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溫侯出馬

()卻說幾個時辰前，呂溫侯接到傳訊，得知那「呂賢」要與自己約戰長安城外，當時便不由得神色凝重起來。雖說他現年不過三十六歲，但「五原呂布」的名頭卻已響徹二十餘年。如今，不僅在并州與西涼，便是北至幽燕，南至揚越，東至青徐，天下間無人不知其勇武無雙。

少年成名，未曾一敗。在當世絕大多數人看來，呂溫侯不僅無敵，而且連受傷都沒有過。常言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若非要天下的武人說出一個不可逆其鋒的存在，那隻能是「五原呂布」。能獲得如此聲譽，他除了其天賦異稟，且武藝已臻完美之外，作戰謹慎卻是最大的法寶。

是的，呂布性情豪邁，甚至不乏驕橫，但是在敵我雙方實力有差距時，他從來都不爭匹夫之勇。這些，是史書上記載甚多的。

兩年前，雒陽城門一戰，呂溫侯手掌中了箭傷，雖然傷勢不重，但這是他在天下人面前第一次帶傷。

對於射傷自己的「呂賢」，呂溫侯很看好此人的潛力。實際上，一看到「呂賢」，他心裡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密感，即使被他射傷了手，也並未生出多少仇恨；只是此子聲稱要和自己爭奪姓名，這讓人非常難以接受。

當時，那「呂賢」雖然武藝精妙，但綜合實力遠不如自己，所以呂溫侯對其挑釁的言辭不以為意，對所謂的約戰也不認為有什麼可擔心的。

但是，現在不同了。

那「呂賢」不僅成了主鎮一方的冀州牧，名聲超越了自己，而且又接連擊敗關羽、張飛、趙雲等北地赫赫有名的武者，爭得了「河北最強者」的稱號。這讓呂溫侯不得不慎重思考，與「呂賢」公平決鬥的話，有幾成勝率。

他回憶在雒陽交手時的狀況，經過一番認真推算，感覺那「呂賢」即便武藝又有飛躍，但身軀體質的差異卻不是這一兩年能彌補的。況且自己比他大了十二歲，戰鬥經驗終是比他豐富，因此己方至少也有七成勝算。

這已足夠了。

你「呂賢」便是冀州牧又如何？在長安城外，你能帶來多少軍馬？再有潛力的年輕人，性情如此狂悖，也是自尋死路！

於是，呂溫侯點齊了三千精兵，出城趕赴約定地點；同時密信於高順，令其帶兵策應，重點守備長安向南的道路，若那「呂賢」敗落後逃走，定要將其擒獲。

但是，幾個時辰后，呂溫侯收到長安傳來訊息，刺客假扮蔡邕混入相府刺殺董卓，他不禁氣得三屍神暴跳，大罵「小畜生竟敢欺我！」他帶兵急忙回長安城，走到近郊時，剛好遭遇了蔡邕和荀攸的家眷遷離，當下將這隊人馬團團圍住。

蔡邕家與荀攸家的家眷僕役加在一起也不過七八十人，連上冀州來的護衛精兵五十人，這隊伍里也不過一百餘人，但他們攜帶的輜重牛車倒有十好幾架，裝載的全是書籍典冊。

趙雲護衛在貂蟬的車駕旁，混在這隊伍當中。趙雲看到包圍的騎兵挑著「呂」字旗號，便猜出來人必是號稱「天下無雙」的溫侯呂布，頓時心中戰意熊熊燃燒。趙雲想著：主公既把家眷託付給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將其保全；來者是溫侯又如何，戰則戰矣！

「呂賢何在？」呂溫侯端坐在赤菟馬上，高舉著方天畫戟，在陣前聲色俱厲地罵道：「藏頭露尾的匹夫，一身大好的武藝，居然做刺客，你可敢與我一戰？」

那車隊中自然悄無聲息。蔡夫人抱著幼女，在蜷坐在一架車中，滿面愁容。她只是個傳統的居家女子，儘管丈夫名冠天下，但她對其文其行並不甚了解，也不知此次舉家遷至河北是何利何弊，她只知道丈夫的話，定要聽從。

荀攸峨冠博帶，端坐在另一架車中，平靜地思考著對策。逃出長安而被追緝，是他早已算過的一種情況，荀攸絲毫不怕被俘，以荀氏的名望，即便董卓也不會輕易處死自己，更何況現在遇到的是呂溫侯，此人在名節上還是頗為重視的。

「呂賢，你不是傳書與我約戰么？怎地不敢作聲，欲學婦孺乎？」

呂溫侯面上帶著絲詭異的笑容，在陣前謾罵起來。罵陣是兵家必修的技巧，諸葛亮遇到司馬懿閉門不戰時，同樣是要巧計頻施，辱罵對方的。

趙雲雖是好脾性，但正是血性十足的年紀，聽著罵陣十分鬱悶。他低聲向身旁的車裡請示道：「此人如此侮辱主公，雲欲與之一戰，望主母恩准。」

貂蟬沉靜地道：「婦孺便是侮辱么？誰不是從孺子長成？誰家母親不是婦人？子龍，我知你是孝義忠厚之人，莫非心中卻有鄙薄婦孺之意么？」

「雲絕無此意，實在是……」

「實在是，你見到高明的武者欣喜，本就想與之一戰，是么？」

貂蟬冷哼一聲，道：「子龍，此人乃是號稱天下無雙的溫侯呂布，你有把握將其斬殺么？我想沒有。你若與他一戰，無論勝負，都落實了我夫君未在此地。那溫侯帶了如此多軍馬，到時只需一聲令下，哼，或許屆時你我二人還有機會逃走，但蔡家、荀家的家眷怎麼辦？一旦有所折損，我夫君日後如何面對蔡師？」

「……雲知錯了！」

貂蟬又道：「子龍，若你只帶著蔡師的幼女，可否闖出重圍，回歸鄴縣？」

趙雲一怔，急道：「主母在說什麼？雲在此地，任務正是保護您的安危，如何能帶蔡氏幼女突圍？」

貂蟬道：「夫君素來敬重蔡師，又與昭姬交好。這蔡氏幼女雖不足兩歲，但她若能活命，即便是這隊人馬全部折了，也無大礙。我雖無拳無勇，也有幾分手段，想必自己逃走問題不大，故要將那幼女託付給子龍。」

趙雲道：「主母毋言此事，雲斷難從命。若讓刀兵傷到您分毫，我將無顏再見主公。」

貂蟬聽到這話，輕輕嘆息，便不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