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個世界
從北清基地去往西鳳的隊伍很精簡,只有十個人,其中西鳳基地本身的就有六個,除了五葉草之外,還有一個馴獸師,其他都是普通人;而北清加上姚良,就只去了四個馴獸師,本來還打算帶一個普通人廚師,但考慮到西鳳那一方應該有人做飯,所以毫無壓力的準備去蹭飯。
這一路上,來自西鳳的隊伍都悄悄將目光投向他們這一行人,出去的這段時間,他們也遇到不少來自其他基地的隊伍,像北清這樣特殊的構成還是第一次看見,其他哪個馴獸師出門,不是前呼後擁一大群普通人跟隨。
再想想北清基地大刀闊斧地改革,還有那一系列在很多人眼中驚世駭俗的規定,打量姚良的目光更多了。
殊不知,這群北清基地的馴獸師也對他們充滿好奇。西鳳基地鮮少出現在外面,這還是不少人第一次接觸。他們的隊伍里隱隱也有著階級壁壘,馴獸師的地位高於普通人,有兩個人服侍,而五葉草作為一個名普通人,地位竟與他相同,也有兩名助手。
不過可能由於知道北清是對普通人極其友好的基地,負責人是個人人平等主義的貫徹著,所以馴獸師的行為也並不過分,但姚良注意觀察以後發現他們的相處可能是常態,和南華與北清的遇見的人相比,西鳳這四人沒有那麼憔悴。
到了中午,他們停在一塊略平整的地區吃簡單的午餐,馴獸師的動物們圍繞在外圍,分批警戒與自行覓食。因為還沒有離開北清基地太遠,所以這一段路程較為平和,但接下來漸漸遠離人類活動的地域,危險會慢慢增加。
姚良捧著木頭削出的湯碗,聽坐在旁邊的中年男性給他比劃現在走了多遠,到西鳳基地還有多久,他們腳程快,可能一周半就到目的地了。五葉草語氣輕鬆,姚良卻皺起眉,泥土上代表北清和西鳳的兩塊石頭間,長長的線才走了不到二十分之一,純靠雙腿實在是太慢了。
少年若有所思的目光轉到了旁邊休息的猛獸身上,十個人五個動物的話,應該……沒有問題?
對於他的提議,北清基地的人服從習慣,也沒有多少反對,直接起身去和自家的動物搭檔商議,這個過程比較困難,畢竟不是每個動物都願意載人,有的不想載陌生人。姚良眼睜睜看見一個馴獸師跑向自己的寵物,意思還沒說完就被大貓一頭頂翻,喵喵叫著不願意。
他看了一圈,基本上都是有些排斥的態度,不過交給馴獸師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他又將目光投向西鳳的那位馴獸師,對方有些遲疑,不過對方人多勢眾,加上這樣的速度也確實要快上許多,也就點頭同意,去找自己的搭檔商議。
西鳳基地背靠一片寬廣的沼澤,所處的地區是一片草原而不是森林,雖然草原上的草都長得像灌木叢一樣高,到一個成年人的腰間,雖然物資尋找沒有森林那樣豐富,但有什麼敵人接近的話,倒是比在森林中好觀測許多,就算藏在草叢中,也可以通過草浪的動靜分辨。
在基地城牆上觀察外面有沒有什麼情況的守衛,注意到遠處有幾個小黑點,他拿起了基地發給他們的裝備放在眼前,看清楚以後,不由得用袖子擦擦眼睛,然後再朝外看去,嘴越長越大。
一旁的同伴注意到他獃滯的模樣,用手指戳了戳他,對方沒有一點反應,他好奇地拿起了自己的設備,擠進那個小窗口,也向著那個方向望去,然後露出了和同伴一模一樣的表情。
須臾間,遠處的黑點慢慢擴大,被震住的兩個守衛才反應過來,開始向上方彙報,去往北清基地的隊伍回來了。
掌管大門的人發覺觀察員語氣有些不對,還以為是隊伍出了什麼意外,不過當對方到達他面前的時候,他瞬間明白了原因,因為他自己也是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模樣。只見出去的六個人都平安歸來,還帶來了四個陌生人,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十個人分別坐在五隻猛獸上。
其實外面一行人也覺得不容易,坐在大貓和犬只身上的還好,毛絨絨的,跑起來也不是很顛簸;偏偏他們中有一個馴獸師帶的是巨蟒,騎在蜿蜒向前的蛇身上的感覺,不經歷一次真的無法用語言描述;而最慘的要數坐在巨鷹身上的了,被樹枝抽被風吹到變形都是小事,鷹背上坐不下兩個人,另一個又死活不願意坐在蛇身上,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被鷹爪抓著飛,那滋味叫一個酸爽。
奈何這樣行進的速度確實快,其中地位最高武力值也最強的姚良不改變主意,他們就只好苦哈哈的趕路,搭乘蛇和鷹出發的四人熱淚盈眶,望著西鳳的大門,產生了一種回家真好的情緒,雖然其中一名馴獸師不是這個基地的人。
這樣的出場讓北清基地第一天就在西鳳出名了,進了建築以後,五葉草就和他們分開了,有其他人引他們去休息,在吃被招待的午飯的時候,旁邊找各個借口路過來看他們的人一波接著一波。
「姚先生,我感覺自己像廣場上被參觀的畫。」北清的馴獸師低聲對姚良開口,雖然已經習慣在眾人目光中行動,但這些陌生人的視線讓他有些坐立不安,但對方又明顯只是好奇,沒有惡意,在別人的地盤上,因為這樣一點小事生氣有損基地的名聲。
