紅衣的花神坐在蓮花湖畔,一襲白衣的大祭司站在她身邊,正在向著昊天城的方向遙望。

花神笑道:「你是對他和南婉兒的事不放心嗎?」

大祭司道:「我對他有信心,就是感覺心慌慌的,莫名其妙的為他擔心。」

花神道:「你擔心的不是現在,你是在擔心他和應青衣去混沌域的事。」

大祭司道:「前輩,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不去嗎?」

花神道:「我和你們說過,既然走上了修行這條路,有些事就必須面對,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大祭司問道:「前輩去過混沌域嗎?」

花神想了想,回答道:「很多年前去過一次,不過到了那我就回來了。」

大祭司問道:「為什麼到了那就回來了?」

花神一揮手,大祭司面前展現出一幅畫面,畫面上黃白色的雲霧繚繞,雲霧間隱隱閃現出高聳入雲的山峰和衝天火光,雲深處,間或幻化出一張猙獰巨口,轉眼又消失在雲霧中。

花神指著這畫面道:「混沌域的兇險遠遠超過想象,我當年去那裡是因為好奇,對混沌珠興趣並不大,沒必要冒險,姬步雲不一樣,他要想儘快提高自己的實力,就必須搶得混沌珠。」

大祭司低聲道:「我寧願他做個普通人,也不想他去冒險。」

花神微笑道:「你們早晚會適應修行世界的,現在才只是開始。」

當兩人在懸峰上談話時,草原行館的宴會已經開始了,草原大巫師、拓跋霜、姬恆從內室中走出,剛坐到姬步雲身邊的突騎翎只好離開。

南婉兒的怒火隨著突騎翎的離開頓時消失。

草原大巫師、拓跋霜、突騎翎分別在正中的三張長案后坐下。兩側長案鋪開,各人依身份排定座次。

按照草原九部以左為尊的習慣,本來應該尊貴的精靈公主南婉兒坐在左側首席,代表大祭司的獻玉祭司坐在右側首席,中原帝國公子姬步雲在左側第二席,敖之武大人在右側第二席。

現在主人有意讓姬恆代替姬步雲坐在左側第二席,但南婉兒說什麼也不坐首席位置,她恭恭敬敬的和姬步雲一起站在姬恆身後,請他必須坐在首席,姬恆象徵性的謙讓了一下,就心安理得的坐在了那裡。

南婉兒費盡心機想要嫁給他徒弟,他也懶得和她客氣。

南婉兒把姬步雲按在第二席位置上,自己坐在了他下面。

獻玉祭司和敖之武大人謙讓了一下,坐在了右側首席,敖之武大人以下,是代表五人執政的由涉大執事,再下面就是各元老、部落長老。

由涉大執事隔席想姬步雲三人拱了拱手,三人向他點頭致意。

草原特色的烤肉端上來以後,大巫師首先舉杯祝酒。

這種場合,喝什麼酒吃什麼菜都是次要的,主要就是個形式、禮儀。

姬步雲偷偷看了南婉兒幾眼,宴席開始后,尊貴、禮貌的精靈公主就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端到她面前的菜肴她象徵性的碰了一下,就投箸不食。

對於一個吃貨來說,面對美食不能放開筷子該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姬步雲借故起身,到姬成身邊耳語了兩句,姬成點點頭,轉身讓身後的侍者招他的隨從進來。

在三位主人分別祝酒之後,行館的歌者上來助興。

當身著鮮艷貼身長袍、頭上戴著銀色飾物的歌者一邊舞蹈著,一邊唱起悠長舒緩、意境開闊的長調牧歌時,姬步雲注意到,姬恆的眼睛好像濕潤了,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痴痴的看著拓跋霜,這歌聲好像勾起了他心底某種最柔軟的東西。

拓跋霜的注意力也完全集中在姬恆身上,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裡寫滿了無限回憶和一種難以言表的愛戀。

