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暗殺者
藏劍祖庭門下的藏劍宮不久前曾經冒犯過祭司院,被姬步雲僥倖擊退,冰夷、應青衣聞訊后帶著姬步雲、大祭司、南婉兒殺上藏劍宮,巍峨壯麗的藏劍宮被冰夷一念摧毀,應青衣逼著藏劍宮上千名修行者跪在腳下,揚言要統統廢掉他們。
藏劍祖師廉倉迫不得已用鎮山之寶法意三劍換得門下弟子平安。
這才過了不到一個月時間,藏劍祖庭就派出門下嫡傳弟子到姬步雲手下歷練,這畫風轉變的未免有點太快了。
廉非看出了南婉兒的懷疑,笑道:「上次藏劍宮冒犯了姬公子大駕,這是祖庭對外門約束不嚴之過,家祖對此時常自責,這次七島主吩咐下來,家祖第一時間就命在下到姬公子麾下效力,以彌補當初過失之萬一。」
這個廉非,看著非常年輕,但是口才上相當過關,三言兩語,就將來龍去脈解釋的清清楚楚,不經意間,又將姬步雲抬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
姬步雲忙道:「不敢不敢,廉兄肯降尊紆貴到禁衛軍歷練,是禁衛軍的榮幸,是不是?西圖總指揮。」
在座禁衛軍軍官中西圖的職位最高,姬步雲時時將步雲大人要他低調行事的囑咐記在心上,這種場面,將西圖擺在前面是一種惠而不費的順手人情。
西圖笑道:「姬兄弟,咱們自家兄弟,客氣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哥哥聽著就是。」
姬步雲想起劍十一,心中一動,向著廉非道:「廉兄請坐,一會兄弟多敬你幾杯。」
萁十七指著廉非身側兩位修行者道:「這兩位是雷神殿的修行者,這位是首震,這位是首霆,他們都是雷神的族內子弟。」
然後依次將雨神殿、電神殿、海王殿、幻空島等地的修行者一一向姬步雲做了介紹,這些修行地,有的派來兩個弟子,有的派來四個,姬步雲挨個與他們拱手行禮,同時將在座的禁衛軍軍官向他們做了介紹。
這些修行者應該是各自修行地特意挑選選出來的,在待人接物上非常大方得體,全無一般修行者面對普通人時的冷漠、高傲,無論是面對姬步雲還是各位指揮、副指揮,都表現的彬彬有禮。
姬步雲對幻空島派來的來個女弟子印象尤為深刻,萁十七和他介紹過,幻空島是東海上著名的修行地,島主幻空仙子是著名的神祇,修行的是崑崙域很少有人修行的空間之力,精通幻術,門下都是女弟子。
這兩個女弟子一個叫雲霓,一個叫雲裳,自我介紹說是孿生姐妹,兩人人如其名,清麗脫俗,絕對是不可多見的美女,兩姐妹一見姬步雲的面,就明言島主吩咐她們姐妹要貼身護衛姬步雲。
前有萬龍島,後有幻空島,都要貼身護衛他,弄得姬步雲尷尬不已。
已經搶先站在他身後的萬龍島九興、九隱兄弟則面有不愉之色。
雲霓向著兩兄弟笑道:「這是你們七島主和家師商定的,兩位如有意見,可以去和七島主說。」
說完,兩人站到了姬步雲身後,毫不客氣的將兩條修行之龍擠到了一邊。
管事的進來低聲向姬步雲稟報道:「公子,酒宴已備好。」
姬步雲起身招呼眾人前往宴會廳,眾人你謙我讓,最後公推西圖走在了最前面。
姬步雲尋隙向廉非低聲道:「我這次前往混沌域,有幸結識了劍神域修行者,從他那得到了一套劍法,有機會廉兄咱們交流一下。」
劍神是藏劍祖庭的開創者,封神后離開崑崙域開創了劍神域,藏劍祖庭弟子無不對這位先輩頂禮膜拜,聽姬步雲說要與自己交流一下,廉非馬上明白,姬步雲是想把這套劍法傳授給自己。
他鄭重其事的向姬步雲拱手稱謝道:「大恩不言謝,姬公子,今後有事儘管吩咐就是。」
姬步雲道:「不必客氣,咱們兄弟相稱就是。」
廉非道:「不敢,家祖在在下動身前特意叮囑,對姬公子一定要以主僕之禮相待,在下怎敢違抗家祖之命。」
