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頹廢的他
東北的七月，不比華北那麼燥熱。
一下飛機，都是清爽的感覺。
這個時候向北的旅程可是地地道道的避暑之旅，要不是因為心事重重，這趟行程倒還真像是個天上掉下來的美差。而且託了韓靜宜小姐姐的福，程清歌還頭一次坐上了飛機的頭等艙。要不是因為這件事，程清歌都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會不會跟頭等艙結緣。
昨天突然出門，幸好安排了小小給她打掩護，跟爸媽說要跟小小出去旅遊爬個山回來。小小被反覆叮囑這兩天必須躲在家裡不能出門，這樣才不會穿幫。
雖然家裡安排的倒還算是妥當，不過，等待她的見面卻仍然是一團糟。她在心裡設想了無數次和師寧的見面，要說的話在心裡打了無數個草稿，但是在下飛機的那一刻，她的腦子裡居然還是一片空白。
出了機場，馬上就有商務車來接機。上了車韓靜宜問了一句：「程姐姐，先給你安排個住處吧？」
程清歌卻搖了搖頭：「住處就算了，咱們還是先直奔主題吧，我也沒有打算在這停留多久。先帶我去見師寧吧。我沒帶什麼行李，而且現在也還早，等見面聊完了再安排其他的應該也來得及。」
韓靜宜聽了點了點頭，直接跟司機說了一個地點。
車子開起來，韓靜宜滿意地衝程清歌回頭一笑：「一會寧哥哥看到你不知道會有多驚喜。」
程清歌只好客氣地回了一個微笑。不過，她看到韓靜宜開心的樣子，自己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對於韓靜宜來說，她這次回來恐怕算是勝利而歸，不僅給師寧帶回來了一個驚喜，而且見面之後，她所擔心的那些問題也會迎刃而解。
可是，對於程清歌來說，她這次來卻更像是一場失敗之旅。她要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的情緒，忘掉自己的憂傷和擔心，扮成一個聖女的模樣，認認真真地勸師寧和家人和好，認認真真地勸他乖乖出國留學。
這些都是她這次來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可她也知道，一旦她這樣做了，無疑就是親手把師寧推遠。但面對現在的狀況，她似乎真的別無選擇。
車子一路飛馳。
程清歌在車上看著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風景，突然覺得自己好孤單。這裡是師寧的故鄉，但是卻不屬於她，而等待她的一切似乎也都不友好地存在著。除了師寧，似乎這裡沒有人歡迎她的到來。
這裡的天空格外的高遠，格外地藍。但是程清歌心裡卻始終像是壓著烏雲。倒像是應了那句話，沒了你的世界，再也沒有天晴。
車子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緩緩停下來。
韓靜宜轉頭說：「程姐姐，我們到了。就是這裡。」
程清歌看了看外面，是一個普通的小區，房子有些年頭了。
小區門口的看門大爺正躺在一張藤椅上，在大樹底下乘著涼。
「師寧就在這裡嗎？」程清歌有些不太相信地問了一句。畢竟，這普普通通的小區跟她心裡想的「豪門」的感覺相差甚遠。
韓靜宜點了點頭，她似乎料到了程清歌的意外：「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寧哥哥從家裡跑了出來，身上什麼都沒帶，直接投奔了他的一個朋友。這裡就是他朋友租的房子，他暫時就住在這裡。這裡的環境確實太差了。」
程清歌心裡又緊了一下。師寧那個養尊處優的小子，受得了這待遇嗎？看來自己這一趟來的正是時候啊。
韓靜宜已經下車了，她回頭朝程清歌喊了一聲：「程姐姐，你可以先把行李放在車上，我讓司機在附近找個地方等我們。我們兩個下來走進去吧。這個小區連個停車的地方都沒有。」
程清歌忙應了一聲也下了車，跟著韓靜宜一路走了進去。
似乎昨天剛下過雨，小區地面坑窪不平，有些泥濘。韓靜宜一邊提著裙子一邊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污水濺到自己身上。一邊走一邊自己叨咕著：「哎呀，這是什麼破地方啊！快讓寧哥哥趕緊離開這裡吧！」
程清歌倒是不怕污水，只是也在感慨這小區的環境確實是差了點。
好不容易走到樓門口，剛要進門，牆角蹲著一直大狗兇巴巴的叫著嚇了兩人一跳。韓靜宜又叨咕說：「哎呀，雖然知道這裡蹲著一直討厭的狗，但是每次來都會被嚇一跳。真是受夠了。」
程清歌也驚魂未定地跟著上了樓。老小區不光環境不好，也沒有電梯。樓道昏昏暗暗的，四處貼滿了小廣告。
程清歌小聲問了句：「他住在幾樓啊。」
韓靜宜便在前面小聲回答：「還好是住在七樓，你知道嗎？這樓最高15層，居然都沒電梯！爬樓梯都要爬死了。我也算是服了寧哥哥，能找這麼個破地方躲著，也難怪他爸媽找不到他。或者要我說，他爸媽也不一定就是找不到他，而是想看看他究竟在這麼個破地方能待多久。」