那是一種經過漫長歲月沉澱依然堅守初心的愛戀。這種愛戀,穿越了空間,跨越了時間,只要兩顆心還在,就永遠不會改變。

這兩人在悠揚的牧歌中深情凝視,完全不在意置身於滿堂賓客之中,在他們眼裡,這一刻,四周旁若無物,天地之間,只有彼此。

南婉兒顯然也注意到了兩人的神情,她湊到姬步雲耳邊,輕聲感嘆道:「小哥哥,人家好想知道他們倆的所有故事啊。」

當歌者一曲終了,兩人才從無盡的追憶中醒來,拓跋霜起身來到姬恆席前,面色如霜,舉杯向他示意,兩人一言不發,默契的飲盡杯中酒後,拓跋霜向後一招手,一名侍衛遞上兩把長劍。

拓跋霜把一把劍遞給姬恆,向後微一側身,兩人同時拔出長劍。

寒氣逼人的劍光里,散發著濃濃的殺意。

拓跋霜把劍鞘向上一拋,一劍向著姬恆胸口刺去。姬恆猝不及防,劍已近身,匆忙間他側身一閃,利劍擦身而過。

拓跋霜偷襲未成,冷麵向後,為姬恆讓出距離。

姬恆面沉如水,長劍當胸,踏進了拓跋霜的攻擊範圍之內。

電光火石間,兩人在賓客的驚呼中叮叮噹噹的交換了十幾劍,每一劍都是直截了當的奔著對方最致命要害而去,對方也總是在最後剎那才防住這致命一擊。

正當許多賓客奇怪這兩人怎麼突然間拔劍相向時,經過姬恆十年艱苦磨練的姬步雲早已看出,這兩人的比拼看似兇險無比,實際上每一招都是事先演練好的,刺向對方的劍在近身時已力盡,對方就算不格擋也不會受傷。

拓跋霜的劍招現在變得大開大合,每一劍都如狂風暴雨,酣暢淋漓的向姬恆發起一浪高過一浪的攻擊,而姬恆的劍靈動無比,在拓跋霜的攻擊中遊刃有餘的躲避,間或還上一兩次攻擊。

劍光閃耀、劍氣淋漓,宴會廳里瀰漫著兩人劍上散發出的劍意,這兩人的劍術,在普通人中絕對夠得上是登峰造極,能看見這兩人演練劍法,對於行家來說絕對是一件幸事。

在座賓客中有很多行伍出身者,高地人雖然崇尚的是常備軍式的集體勇武,兩人劍法好壞這些人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現在,大多數人都看出來這兩人只是在演練劍法,並不是性命相搏,但這樣劍劍直指要害的演練,一般人根本沒有這個勇氣。

草原大巫師、突騎翎、敖之武等人已經站起身來,這兩人曾冠絕一代,現在當堂演繹的是經過他們無數次演練的劍法,這裡一定隱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事實上,這套劍法是當年兩人共同研究的對練招式,拓跋霜是草原兒女,她和姬恆年輕時經常私下為他演唱長調牧歌,剛才觸情生情,一時興起想與姬恆舞劍,姬恆也是在陪她盡興而已。

兩人舞劍就是舞劍,並無深意。

在眾人的驚異聲中,兩人的劍招又是一變,現在輪到了姬恆攻擊,他的劍凌厲無比,每一劍都攻向拓跋霜最難防守的地方,每一劍都出其不意,而每當拓跋霜實在守不住時,就會反手一擊,用兩敗俱傷的打法逼迫姬恆防守回去。

姬恆劍中的凌厲、詭異,像極了他的用兵之道,每一次出手都向著對方最難防守的地方發起致命攻擊。

這兩人劍法里現在表現的是劍外之意。

南婉兒站在離姬步雲最近的地方,依然保持著優雅的公主風範,沒有像平時那樣抱住他胳膊,她低聲對姬步雲道:「怪不得戰神師父被稱為戰神呢,他這樣的用兵之法別說長公主姐姐,就是神仙也難以招架。」

姬步雲對南婉兒能夠看出螞蟻的劍外之意絲毫不感到詫異,這個精靈公主,是真正的大智如愚,她了解、掌握任何東西都不足為奇。

姬恆和拓跋霜劍法又是一變,兩人在相距三步處站定,目光凝視著彼此,然後突然間不約而同的快速出劍,直擊對方前胸,兩把劍每次都恰到好處的在半路上撞到一起。

兩人面色冷峻,一次又一次的出劍、撞擊,他們的心意都放在對方身上,周圍的一切已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這種搏命打法震驚了所有人,兩人在這個距離內,需要完美的把握出劍角度、力度、時機,兩把劍才能完美的撞擊在一起,兩人中有一個出劍稍有差池,馬上就會有一人被利劍穿胸而過。