「沒關係,你可以這樣想,」姚良細細嚼著西鳳送來的炒蔬菜,分辨他們用了哪些食材,分出一部分心思來指點帶來的馴獸師,「是你在參觀西鳳基地,包括西鳳的人,就像……」
少年抬起頭,對一個端著盆子第三次走過他面前女孩勾起一個笑容,就聽「哐當」一聲,對面的姑娘失手摔了木盆,水流淌一地,濺濕了她的鞋子與衣褲,她臉一下就紅到脖子根,低頭撿起東西,匆匆離開。
「這樣。」少年慢悠悠補充道,又轉頭沖著目瞪口呆的馴獸師笑了笑,對方似乎領悟到什麼,吃了幾口東西以後,對著另一個參觀者友好地笑笑,對面那名女性卻也同樣笑起來,爽朗地對他揮揮手,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百思不得其解的馴獸師鬱悶地吃東西,想不通其中的差別,但當他見到對方接觸到姚良的笑容后瞬間羞澀的模樣,恍然大悟,面無表情地大口大口塞著肉:我懂了,長得好就是佔便宜,這個無情的顏控世界。
姚良從見到西鳳的時候就在觀察,西鳳基地從外面看是一個白色的城市,或者說是建築會更加準確,大約有大型體育場那樣大。石頭做的城牆上攀爬著一些藤蔓,頂層是封閉的,讓人不禁憂心裏面沒有陽光,會不會比較黑暗。
不過走進來以後他就發現自己多慮了,裡面燈火通明,不是燈籠蠟燭和油燈,而是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使用的電燈。他還注意到了,那兩扇大門也不是用人力打開的,西鳳還保存著科技的力量,這個已經有所猜測的事實展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激動。
西鳳基地的人員不是很多,聽介紹說只有一千人,還不如現代一個學校大。他觀察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五葉草這樣的普通人還不是特例,穿著白大褂的人員在基地中是地位超然的存在,不局限於普通人還是馴獸師園藝師;他們之下是園藝師和馴獸師,接著是普通人,基地生態也十分特殊。
姚良發現自己之前對隊伍的觀察有誤,讓五葉草和他接觸而不是馴獸師,大約是因為他才是隊長。現在想想,那名馴獸師,不會是五葉草的保鏢吧?
或許是聽了彙報,北清基地一行人很快就見到了西鳳的負責人,與預料中一樣,西鳳的負責人既不是馴獸師,也不是園藝師。這位普通人的女性穿著白大褂,頭髮一絲不苟地盤起來,氣場十分強大,見面以後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寒暄,只是自我介紹是四葉草博士(不知和五葉草有沒有親戚關係),簡單問候兩句后就很快轉入正題。
西鳳從兩個月前就注意到了草原上動物有些不對勁,北清可能也有所察覺,很多動物都非常焦躁,包括基地內的動物都有著一些異於往日的表現,基地甚至遇見兩次群體襲擊,還有悍不畏死的動物妄圖從沼澤進攻,讓西鳳對防禦布置薄弱的後方都增派了人手。
姚良到來的時間不長,對動植物的變化沒什麼了解,在他看來,這些動物都比較聰明,比如說在最初的時候發現打不過自己和姚團,後來就學會了逃跑,而他還見過動物成群結隊狩獵,分明是兩個競爭關係的群體。
「我們懷疑這些動物在計劃什麼,雖然這樣的說法可能聽起來很可笑。」四葉草博士這裡也不知五葉草說了什麼對他毫不設防,態度是十分友好,調查資料這樣的東西也直接拿給他看,「但是看起來極為不妙。」
姚良仔細看著他們對動物的觀測,無論是頻率還是脾性,都有變化,有些若不是連續觀察,還沒有辦法看出。
「你們的懷疑是……?」
雖然不清楚,但看樣子發展下去確實不妙,而且西鳳是一個小基地,風險更大。
四葉草神情凝重:「我們懷疑,這些動物有一個領頭人指揮,同時,可能會對我們發起進攻。」
「你是說,」之前看不懂文件上各種數據所以把頭縮回去的馴獸師站直身體,沒忍住插話,「獸潮嗎?」
對方緩緩點頭,房間里傳來響亮的抽氣聲,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在說什麼,姚良仔細想想系統傳來的資料,翻出了一點蹤跡,在末日開始初期,人類的各個聚集點都受到帶動物的襲擊,後來情況才有所好轉,這個或許就是他們口中的獸潮。
如果果真如此的話,西鳳若是被襲擊,其餘基地是否可能倖免,而人類能否在這次的劫難中存活下去?
姚良皺緊眉頭,到目前為止,他還沒能夠找出解決此世界困境的方法,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眼前的危機,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西鳳這一千人死去。
「我能做些什麼嗎?」少年認真地詢問,對方看看他,忽然露出一個笑容:「當然,我們需要您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