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高台決
遠處，走來一群白衣修行者，她們在姬步雲下方站住，向禁神谷中遙望，兩座浴火的凶山正在互相吞噬。
這一行修行者都是女子，為首的是一個亭亭玉立的銀髮少女，身著白袍，粉雕玉琢的面容上散發著一種令人見之忘俗的純凈光輝，她的相貌比起容顏絕世的大祭司雖稍有遜色，但勝在眉宇間散發的英武之氣，這英武之氣讓原本略顯柔弱的她變得格外生動、美麗。
她的眉心，漂浮著一張色澤柔和的銀色長弓。
神荼指著那一行修行者，向姬步雲道：「她們是射手域的修行者，為首的是射手域公主虞絲，她們主修的射術融合了空間、時間之力，法力絲毫不遜色於九大主域的修行者。」
遠處高台上的七大主域修行者似乎商量出了結果，正在各自散去。
不一會，太陽域、太陰域修行者共同在空曠處布置出一片結界，一座揮灑著日月光輝的雄偉高台出現在無邊青白中。
一身紅袍的金烏宮太子義俊和身穿白裙、眉心蕩漾著月華的月桂宮公主后娥登上了高台。
修行者們紛紛圍攏過來，大家都想知道這兩人要說些什麼。
義俊神情驕傲，語氣卻是非常謙遜，他向所有在場的修行者說明，這次出產的這顆混沌珠珍貴異常，前來爭奪的修行者眾多，為避免群起爭奪多有殺傷，也為了不讓這顆珍貴的混沌珠落到凶山手上，經過太陽、太陰、碧落、參商、鬼方、弱水和凈土七大主域共同商議，決定每域出三名修行者進行比試，三戰兩勝，決出最後的勝利者，勝利者有權率先爭奪混沌珠。
他的話音剛落，高台下的修行者紛紛議論，大家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百萬年混沌珠舉世無雙，只怕一出現就會引得所有修行者爭奪，到時候大家一窩蜂擁上去，相互鬥成一團，誰能得到混沌珠暫且不說，無辜送命的修行者就不在少數，現在事先定好規矩，所有修行者各憑實力，能者得之，又避免了無謂的自相殘殺，再好不過。
在大家議論紛紛時，射手域公主虞絲清脆的聲音壓住了其它修行者的嘈雜，她向義俊問道：「請問是你們七大主域守擂還是所有天域分組爭奪？」
義俊道：「敢問發問者來自那個天域？」
虞絲道：「射手域，虞絲。」
義俊拱手道：「公主殿下，失敬了，為了公平起見，當然是所有天域分組爭奪。」
姬步雲看了看應青衣，再看看其他天域少則幾十、多則幾百修行者，愈發覺得他們兩人來爭奪混沌珠就是兒戲，其他天域都有備而來，對別的天域也都有一定了解，而他們倆，毫無準備，無知無畏的堂而皇之就來了。
高台下，有太陰域修行者做出一片結界，一塊籠罩著眾人頭頂蒼穹的時光之碑，上面有異彩流光閃爍。
義俊向著時光碑一指，流光中清晰浮現出太陽域三個金色大字。
他道：「有興趣參與爭奪的修行者，可以在石碑上留下自己天域域名，抽籤后兩兩相對，勝留敗淘，直到決出最後的勝利者。」
神荼看著姬步雲和應青衣，姬步雲向他微微點了點頭，應青衣依然面容冰冷，沒有任何錶示。
神荼向著義俊問道：「義俊殿下，若是一個天域湊不夠三個修行者呢？」
一個天域居然湊不出三個修行者，下面的修行者哄堂大笑，連三個修行者都沒有，還想爭奪混沌珠，這是來送命的還是來搞笑的？
義俊也忍不住笑了，眉心的太陽光芒隨著他的笑上下顫抖，他道：「凶山之凶，大家都知道，沒有陣法，只憑一兩個證聖境修行者根本無法應對。」
