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鋒芒
這些時日頗為忙碌,時常去藥鋪,好在慕宇並未察覺我時常出入太子府,許是因為我是大夫,每日回時也帶了藥材,才沒有人多疑。
小江母親的病情已經日益見好,我便不常出府,藥鋪一切交於薛蟠打理,有我的藥物控制,慕宇也沒有再犯過敏症,算是對我醫術非常肯定。
我見慕宇展開帖子,想是又有宴請,還是避開的好,慕宇喊住了我,「薛姑娘也一同去吧!」
說完他便起身走了,我愣了一下,我本是不想去的,可這也容不得我拒絕啊?
應該是普通的家宴,大數帶了親眷過去,這樣也好,女子眾多,就無人注意我了,我想既然是家宴,慕寒肯定也會來,他是否會帶家眷呢?至於慕寒不帶我,那也是情理之中,估計外界已無人記得我才是正室,府中雖有人傳言我已經回去了,奈何我一直不露面,所以是實是虛讓人難以分辨。
而且,慕宇讓我作為太子殿下隨行醫女跟了去,本來我也不想去湊熱鬧,主要是春季慕宇的過敏症有些厲害,一定要我跟去,我無法推辭,只能答應。
到了之後才發現慕寒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邊還有一個著綵衣的女子,打扮的很艷麗。
慕寒帶的女子我不認識,卻覺得眼熟,可是,我在這裡,怎麼會有認識的人呢?又或者是泠月芷記憶里認識的人。
我站在她面前,避無可避的與慕寒打照面,慕寒看著她輕紗遮面,若隱若現,倒別有一番美感。
慕寒身邊的女子似乎對我頗有興趣,「你是?」她說著想來揭我面紗,我猛然回過神,退開一步,慕寒看我反應過激,拉住了我,「怎麼了?」
「沒事!」我微微揚袖,福身拜下,「我是太子殿下身邊的醫女,薛然。」
那女子吃吃的捂嘴笑,「這位妹妹真是可愛!」
估摸她該是樂壞了,莫不是這禮行的大了些??在慕宇身邊待久了,不是大臣就是貴人,看他們總是這般行禮的。
回去該問問綠蘿,像夫人王爺之類的該如何行禮,免得丟人,我向慕寒微微福身,退去一旁。
慕寒微微的張口,本想同泠月芷說話,但想這裡人多口雜,若是讓人知道她的身份,怕是會給她帶來危險,便任由她離開了。
我走到後院,院中的夫人和小姐們都聚在一起,說笑談天,甚是熱鬧,但我對這些人都不熟,而且,也不想有太多人見過我,所以避開遠遠的,只等宴席結束才好。
我獨自發獃了一會兒,前面人群突然亂作一團,一些夫人步履匆忙的離開,我好奇便過去瞧瞧,人群散開一些,躺地上的是一個華衣女子,已經是半昏迷狀態,她的丫鬟扶著她,手部有些紅腫,丫鬟們也不知所措。
這女子該是什麼貴人家的小姐或者夫人,只是蟲子咬了,春季天氣轉熱,蟲子也就多了,加上她皮膚嬌嫩,有些輕微中毒反應,我蹲下身,擠去她傷口的血液。
我看見桌上備有酒水,便取了酒壺,將白酒倒在她傷口上,清洗她的傷口,去除殘留毒液,白酒接觸傷口時她有輕微的反應,應該有痛感。
「快些扶去房裡休息,我擬好方子,再去取葯來!」
後院一番動靜,自然是驚動了前院的人,慕宇見她臨危不亂的救治,今日倒是個機會。
人扶去了房中,但丫鬟卻遲遲不動,我看了一眼那丫鬟,「快去取葯!」
「姑娘,且不說你未擬藥方,你說的我也沒有記住,我們家小姐可是國公府郡主,身嬌肉貴的,而你是那來的我都不知曉,若是這藥方有差池,我可擔不起!」
原來是擔心我的身份,我沉默了一下,確實,我一無名無姓之輩,怎麼敢妄自菲薄,去強出頭!門口進來一老者,丫鬟見他趕緊迎上去,「太醫,快來瞧一下我家郡主!」
我見太醫來了,便想退出去,趁著人多眼雜,快些離開才不至於太丟臉。
太醫正要進去,門口再進來一人,是慕宇,「太子殿下!」
慕宇並未理會眾人,徑直走到正堂椅子前坐下,「薛姑娘可看了這郡主是何故暈倒?」
我聽慕宇問話,有些疑惑,他此言是何意?「回太子,已經看過了,她是被毒蟲咬傷,因為她體質虛弱所以才暈倒的!」我轉而對那太醫道:「先生,我是太子隨行醫女薛然,方才我已經瞧過了這位姑娘,她是毒蟲咬傷,我已經為她去了餘毒,只需按方子抓藥,服下便可蘇醒!」
「孫太醫你便按薛姑娘的藥方去開藥!」慕宇示意人放下了幕簾,我竟不知慕宇何意,他未讓太醫見人診脈,是對我醫術非常相信嗎?