進得宴會廳后,眾禁衛軍軍官又是一番謙讓,最後姬步雲被西圖等人強推到了上首主位,西圖一邊推姬步雲一邊振振有詞的道:「姬兄弟,這裡是中原會館,是你的地盤,你必須坐在主位,哥哥倒是想坐在這裡,就怕姬成一會過來讓我算賬。」
姬步雲無奈坐下后,南婉兒也不用別人推讓,非常自覺的挨著姬步雲在主位的另一張案子后坐了下來。
眾人知道她身份尊貴,和姬步雲的關係特殊,又畏之如虎,她願意坐那誰也管不著。
高地人以左為尊,突騎翎被西圖安排在左側首席,自己坐在右側首席相陪,然後向著萁十七道:「萁指揮,咱們今天都是自己人,就別拘泥於禮儀了,招呼大家隨便坐。」
話雖如此,萁十七還是費勁腦汁的將二十餘位修行者按照修為、身份安排到合適的位置,中間穿插了禁衛軍副指揮相陪。
禁衛軍這些軍官雖然久經行伍,但與如此多修行者同席共飲還是第一次,這些軍官有的親眼目睹過萁十七和姬步雲在元老院廣場上勇斗七頭蛇的風采,沒有親見的,也無數次聽同僚說起過,最近又因為杯中物這個共同愛好走的非常近,對他的安排都是非常服從。
高地人一直流傳著關於祭司法術高深的傳說,只是誰也沒有親眼看見過祭司施展法術,上次祭司院有難,還是姬步雲力挽狂瀾。
經過七頭蛇的風波后,萁十七和姬步雲是禁衛軍軍官唯二親見施展過法術的修行者,法術威力之大,令他們嘆為觀止,萁十七又說這些新來的修行者每個人的額本事都不在他之下,他們本能的對修行者有些畏懼。
現在看這些修行者一個個言談舉止規規矩矩,對姬步雲客氣的不能再客氣,對他們也都待以上官之禮,畏懼之心稍減。
萬龍島的兩兄弟和幻空島的兩位美女以姬步雲的侍衛自居,說什麼也不肯坐下,姬步雲只好親自向幾人勸解道:「今天情況特殊,四位若不落座,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坐下,再說這是我請客,你們就不要拘禮了。」
勸了半天,四人才坐了下來。
待所有人坐定后,姬步雲吩咐管事的傳菜、上酒。
菜還沒上來,一個管事帶著四個草原打扮的侍衛抱著八大壇酒送了進來,突騎翎向姬步雲微笑示意,這些酒是她讓人送來的。
敖憲和萁十七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兩壇酒的泥封,瞬間,濃烈的酒香瀰漫而出。
西圖大聲讚歎道:「好酒好酒,姬兄弟,今天哥哥托你的福,才能喝到這樣的好酒。」
修行者中有幾位也是飲中仙,看著敖憲、萁十七懷中的酒罈子眼睛不由自主的亮了起來。
突騎翎向著西圖道:「這是我們突騎王族秘制的神仙醉,一般只在重大場合才會飲用此酒,今天有幸結識這麼多修行的高人,小妹把這酒奉獻出來,正好應了此酒的名字。」
萁十七向著突騎翎道:「多謝公主,為了不辜負公主的美意,一會我一定多喝幾杯。」
敖憲笑道:「萁兄弟,多喝幾杯倒無所謂,就怕這些酒不夠你一個人喝的。」
說話間,管事帶著那四名草原侍衛又搬了八壇酒進來。
突騎翎見過萁十七在元老院廣場激斗七頭蛇,知道他是東海來的修行者,現在在禁衛軍歷練,對他顯然是有意結納,向著他笑道:「萁指揮儘管放心暢飲,酒若不夠,小妹馬上讓人去取。」
萁十七笑道:「有公主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敖大哥,倒是你要悠著點喝,別把自己的喝完了再來搶我的酒。」
說話間,侍女已在眾人案前布好了四道菜,並為他們斟上了酒。
聞著濃烈的酒香,九興嘆道:「可惜七島主不在。」
應青衣好酒是個公開的秘密,姬步雲和她結識的第一天,就陪著她喝光了三壇酒。
萁十七向著九興笑道:「七島主不在,姬公子在,他可是海量,上次陪著七島主連喝了三壇酒,兩人都是面不改色。」
九興道:「小弟酒量有限,不敢和姬公子相比。」
姬步雲舉杯向修行者祝酒道:「各位遠來,兄弟略備薄酒,以表感激之情,請、請、請。」