言外之意，沒有三個修行者的天域，就沒有資格參與混沌珠爭奪。
姬步雲和應青衣對視一眼，孤陋寡聞的他們這才知道，原來其他天域是用陣法來制服凶山，不像他們倆需要涉險捕獵，怪不得其他天域來了那麼多修行者。
飄雪域的一名修行者插嘴道：「難道在場修行者就沒有一個可以不靠陣法，憑自身法力就能制服凶山嗎？」
鬼方域的一名修行者冷笑答道：「凶山的殘暴大家都親眼看見過，別說禁神谷的凶山，就是普通的凶山也不是證聖境修行者能夠對付得了的。」
證聖境修行者在一般天域已是可以開宗立派的頂尖強者，在混沌域，竟然連一座普通凶山都制服不了，怪不得姬步雲和應青衣差一點就命喪在那座他們想捕獵的凶山手裡。
姬步雲再次在心底嘆息：應青衣和自己對混沌域所知太少，兩人來這以前，要是找人詳細打聽過這裡的情況，就不會發生兩人捕獵凶山的笑話。
應青衣對義俊的話顯然非常反感，她在鼻子里哼了一聲，道：「自說自話，自高自大，他以為他是誰，連本姑娘也可以代表嗎？」
聲音雖然不大，附近的修行者卻都聽見了。義俊隱隱有在場修行者領袖的風範，這個瘦弱的青衣少女竟公開蔑視、嘲諷他，大家紛紛向她側目。
只見她面容白皙，神情清冷，容顏並無過人之處，只是眉心那顆柔和的七彩之珠，隱隱透出此女的卓爾不凡。
搶奪混沌珠，靠的是集體陣法作戰，個人實力再強，證聖境修行者也鬥不過凶山。
義俊像沒聽見應青衣在嘲諷他一樣，他向著那時光碑一指，道：「在場想參與混沌珠爭奪的天域，請在碑上留下自己的域名。」
后娥率先響應，向著時光碑一指，石碑的流光里閃現出太陰域三個銀色大字，接著鬼方域、碧落域、劍神域等天域修行者紛紛在時光碑上留名。
姬步雲數了數，從上到下，一共有六十三個天域留名。
其他天域，要麼是沒有來，要麼是來的修行者實力太弱，被神荼的兩個傀儡擋在了禁神谷外。另有幾個天域純粹抱著看熱鬧的心理，知道就算報名也爭不到什麼，索性連名都不報。
義俊、后娥在高台上對視一眼，義俊道：「若是沒有其他天域報名，咱們就開始分組。」
下面的眾多修行者亂嚷道：「沒有了。」
「快點分組吧。」
接著，各天域強者紛紛出手，做出旁觀結界，一座座閃耀著各色光芒護罩的結界圍繞著高台排將下去。
只有姬步雲、應青衣和神荼孤零零的站在青白色的地面上，尤為顯眼。
眾人看這當眾不滿義俊的青衣少女竟然連結界都不做，紛紛背後猜測，她到底意欲何為。
后娥向著時光碑一指，心意到處，流光一閃，六十三個天域的域名在時光碑上打亂順序，上下翻轉、時隱時現，最後自動分成兩組，一組有三十二個天域、一組三十一個，兩組相對排列下來，沒有天域相對的那個天域自動獲得了晉級資格。
眾人細看，這個幸運兒竟然是射手域。
按照從上到下的排序，最先開始對決的是劍神域和凈土域。
劍神域出場的三個弟子以數字排序，分別叫劍十一、劍十三、劍十七。聽到劍十七這個名字，姬步雲忍不住想起了萁十七。
神荼指著劍神域出場三人向姬步雲介紹道，劍十一是證聖境，劍十三和劍十七是羽化境。
凈土域出場的三個都是證聖境，除了修竹，另外兩個都是他的師弟，一個叫修植，一個叫修欖。
姬步雲問：「怎樣才能看出這些修行者都是什麼境界？」
神荼早已看出姬步雲是個不入流的修行者，有幸得到應青衣青睞，帶他到混沌域，多半是來增長見識。
