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命苦
海浪此起彼伏的拍打著靜夜的沙灘,母玉棠換上了一身黑色的緊身紗裙,和黑夜差點融合在了一起。她悄然的在沙灘上慢步走過,在某一處房屋前停了下來,臉上掛著一抹捉摸不透的表情推門走進了屋內。
此間小屋矗立在離宮殿很遠,且很少有人經過的沙灘上。
屋內只有一盞搖搖欲墜的蠟燭在忽明忽暗的亮著,透過微弱的亮光,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有一個小小的人影在地面上,但那人影的正面是怎麼也看不清楚的。小屋裡破破爛爛,連一張像樣的床都沒有,而那個人影卻是以詭異的姿勢貼服在地上。
這時候,母玉棠走了進來,那人影的眼皮吃力的抬了一下,很快又落了下去。
「呵呵。」
母玉棠發現了這一點,捂著嘴輕柔的笑了一聲,朝著那人的方向走了過去。她路過唯一的燈源之時,順手拿了起來。蠟燭上的蠟油順勢滴到了她的手面上,她也不甚在意。
感覺到母玉棠的靠近,那人影不由自主的想把身體往後退一退,可她仍舊在原地,沒有移動過本分。
她這一份徒然,倒是使母玉棠又笑出了聲。
「呵呵呵,蠢人啊,蠢人。」
但凡是人聽到有人這麼罵,心底大概都會很不舒服的吧。奈何,她想罵回去卻也是無法罵的出口。
看著地上的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甚至靠近了,還能聞到一股來自她身上的屎尿的騷臭味。母玉棠噁心的皺了皺眉,有一點後悔今夜來此了。
「鼎鼎大名的大祭司之女,盡會如此的不堪,若是你現在這幅模樣讓外面的人看到,呵呵呵。那該有多有趣啊。」
這話不假,地上的人影緩緩抬起頭來,對上一臉嘲諷模樣的母玉棠,她眼裡的恨意要是能殺人,那麼現在的她足夠殺死眼前的女人千遍萬變了。她正是被林肖賢發配至北方邊境的大祭司心修之女,心宿。
原本在來北方的這一路都十分的平靜無波,她也是默默的為以後做著打算,原想若是在這北方能夠做出一些成績來,說不定還是能回到王城,回到王宮,將來說不準能代替父親坐上大祭司的位置。因為她有這份能力,她自信的認為,此時的境遇只是她修行途中的劫數,闖過去了,之後便是她的康庄大道。再有,在那王城中還有一個男子讓她日日夜夜的挂念著,她為了他也是一定要回去的。
收拾好心情的心宿在到達北方邊境后,同林野他們一樣,拜見了身為族長的母玉棠,可待遇卻是截然不同的。她沒有受到任何的歡迎儀式,再知道她的身份后,母玉棠只是給她安排了一間還算得體的屋子休息,說是有事可以日後慢慢說。她說自己身體欠佳,不適宜長時間的與人交談。心宿倒是未想太多,她這剛到這兒,自是不能輕易去開罪人家一族之長,索性她姿態放的並不高。聽從了母玉棠的安排便是。
可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心宿被人下了葯。照道理,那是絕不應該的。她可是祭司之女,一般的毒藥是絕不可能能毒倒她的。
當她被毒倒后的當日,她迷迷糊糊的就被人抬進了這間破爛不堪的屋子裡。
直到她醒來,已是第二日了。
她並不是自己醒來的,而是被一陣陣撕裂的疼痛疼醒的。
心宿從小就沒有受到過這等的罪,她雖不是心修親生,卻也是被捧在眾人的手心裡長大的。她貴為聖女,並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近的了的。通常的吃穿用度,都是照著王子公主的模式來的。而此刻當她痛的齜牙咧嘴不由她不面對現實的時候,她心裡是害怕的。
她還記得那會兒站在她面前,俯視著看著她的人正是看她笑話的母玉棠,而且那女人手中盡然還抓著抽過她,還帶著血的鞭子。那鞭子通體發黑,很顯然是沾了毒的,因為她聞到了絲毫沒有掩飾住的毒藥散發出的惡臭。她不明白母玉棠為何要這麼做,她問她,為什麼,她哪兒得罪了她?