韓靜宜正說著，程清歌在拐角處不小心被堆放的雜物給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她趕緊抓住了樓梯的扶手，卻又發現抓了一手的灰。
韓靜宜忙回頭問：「程姐姐，你沒事吧？」
程清歌搖了搖頭，兩人又繼續往上走。總算來到了七樓。
眼前一個綠色的老式防盜門，韓靜宜在門上敲了敲，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感覺整個門都要搖搖欲墜了。
程清歌看著眼前的情景腦子裡居然想起來的都是他們在廈門住的五星級酒店。在她的心裡師寧和眼前這破敗的出租屋顯然是不搭的。如果不是韓靜宜親自帶她來這個地方，她絕對不相信師寧會住在這裡。
她甚至還腦洞大開有點緊張起來，心想韓靜宜這麼大老遠把她帶到東北來，不會就是要找個窮鄉僻壤把她賣給人販子吧？難不成這房子里根本就沒有師寧這個人？
正在胡思亂想著，防盜門裡面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隔著防盜門，程清歌看到了師寧那個熟悉又消瘦的身影。
不過師寧在門後面似乎是沒看清來的人是誰。
他似乎沒有睡醒一樣，邊開門邊沖著韓靜宜說：「你怎麼又跑來了……你不是超嫌棄這兒嗎？再說了你這三番五次的跑過來，我看就差直接告訴我爸媽我住在這了……」
正說著，防盜門開了，師寧人卻已經閃到了屋子裡面。韓靜宜調皮地回頭朝程清歌眨了眨眼睛讓她先別做聲，然後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去。
這屋子先是一個窄窄的走廊，程清歌跟在韓靜宜後面，只見走廊上散落著不知道是誰的幾隻舊鞋子。再往裡走，才看到客廳。但是客廳卻拉著窗帘黑乎乎的一片。
韓靜宜像是很熟練地走進去，先拉開了窗帘，陽光突然就照進屋子。程清歌這才看清這客廳的樣子……
對她來說，簡直有點無法用詞語來形容……
茶几上地上散落著吃了一半的零食包裝袋，桌上還有吃完沒扔的泡麵桶，用過的團成團的紙巾和沒用過的紙巾混在一起放著……總之就是超級混亂。
師寧人正懶懶的歪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韓靜宜見這場景也是尖叫了出來：「天吶，寧哥哥，你這裡是被打劫過了嗎？亂成這個樣子，你居然還有心思在沙發上睡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師寧卻繼續躺在沙發上一幅並不想起來的樣子：「昨晚他們又過來喝酒聚會打牌，到凌晨了一個個才散去。我沒興趣跟他們打牌，卻也睡不了，就打了半宿的遊戲。讓我再睡一會。對了，既然來了，你就順便幫我收拾收拾吧，我的好妹妹……」
說完師寧翻了個身就要接著睡下去。
這時候韓靜宜倒是很聽話，已經開始下手幫他收拾了，邊收拾邊嘮叨著：「不是我說你，你就別天天跟他們混了。他們天天玩的都沒樣兒了，一天到晚醉生夢死的，你天天躲在這也不是個辦法，你還是趕緊該回家就回家吧？」
師寧卻好像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捂了捂耳朵說：「哎呀，就知道你一來就嘮叨，你先讓我睡會行不行？」說完用靠墊把臉給蒙上了。
韓靜宜這才抬頭朝程清歌這邊看過來，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然後她清了清嗓子說：「寧哥哥，你確定你要睡覺了嗎？你都沒發現，這屋子裡還有一個人嗎？」
蒙著臉的師寧卻不為所動繼續躺著說：「小靜宜，你就別在那故意講鬼故事嚇我了啊！這遊戲我早就玩膩了。」
韓靜宜卻轉身一把拿開他擋住臉的靠墊說：「我才沒心思跟你講什麼鬼故事！你快起來看看誰來了！」
師寧臉上的靠墊被拿走剛要不滿意地發出叫聲，突然瞟了一眼客廳發現了程清歌的身影。
他有點不可思議地突然坐了起來，又揉了揉眼睛確定，站在門口的那個人就是程清歌沒錯，他突然就沖了過來。
程清歌只感覺他一個熊抱過來，差點被他給撞倒，還好他用手臂環住了她的腰。
「程清歌？程清歌？真的是你嗎？」
師寧喊了兩聲，又一把抱住空降的程清歌居然興奮地像個小孩子。
程清歌被師寧突然的興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她是懷著重重心事來到這裡的。眼前的師寧和韓靜宜似乎都很高興，唯一不開心的只有程清歌自己。
而韓靜宜見了這場景，忙扶住額頭說：「寧哥哥，你們撒狗糧的時候，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我這個單身狗的感受。」
師寧聽了這句話卻突然又鬆開程清歌，轉身去跟韓靜宜算賬：「韓靜宜！你這個小丫頭！你帶這麼重要的人來見我居然不提前告訴我！你還當不當我是你哥了！這下你滿意了，我這幅糗樣都被看到了。」
韓靜宜卻說：「你還要什麼形象？你現在不就是這幅糗樣嗎？你要再在這裡跟他們幾個廝混下去，還會更差，你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