說完,舉杯向眾人示意,眾人紛紛舉杯。
姬步雲后,西圖、萁十七先後向眾人舉杯祝酒。
幾杯酒下肚后,眾人只覺得關係親近了許多,尤其是略顯拘謹的各個禁衛軍副指揮,紛紛舉杯向修行者祝酒。
南婉兒一邊斯文的吃著東西,一邊低聲向姬步雲道:「小哥哥,人家怎麼總覺得應青衣給你找了兩個美女侍衛,是別有用心呢?」
要是以前,姬步雲絕對不會相信應青衣能有什麼心計,那個笨笨的證聖應龍一向直來直去,頭腦簡單的很,但是在得到混沌珠后,她突然變得聰明了許多。
按照南婉兒的說法,大祭司以前懟過她,現在她給姬步雲安排兩個美女侍衛,噁心一下大祭司也是有可能的。
姬步雲不願意往這個方向想,向著南婉兒道:「別瞎想,婉兒,應青衣不是那樣的人。」
南婉兒撇撇嘴道:「小哥哥,你還別不信,人家是女人,知道女人為了意中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姬步雲道:「那你說怎麼辦?」
南婉兒眼珠一轉,嘴角掛著一絲狡黠笑意道:「大祭司姐姐身邊可是沒有說明可靠的人,就看你舍不捨得那兩個美女了。」
姬步雲道:「這個主意不錯,就這麼定了。」
萁十七在敬完突騎翎酒後,應突騎翎所請,帶著她挨個向修行者們敬酒。
西圖則舉著一杯酒笑嘻嘻的向南婉兒道:「九公主,我知道你不喝酒,這杯酒我敬你,你隨意。」
南婉兒道:「那怎麼好意思呢,這樣吧,人家讓小哥哥替人家喝。」
西圖笑道:「可以可以。」
姬步雲舉杯和西圖幹了一杯酒後,向南婉兒道:「我要下去向修行者敬酒,婉兒,你先坐著。」
南婉兒道:「不行,人家要跟你一起去。」
姬步雲道:「你會喝酒嗎?」
南婉兒大眼睛一轉,道:「人家不會喝酒,可人家會倒酒啊。」
說完,也不管姬步雲同不同意,拉著他就走了下來。
兩人首先來到雷神殿修行者面前,雷神殿的首震、首霆看見姬步雲過來,趕緊站了起來,南婉兒替三人斟滿酒,首震向著南婉兒拱手道:「有勞公主了。」
南婉兒嬌笑道:「應該的,客氣什麼,人家不會喝酒,不敬你們酒了,抱歉,不過要是想倒酒可以招呼人家。」
姬步雲舉杯向著兩人道:「兩位在禁衛軍有什麼需要的,可以隨時吩咐我,請。」
三人喝乾杯中酒後,首震低聲向著姬步雲道:「姬公子,請借一步說話。」
兩人轉到案后,首震道:「殿主讓我轉告公子,最近多加小心,火神族最近頻頻遣人到東海各修行地,殿主擔心他們背後對公子有所動作。」
冰夷在符禺山為了給姬步雲立威,一次滅了火神族幾十條人命,事後火神族一直未有任何動作,大家都以為火神族是畏懼冰夷,吃了這個啞巴虧。
姬步雲揣摩:火神族承受不了冰夷的報復,不敢公開對付他,暗中串聯各修行地是想找個替死鬼出頭,到時候火神族可以把自己推得乾乾淨淨,不過各修行地也不是傻子,沒有足夠的利益誘惑,誰會為他們火中取栗。
他向著首震拱手道:「多謝殿主關心,此恩兄弟銘記在心。」
首震道:「東海各修行地也不是傻子,誰也不會為了火神族得罪冰神龍和萬龍島,殿主還擔心他們會在高地人中有所動作。」
最近兩天,姬步雲一直忙這忙那的,根本抽不出時間關心高地人的人心變動情況,姬成一直和步雲大人在一起,他們商量的應該就是此事。
他向著首震點頭道:「放心,我會留意此事。」
首震將聲音壓低到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程度道:「殿主安排我等來,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姬公子若是覺得高地人中有人要對公子不利,自己又不方便動手,可以交代給我們兄弟。」
又道:「姬公子放心,我們兄弟會做的乾乾淨淨,不會給公子留下任何麻煩。」