太醫依我之言開了藥方,讓人煮了去毒的湯汁,喂她服下,在眾人目目相覷之下,我覺得壓力頗大,只過了一小會,她便醒轉過來,「醒了,醒了!」她的丫鬟高興的蹲在床邊,「小姐,你可醒了,你有沒有不舒服?」
「我沒事,只是有些睏乏,還想睡覺!」
「沒事便好,大家都散了吧!」慕宇看了我一眼,示意旁人退下,那位小姐也下了床,由她的丫頭送回府去了。
蘇雲清只看那雙眼睛,就知道她是泠月芷,可是,她怎麼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樣子?方才泠月芷向她行禮,她就覺得怪異,所以向慕寒請示,跟著泠月芷來了後院。
泠月芷身在閨閣之中,琴棋書畫皆通,但怎麼可能會醫術?蘇雲清雖然是十歲才進泠府,但也陪伴了泠月芷數年,泠月芷的脾氣秉性她很是熟悉,她又怎麼可能突然學會了醫術?
此事並未立即平息,這邊國公府的小姐被送回府中,太醫便立即去稟報皇上去了。
不說她醫術如何,倒是她一個女子行醫,便是奇聞,正好幾位皇子都前來請安,皇帝便詢問他,「太子,那位是誰,是跟你來的,孫太醫適才回話,說這位姑娘醫術高明,藥方絲毫不偏差,她真是一個姑娘?」
「是,兒臣那日在街上突然暈厥,要不是薛姑娘救了我,怕是兒臣就不能見父皇了!」慕宇自然不會是單純的將薛然作為一個隨行醫女留在府里,父皇年事已高,恐懼病痛,而薛然,既然醫術出眾,便伺機將她送去父皇宮裡,當做自己的左膀右臂才是。
不論她醫術如何,如能為他所用,那她便是有回天之力。
「此話當真,那便宣她進來見見!」
「宣醫女薛然!」
慕寒裝作未聽見慕宇的話,薛然,應該就是泠月芷的化名吧?皇兄是想將她送入宮裡嗎?還是她自己想去?