他指著那些修行者眉心的神識之寶道：「混沌域靈氣充裕程度遠超其他天域，在這樣充裕的靈氣環境里，修行者的神識之寶會自動浮現在眉心，那些神識之寶光芒暗淡的，是臨仙境修行者；光芒絢爛的，是羽化境修行者；光芒柔和的，是證聖境修行者。」
他悄悄指了指應青衣的眉心，道：「你看，七島主眉心的神識之寶不僅光芒柔和，裡面還映射出波濤大海，更重要的是，她的神識之寶籠罩的是七彩之光，這是九品上階的標誌。」
姬步雲第一次聽說神識之寶還分品級，他問道：「神識之寶的品級是怎樣劃分的？」
神荼如數家珍般向他介紹道，神識之寶共分為九品，一般只有在證聖以後，才能區分出來，一品的光芒是單純的白色，二品的光芒是青白色，就和這混沌域的顏色差不多，三品分修行的類型，顏色是七彩中的某一種單色，依次向上，九品是柔和的七彩之色。九品又分上中下三階，下階的只有七彩之色，中階的是金色為底，上襯七彩之色，最高級的就是像應青衣這樣，神識之寶中可以映射出修行的功法。
姬步雲根本不知道應青衣修行的什麼功法，只知道她真身是鯤頭金翅大鵬，鯤源自大海，那麼應青衣修行的功法一定與她出身相關。
好奇心起，他忍不住向神荼這個萬事通問道：「那你看看我這個神識之寶是什麼品級呢？」
神荼搖搖頭，道：「你的神識之寶太罕見，我不只看不出品級，連你的境界都看不出來。」
這句話他說的莊嚴鄭重，姬步雲心中暗笑：你看不出來就對了，我這個是剛剛煉化出來的。
神荼接著道：「不過我能感覺你的神識之寶中蘊藏有極為深厚的大道之意，應該是七島主全力助你的結果。」
姬步雲知道那大道之意來自祖龍之血，這個秘密他自然不能告訴神荼，只好不置可否的笑笑。
高台之上，凈土域的修植與劍神域的劍十七已經準備開始對決。
后娥為高台做出一片結界，將兩人隔絕其中，避免兩人動手時出現的靈氣波動和釋放的殺意引來凶山攻擊。
姬步雲還是第一次目睹這個境界修行者之間的真正對決，以往幾次看見的，都是冰夷、應青衣摧枯拉朽般的解決對手，他自己動手那幾次，更是不值一提。
只見劍十七在高台之上緩緩向上升起，修植則隨隨便便站在高台上，等待著劍十七的攻擊。
劍十七升到半空，戟指做劍，指向修植，虛空波動處，一把閃耀著璀璨光芒的神劍破空而出，向著修植攻去。
修植還是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裡，周身有一層淡淡的青綠色光霧攏起，那光霧起伏變幻，如同狂風中的松林波濤，散發著無窮無盡的蒼翠生機。
神劍之光一觸碰到光霧，就變得緩慢無比，然後無聲無息的在光霧中湮滅、消失。
劍十七的劍未能破開修植的防禦。
這第一劍雖然只是試探性攻擊，但被破解的太過容易，劍十七的境界本就低於修植，他這時面色更加凝重，兩人之間有著明顯實力差距。
劍十七現在只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將自身意志提高到極致，連續戟指，一把把閃耀著璀璨光芒的神劍連續破空而出，向著修植攻去。
每把劍，都閃耀著不同的光芒，呼嘯著不同的劍意，神劍劃破虛空，高台上瀰漫著凜冽的殺機。
修植神色不變，光霧流轉，他周身的松濤之意彷彿化作萬里松海，一棵棵蒼勁的青松屹立於天地之間，迎刀風抗劍雨，那蘊含著凜冽殺意的神劍，紛紛湮滅在松海的無盡生機里。
神荼一邊觀看著高台上二人對決，一邊對姬步雲道：「這兩人差距太大，勝負應該是轉瞬間的事。」
說話間，修植向著半空中的劍十七發起了反擊，他畫個符咒，周身青霧向著劍十七滾滾而去。