姬步雲卻早已看明白,以兩人的出劍角度,就算兩人都出錯劍,利劍也會擦肩而過,不會傷害到他們彼此。

南婉兒這時又低聲向他說道:「他們好有默契,人家好羨慕啊,小哥哥,明天你也陪人家練練這個劍法。」

姬恆、拓跋霜兩手中的劍終於撞擊到了彼此的劍尖,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堅韌無比的長劍寸寸破碎,殘劍散落一地。

兩人面色恢復如常,溫情的向著對方一笑,回到了各自席位上。

以草原大巫師為首,所有人一起向這兩人鼓掌致意。

草原大巫師向姬恆舉杯道:「姬恆兄弟,你的劍法依然凌厲如昔,這杯酒愚兄敬你」

姬恆也站起身來,兩人隔空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突騎小公主這時站起身來,一名侍女捧著酒壺跟在她身後。

她首先來到姬恆席前,恭恭敬敬的給姬恆斟了一杯酒,然後雙手捧杯向姬恆道:「戰神殿下,晚輩敬你。」

說完她先一飲而盡,姬恆隨意喝了一口,就把杯放下了,她就和沒看見一樣,恭恭敬敬的把姬恆杯里的酒續滿。

然後她來到姬步雲席前,姬步雲連忙站起身來,姬恆是中原帝國公爵,戰神大名響徹域內,又與她師父草原大巫師平輩論交,他可以坐著接受突騎小公主敬酒,姬步雲可不能如此。

突騎翎先是掃了一眼南婉兒,見她正襟危坐在自己位置上,並未有過來挑釁滋的意思,知道她想在這種場合保持自己的公主風範,放心的給姬步雲斟了一杯酒,道:「姬公子,小妹想敬你三杯酒,這第一杯酒敬你我有緣相識,姬公子神采非凡,人中翹楚,能有緣與你結識是小妹的榮幸。」

兩人乾杯以後,突騎翎又給姬步雲斟了第二杯酒,道:「這第二杯酒,敬姬公子昨天仗義出劍,姬公子昨天兩劍敗凶獸的風采令小妹心銳誠服,無限嚮往之。」

第三杯酒時,突騎翎道:「這第三杯酒,希望姬公子能看在拓跋師姑的面子上折節下交,以後拿小妹當好朋友,小妹有討教的地方,公子可以不吝賜教。」

南婉兒雖然裝作漠不關心,實際上她一直在側耳傾聽兩人的對話,突騎翎敬酒說的三句話中第三句話才是關鍵,她想和姬步雲做朋友。

南婉兒對突騎翎此舉不屑一顧,像這樣用朋友的名義假惺惺靠近姬步雲,想追上他說不上得猴年馬月,到時候,她早就成為姬步雲的小老婆了。

姬恆那邊,敖之武大人在大巫師敬完酒後,就主動過來站到他席前,連續敬了他三杯酒,然後,草原九部其他部族的王親顯貴、高地人的元老院元老、部落長老紛紛上前,主動介紹自己,向姬恆敬酒致意。

來敬酒的每個人姬恆都一視同仁,微笑著說幾句什麼,然後在對方乾杯時他把酒杯在唇上碰一碰就放下,反正來人就是為了得到與他共飲的名聲,沒人會挑他的理。

來敬姬恆酒的高地人在敬完姬恆后,接著過來敬姬步雲一杯,少數幾個先敬完姬步雲后,再過去敬姬恆。

姬步雲把這些人都牢記在心,他們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想辦法再次接近自己,以便將來在大祭司的宮廷里謀求個一官半職。

