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敵是友?
張秀才一愣,似乎不相信這樣的話會從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娃口中說出來,當下哈哈大笑了起來。
「雲大夫是個老實人,不曾想生了個愛誇海口的女娃,一顆東珠,女娃子家可知一顆東珠的價值是多少兩?」
雲煙當然知道,卻並未被他嘲笑的語氣所震懾,繼續道,「張秀才英明一生,自然懂得『雪中送炭人,千里償恩情』的道理,今日愛子又在鎮東頭與人豪賭,輸得四壁精光,但凡您有一點兒辦法,也不用大半夜蹲守在茅草堆里了。」
雲煙頓了一下,正眼望去,果真張秀才被她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聲,「我今以東珠一顆,換你謀事,不僅解你燃眉之急,更是給你一條坦然大道,無盡的財富,權位,張秀才苦想多年,難道不想要?」
「你,你一個黃毛丫頭,胎皮還未褪乾淨,你懂什麼!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屈居人下,為一個小丫頭謀事,真乃世道大笑也,你走,你走罷,休要再在這裡胡言!」說著,轉身便欲關門。
趙鳴盛在屋外聽得真真切切,眼珠子隨著雲煙的話一會兒一變樣,竟然活脫脫變成了桃心狀,崇拜得只差衝進去一把抱住雲煙。
雲煙依然穩穩地站在原地,看著張秀才轉身提起掃帚,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從衣兜里,拿出一顆今日從老蚌身上取下的東珠。
「這世間,唯一能夠讓你揚眉吐氣的機會,只有我能給。」雲煙裝起樣子,底氣十足地伸出手,下一刻,只見方才端起一身富貴不能淫架子的張秀才,眼睛看過來,立馬亮開一個精神度。
「東珠,這真的是東珠?!東珠……你這是從哪裡來的?」
一顆東珠的價值何止萬兩,就算還完全部賭債,剩餘的,都足夠他和兒子五年衣食無憂!
張秀才手中握著掃帚,面上一陣糾結,然而片刻之後,又揚起掃帚朝雲煙腳下掃去,「就算你有,又能如何,能解燃眉之急,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為女子謀事,張家世代讀書人,還從未出現過如此荒唐事,你還是走吧。」
雲煙心下一定,果然,張秀才就是張秀才,就算走投無路到這步田地,也依然不忘本心。無奈的搖了搖頭,當著他的面將東珠收回口袋。
雲煙剛想轉身離開,卻那時,房門嘎吱一聲被人從外一腳踢開,伴隨著一聲嗷嗚痛呼,下一刻,趙鳴盛貓著身子,一手抱住一隻腳,從門外跳了進來。
「嘿嘿嘿,真是……好巧呀,各位,goodnight!」
趙鳴盛瘸著一隻腳,一臉尷尬地立在門前,由於用力過重,張秀才家的門框都被掀了半截,此刻正懸吊吊地倒在一旁。
「你怎麼會在這裡。」雲煙一臉狐疑地望了過去,眼神卻微微在趙鳴盛和張秀才兩人身上來回打量,莫非,趙鳴盛察覺到了什麼,已經提前開始行動了?
趙鳴盛被她這麼一盯,只覺得渾身汗毛直立,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清了清嗓子,兩步跳了過來,壓低聲音在雲煙耳邊耳語,「我當然是來給你鎮場子的呀,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大半夜跑到人一個男人家裡,是個正常人都會將你給吃了的好嗎?就你膽子大,不怕事。」
雲煙並未放鬆警惕,心下冷笑一聲,轉身直接繞過趙鳴盛站到一旁,適時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趙鳴盛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尷尬地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轉臉一本正經道,「你說你,身上就是一股子讀書人的迂腐氣,女人怎麼了?你知道在我那個時代……咳,在京城,有多少女孩子當家開店的嗎?人家女孩子成功的多了去了,虧你還讀聖賢書,聖人長遠的思想你沒學會,那種文化糟粕你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趙公子?你怎麼也……」原本看到一向白衣飄飄的趙鳴盛突然變得這般狼狽,顯得有些驚訝的張秀才,此刻面子上也掛不住了,「何為糟粕?聖人有雲,女子無才便是德,大丈夫志在四方,何時會聽從女子的調遣?」
聽到趙鳴盛這樣一句話,雲煙心中更是疑惑,但更要緊的是抓住此刻的機會。走上前,眉眼之間全是篤定,「並非聽從調遣,而是為你自己謀求一個錦繡前程,以張秀才的才能,無論是屈居人下,還是伴功鄉野,都委實屈才,只要你答應幫我,我可以允你一諾,當為你求得大好前程。」
張秀才眉頭緊鎖,還想說什麼,趙鳴盛作勢又來一句幫腔:「你要知道,憑你現在的能力,連你兒子的賭債都還不完,更別說考取功名了,有個大好的機會在你面前,你卻為了所謂的男兒氣節拒絕,這不是迂腐是什麼?」
「我朝還沒有這樣的先例……堂堂男兒為一女子馬首是瞻……」張秀才面露難色,抬頭望著趙鳴盛,似乎想從他身上以求得感同身受。
然而,趙鳴盛這木頭腦子現在一心掉進了花瓶里,只想儘快幫雲煙搞定這件事,順便在她面前邀個功。
「什麼叫先例?萬事開頭難,你怎麼就不肯邁出這一步呢?一顆珍珠就能還賭債再加上五年的經濟來源,這叫什麼?跟著她有肉吃!你要是還完了債再考取了功名,你有什麼宏圖偉業不能施展的?到時候誰還會計較你當初為誰出謀劃策過?」
一言出,張秀才瞬間不語了,開始低頭沉默。
趙鳴盛見狀,立刻對著一旁的雲煙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她繼續開條件。
雲煙咬了咬唇,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我讓你做的事,絕不違背聖人思想,絕不違法亂紀,明面上我拜你為師,也絕不會有辱秀才門面,到時待你平步青雲,你我便兩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