那霧，宛如有形的實體，中間夾雜著無數根利劍一樣的松針。
劍十七雙手急揮，無數把光劍迎上青霧。
劍光破碎，流光飛舞，那青霧無視光劍的攔阻，奔騰向前，周身散發的璀璨光芒的劍十七，很快就被淹沒在無盡青霧中。
霧氣散去時，劍十七面色蒼白的落下高台，若不是修植手下留情，他已沒命站在這裡。
台下的劍十一站起身，鄭重的向著修植拱手致意。
這種場合下的修行者交鋒，即使對方存心傷你性命，你也只能自認晦氣。
第二組登場的是劍十三和修欖。
兩人剛拱手示意，劍十三就縱身向著修欖撲去。
他在向前撲去時，兩人之間彷彿並不存在空間差距，時間也是為之一滯。
傳說中的縮地為尺，無數修行者長身而起，面露驚異，這是一種古老的法術，融匯了空間、時間之力，來自遙遠的天域眾神爭霸時期，如今的修行者，只是聽過這種法術的名字。
修欖猝不及防，劍十三手中冰冷的短劍已抵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短劍上吞吐的劍芒，隨時都可以洞穿他的身體。
一擊得手，劍十三馬上收回利劍，向著修欖拱手道：「承讓。」
修欖雖然已經證聖，實現了元神化形，但這無堅不摧的劍芒能輕易重創他的元神，甚至令他身死神滅。
圍觀的修行者，發出一陣歡呼，也有人發出一聲嘆息。
這種類似於凡人的近身格鬥，很難出現在他們這種檔次修行者的比試中。
劍十三就是利用修欖疏於近身防範的心理，以精妙的縮地為尺發動突然襲擊。
修欖的修為境界就是比劍十三高的再多，這種情況也無能為力。
他堂堂證聖強者，總不能在人家放他一馬後，再追殺過去。
輸贏不完全取決於修為境界，有時也取決於臨場反應能力。
姬步雲看了看神情冰冷的應青衣，她對這縮地為尺，未有任何驚異之意。
神荼低聲道：「這種法術雖然精妙，要是對上七島主，全無用處。」
姬步雲問道：「為什麼？」
神荼的聲音更低，道：「證聖之龍是肉身成聖，肉身堅硬無比，他法力低微，劍根本刺不進七島主的身體。」
兩人說話的聲音再低，近在咫尺的應青衣還是可以聽見的，神荼這樣議論她，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錶示，任由神荼向姬步雲介紹自己。
凈土域與劍神域現在是一比一平，雙方的勝負取決於修竹對陣劍十一。
當一身褐衣、眉心漂浮著七彩光劍的劍十一和身穿綠袍、眉心盛開著七彩花朵的修竹走上高台時，台下的修行者響起一陣鼓雜訊。
兩個天域頂尖的證聖強者對決，這是千年難遇的盛事，八十一天域除了少數來往密切，其他天域交流本就不多，若非混沌珠出現這樣的大事，根本無法想象這麼多天域的修行者聚集在一起。
當兩個證聖強者靜靜站在高台上時，姬步雲感覺自己也跟著周圍的修行者一樣激動起來，他看了一眼應青衣，她冰冷的神情里，竟然帶有一絲鄙夷之色。
神荼低聲道：「這兩人雖然已經是頂尖的證聖強者，不過就算他們合在一起，也擋不住七島主隨手一擊。」
「什麼」，姬步雲有些驚呆了，他看著神荼，不確定這個冥界之主說的是實話，還是故意在討好應青衣。
應青衣轉頭對著姬步雲道：「他說的是真的，這兩人力量太弱，根本威脅不到真正的強者。」
難道證聖強者和證聖強者間的差距竟然這麼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