「民女薛然,叩見皇上,皇上萬歲!」
我微微抬頭看了四周,正中坐的黃色龍椅的便是皇帝了,能生得出慕寒與慕宇這類俊朗的兒子,皇帝自己也不差,只不過年約有五十餘歲,略顯蒼老,自然與年輕人比不得。
慕寒也在,我說話定要小心些,否則惹怒了他,不知會不會拆穿我。
「為何要帶著面紗?」
「家師因為我是女子,不肯收我為徒,后破例,又立下規矩,若我以後行醫濟世救人,切記不能露出面容,如今家師雖已經不在,但我仍然遵守當年承諾,還請陛下恩准!」
「既然是師門規定,朕自然不會強人所難,聽太子說你醫術了得?為他治好了過敏症!」
「回皇上,民女只是暫時壓制太子的過敏症,完全治癒的藥方尚在研製中!」
「哦,果真可以研製出治癒的藥方來?」
「民女定當儘力研製!」若是隨意保證,若是無法研製該如何?還是小心一些,莫要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到時候定了欺君之罪,得不償失啊,還是謹慎些。
「嗯,去吧!」皇帝示意我退下,行宮中的宴會本來也是以遊樂為主,若不是突然有人昏迷,我也不會出頭,只是這一番,希望皇帝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我退於慕宇身邊,站在他身後,此處離慕寒很近,我也看見他身邊的女子不是蘇雲清,而且另一個女子,但礙於禮節,我看不到她的面容,只瞧她穿著一身紅衣,耀目光彩。
慕寒聽得咬牙切齒,哪門子家師,以前也沒有見她提起,還規矩,謊話連篇。
「若不是看她會醫術,我真以為她是王妃了,瞧那眼睛,像極了,也不知道王妃還能醒來嗎!」她輕聲細語的一句話,我卻聽在了耳朵里。
她又轉向慕寒,與他輕聲說話,言語溫柔,眼眸含情,我若是男子,想必也會動心。
王妃?
她是誰?為什麼,慕寒看她的眼神如此溫柔,綠蘿又不在,我想問也無處問。
慕寒退出殿外,被人一把拉住了,但聞到她身上藥香,便知是何人了。
我示意他不要說話,將他帶去一處偏僻的假山後。
我本想先問他的,慕寒卻先開口問我,「你今天刻意在皇上面前邀功,對不對?」
「算是吧!」算是嗎?貌似我是被慕宇推出去的,他才是想利用我博取皇帝的信任。
「什麼居心?」
「我只是想徹查當年我母家一案,我不管你信不信,我相信我母家是冤枉的!」
「可是,你母家一案已經過去三年了,你要翻三年以前的舊案?」
「??」我愣了一下,綠蘿怎麼沒有跟我說,難道,冷月芷落水以後,足足昏迷了三年?
天哪,泠月芷居然用了三年時間才找到我這個替身?!
慕寒刻意貼近,居高臨下的看她,「你不知道?」
「那,我的爹娘還活著嗎?」我微微抽搐,千萬不要因為耽擱太久,人都沒了。
「活著,還有你弟弟,他們在豫州北境內,那裡常年冰雪封山,極為寒冷,只是日子比較清苦罷了!」
我點點頭,又搖頭,茫然的回想,好像我沒有問過綠蘿我昏迷了多久,她只是說我昏迷了很久,沒有說年份,跟植物人沒有區別了;慕寒也很道義了,居然沒把她埋了。
不過泠月芷的家人活著就好,我舒了口氣,想起我主要想問的事情,「還有一件事,今天白日你帶的是誰?」
「你為什麼問我?不是你將她送給我的嗎?」慕寒眯了狹長的眼,有些不懷好意的看著她,莫不是這睡了一覺起來,通篇就不認賬了?
我心裡罵了一句,這麼好的男人,只能我上呀,怎的還讓別的豬去拱?!!
「真的?」
「她是你的丫鬟,蘇雲清,我的側室!」
果然是她,可是,為什麼慕寒說,泠月芷將蘇雲清送給了他?而泠月芷說蘇雲清害死了她?
我不敢問方才在屋內的女子是誰,他看那女子的眼神不一樣,雖然我內心有重重疑惑和不解。
慕寒低下頭,輕微的碰了下我的額頭,我索性勾住他的脖子,霸道的咬上他的唇,有便宜不賺傻瓜蛋,這估計是我第二次親他,上次是初吻。
「……」也許是被我主動給嚇到了,慕寒半天沒有吭聲,我放開他,整理了衣服,「我要走了,如果你願意幫我,讓尋風通知我!」
我揮了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慕寒恨得咬牙切齒,莫不是被人調戲了??還是自己的王妃。
卻不知假山之外還有一人,慕凌遠遠的瞥見那白衣女子出來,就是當日在葯館見的那位女子,又聽聞宮人說是太子帶來的醫女,確定便是她了,本想給父皇請安,卻不曾想看到這一幕,她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慕凌凝視著她離開的方向,她似乎與以往不同了,可是,為何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