姬步雲心中巨震,雷神這是要首震幫他下手掃除敵人,只是現在到底誰是敵人他都不清楚,看來有必要把這個事告訴大祭司和舅舅,他努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波動,故作鎮靜的點頭道:「明白,明白。」
離開首震后,姬步雲感覺自己的後背都已濕透,他平生第一次感覺殺伐之事離自己如此之近,剝奪一條生命竟然只在自己一念之間。
他只殺過藏劍宮胖子一人,那人當面侮辱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大祭司,這是作為一個男人無法忍受的事,再殺一萬次他也不會後悔。
與真正的修行者相比,姬步雲的修行時間短到可以忽略不計,雖然修行的速度快得不能再快,但修行,畢竟不只是提高靈氣底蘊、增強神識能力或是掌握一兩項法術那麼簡單,他的行為方式和思考問題的角度與真正的修行者相比,天差地別。
他根本做不到像真正修行者那樣的殺伐果斷,這與他成長的環境、接觸的人密切相關,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改變的。
從某種程度上講,大祭司比他更像一名修行者,身居高位者看待問題的角度與普通人自然不同,包括對待生命的態度。
他匆匆敬完其他修行者酒後,回到座位上,看著觥籌交錯間的修行者和禁衛軍同僚,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首震那句:姬公子若是覺得高地人中有人要對公子不利,自己又不方便動手,可以交代給我們兄弟。
首震的意思已經很明確,高地人中不管任何人,只要姬步雲覺得有威脅,他就可以動手替姬步雲除掉。
他預感到自己和大祭司、步雲大人溝通以後,肯定會安排他們去除掉一些人。
想到自己要親口剝奪別人的生命,姬步雲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這是一種他和應青衣在凶山山腹時都未曾體驗到的恐懼。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發冷,臉色不由自主的蒼白起來。
南婉兒感覺到了他的神態變化,低聲問道:「怎麼了?小哥哥。」
姬步雲輕聲的講剛才首震和他說的話和南婉兒複述了一遍,同時向南婉兒說到了他心中的恐懼。
南婉兒嘆了口氣,輕聲道:「小哥哥,你太善良了,在修行世界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事,人家敢打賭,這些修行者來的時候,他們的師長肯定都和他們有過類似的交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就是那些修行地給你派來的殺手,都是暗殺者。」
姬步雲道:「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南婉兒道:「要是威脅到了大祭司姐姐呢?」
姬步雲道:「我會保護好她的。」
南婉兒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小哥哥,有時候沒有證據又可以憑直覺確定某人就是在背後算計咱們的人,這也不失為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
姬步雲道:「那我也不會這樣做。」
南婉兒冷笑道:「那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傷害大祭司姐姐嗎?」
姬步雲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