母玉棠笑的嫣然,她說,「心宿姑娘你可能不知,本族長對二殿下是情有獨鐘的很,但聽傳聞說,你經常跟在殿下的身邊,和他的關係有些些的曖昧,這讓本族長這內心裡是十分的嫉妒啊,倒也不是本族長小氣,容不下別人,可本族長都還沒有與二殿下有過什麼,倒是先讓你搶了先,呵,那女子都的心眼都是小的,你可就怪不了本族長心狠了唷。」
話音剛落,繼而又是一記鞭子。
心宿被打的狠狠吸了一口涼氣,她咬了咬牙,她並不想被打死在這無人問津的北方邊境。於是說道,「若你只是記恨我與林野之間的關係,那你定然是打錯了人,現在在他身邊的並不是我,而他對我也並沒有你想象中的感情,若是他有,又怎麼可能放任我被發配至此地來?!你是嫉妒錯了人,趕緊將我放了。」
然而這個母玉棠並沒有採納心宿的意見,「想要本族長放了你啊?那你可別再痴人說夢了,倘若哪一日被二殿下見到你,你再告上一狀,那叫本族長如何自處?本族長自是知曉現在跟在殿下身邊的另有其他女子,哼。」
講到此處,母玉棠頓了一頓,心宿明顯的察覺出了她身上的肅殺之氣。
「殿下身邊,若是非要有一女子相伴,那也只能是我。」
心宿在失去意識之前,最後聽到的便是這一句,被壓的很低的聲音說出來的話。
就這樣,每當母玉棠不開心,或是開心的時候,都會來抽她幾鞭子。她掙扎過,試圖逃跑,可一拉扯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疼的叫她想死。她問過母玉棠,為何不直接殺了她。母玉棠只說,現在這樣,不是更有趣味嗎,何必整天喊打喊殺的呢。
然而,母玉棠確實也沒有讓她死的心,打完一頓,還會命人來給她上藥,只是鞭打她的鞭子上沾的毒已經浸入到她的身體里,若是給她時間,說不定是可以慢慢解除的。可母玉棠並沒有給她這個時間,她命人將她的衣服都撕爛了,現在的她只是穿著支離破碎的布條,即使給她機會逃出去了,她這樣也是羞於見人的。
渾渾噩噩的過了不知多久,母玉棠又來了。她內心裡已是害怕到了極致,可面上卻仍在強撐著。
「你..你又來做什麼?」她虛弱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聽著可憐,但聽在母玉棠耳里卻成了另一種討厭的感覺。
「別在那裡裝模作樣,這裡可沒有男人,收起你那副楚楚惹人憐的德行。」
「你!」
心宿大口喘著氣,恨不能將眼前的女子千刀萬剮,捏成碎片。
「哼,你猜猜本族長今日與誰飲酒了?」
母玉棠挺起傲人的胸部,緊身的黑衣在身,使的她與白日里高雅如雪蓮的樣子大相徑庭。
她並沒有去等心宿的回應,而是自顧自的接著說道:「是他,是那個擁有天人之姿,望而興嘆的男子。他來了,他真的來了。我在這裡等了他那麼久,他終於來了。」
雖沒有點名道姓,不過心宿心裡已然一驚,她不曾想到他會來,他來這裡是為了她嗎?不,不可能,可萬一呢...
注意到心宿臉上表情的變化,母玉棠嗤笑道:「你莫不是在妄想,他是為你而來吧?呵呵呵,難道你是被本族長的鞭子打痴了?」
心宿被母玉棠這麼一說,原先清麗的臉龐雖說已髒亂的看不清了,但還是很明顯的漲成了豬肝色。
「你你,你說,他,他...」
「自然不是為你啊,本族長若是沒猜錯,他定是為了本族長給大王捎去的信件而來吧。看來,本族長還是勾起了他的興趣啊。」
母玉棠嫌惡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臉色猙獰的心宿,用她那纖纖玉手捂住了鼻子,說道:「心宿姑娘,你可知你現在有多難聞?莫不是本族長急著想將今日之事分享與你,嘖嘖嘖,本族長可是千般不想來此處的。」
「我這樣還不是你,拜你所賜...母玉棠,你...」
心宿的話沒有說完,她的淚已積蓄在眼眶裡,呼之欲出。她離開王城的這段時間,沒有一日不想著那個淡漠的男子,她落魄至此,每每受到非人的待遇后,唯一支撐她活下去念頭的也只有他啊。
「不行不行,實在是太臭了。」母玉棠確實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裡,她感覺但凡離心宿稍微近那麼一點,都能被她身上的臭味給感染到一樣,她想著待會回去定要好好的泡一泡澡,去去味兒。
在她快步走向門口之時,腳下停了一下。
「對了,今日與本族長飲酒的可不止他一人,你口中的那名女子也來了,呵,來的可真是甚好,甚好啊。」
丟下這話以後,母玉棠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小屋裡連一絲的光亮都沒有了,只因那僅有的蠟燭也被母玉棠熄滅了。不知母玉棠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她就是見不得心宿的臉,更是見不得心宿可憐兮兮的模樣。
心宿躺在地面上,清冷的兩行淚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的命何時變得那麼的苦了......她心中所念之人近在咫尺,卻是再也不能見著,她還有沒有下半輩子還很難說,她要怎麼辦...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