這時,幾個草原貴族子弟擁簇著一個赤膊大漢來到姬步雲席前,那大漢足足比他高出大半頭,頭上散著亂辮,身上都是鐵打的肌肉。

大漢目光兇狠的盯著姬步雲自我介紹道:「我是赫連部的三王子赫連博,來自草原巫師院,聽說姬公子神通廣大,特來討教一二。」

原來這個赫連博也是草原巫師院的弟子,一直對突騎翎有意,可惜突騎翎連搭理都不願意搭理他。

他剛才看見一向驕傲的突騎翎屈尊主動向姬步雲敬酒,比較一下自己和姬步雲受到的不同待遇,心裡自然不忿。

他昨天直接到了草原行館,沒有親見姬步雲對付七頭蛇和相柳,後來雖然也有人詳細和他說過此事,但草原巫師院在靈氣禁忌時就研究過對付凶獸的辦法,心裡並不以兇殘的七頭蛇為意。

他自持在草原巫師院學習多年,靈氣禁忌初開就開始修鍊法術,再看看一身禁衛軍服飾的姬步雲,暗想這小子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得到了高地人大祭司的垂青嗎?還能有什麼真本事。

依照草原習俗,有人挑釁若不應戰是很傷男人面子的事,突騎翎看見赫連博向姬步雲叫陣,馬上從席上下來攔阻。

姬步雲不知這個大漢為何無故挑釁自己,又不願在這種場合傷了雙方和氣,他本能的對赫連博的叫陣選擇了視而不見。

赫連博見姬步雲並不回應他的挑戰,自以為然的認為姬步雲怕了自己,指著姬步雲叫道:「原來姬公子就這點本事,連應戰都不敢,你還是男人嗎?」

姬步雲還沒動怒,滿席高地人都站了起來,由涉大執事帶著幾個人直接沖了過來,他手指赫連博,怒喝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大家都知道敢孤身對戰藏劍宮挽救祭司院、勇斬元老院刺客和七頭蛇的姬步雲不可能怕他,只是顧忌草原九部面子不願意搭理他而已,他這樣侮辱姬步雲,就等於侮辱了所有高地人。

大巫師滿面笑容的向著憤怒的高地賓客擺了擺手,道:「各位息怒,請坐,劣徒不知天高地厚,讓姬公子給他個教訓就是。」

大巫師昨天在元老院親眼見到了姬步雲的本事,知道自己這個徒弟絕對傷不了姬步雲,正好讓姬步雲給他個教訓好平息高地人的怒氣,他不知道的是,目前姬步雲唯一依仗的是紫金劍,紫金劍出手就會傷人,並不適合應對這種莫名其妙的挑戰。

正當姬步云為難之際,姬恆向著他身後小臉氣的發紫的南婉兒使了個眼色。

南婉兒馬上會意,她先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案子,向著姬步雲道:「小哥哥,你還是別應戰了,今天這種場合傷了人多不好。」

姬步雲向她笑了笑,以示回答,他明白南婉兒是在用話將赫連博往裡繞。

赫連博見姬步雲還是不搭理自己,草原男兒的蠻牛脾氣上來,他一邊躲避著突騎翎的推搡,一邊又指著姬步雲叫道:「不敢應戰就說不敢應戰的,躲在女人後面你還算男人嗎?」

這句話勾起了姬步雲的怒火,他站起身來,直視著赫連博的眼睛,冷冷道:「你們這些人加一起也不是我對手,我只怕失手傷了你們,有損草原巫師院的面子。」

這話一落,在場的高地人齊聲鼓掌歡呼,拓跋霜卻看向了姬恆,姬步雲這句話和他當年在草原巫師院所說如出一轍,姬恆向她笑著搖了搖頭。

草原大巫師在席上道:「沒關係,姬公子,你隨意出手,給他們個教訓,不用顧忌巫師院的面子。」

他轉頭向著姬恆道:「姬恆兄弟,真是名師出高徒,你這弟子很有你當年的風采啊。

在座諸人這才知道姬步雲是姬恆的弟子。

姬恆向他笑著拱了拱手。

突騎翎聽大巫師交代下來,只好轉身站到一邊。

姬步雲舉步來到赫連博面前,直視著他道:「你想如何討教呢?」

他對自己的劍有絕對信心,姬恆訓練了他十年凡人的劍術,女王和祖龍給了他可以用意念控制的紫金劍,應青衣又給了他法意三劍。

用這些對付赫連博,實在是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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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聖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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