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時間與空間
六年三個月，對應外界半炷香時間。
也就是說，五年左右的時間，若在外界來看，眾人進入界域裂隙，不過是小半炷香功夫而已。
可是，時間與空間的概念是相對的。
在同一個空間內，不同的時間流速，會導致所有的一切發生錯亂。
而在不同的空間內，擁有著不同的時間流速，則會導致所有的一切穩定進行。
也就是說，君緬塵等人進入了界域裂隙之中，就算一炷香時間后他們抵達了古妖界，但是那在時間長河中流逝過去的十二年六個月時間，也是的的確確流逝了。
他們所有的人，壽元都被消耗了十二年六個月，時間，都被永永遠遠地抹去了。
所以涅無緣很著急，著急著找到妖界氣息最為濃郁的地方，著急著在眾人壽元耗盡之前，將他們活著帶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著。
在時間長河中，沒有人知道下一息時間會遇到什麼事情，就算是涅無緣都無法預料。
每一步踩在時間長河之中，幾乎都可以理解為有半個多月的時間被無情的抹去了。
在時間長河之中，就算你擁有強如天人一般的修為境界，也決然消耗不起。
因為你再強，壽元終有限，大限降臨之日，在時間長河之中，你根本不會留下任何一絲絲痕迹，便會徹底消失在長河裡面。
時間依舊在無情的流淌著。
七年……
十年……
十五年……
君緬塵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一絲絲變化，似乎是來到了三十多歲這個年紀，渾身的筋肉不再如年輕時一般擁有無限的活力。
十五年對於修士來講，可能算不上什麼，對於元嬰境界的君緬塵來講，甚至連外貌都沒有出現一絲絲變化。
可是饒是這樣，自己對於自己身體的變化，君緬塵自然是能夠清晰地感受出來。
微微皺了皺眉頭，君緬塵明白這是時間流逝所導致的結果，這逝去的十五年，再也無法追回。
默默不作聲，所有人皆是沉默不語，跟在涅無緣身後，一會向左，一會向右，不斷地在這看起來四處都一模一樣的流光長廊之中，緩慢而堅定地行走著。
很快，三十年過去了。
君緬塵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化很大，臨近五十歲的自己，已經可以說是中年人了，臉上少了很多稚嫩，逐漸變得粗糙和沉穩。
轉過頭，看了看被自己一直死死拉著的屏幽，她不再是一副少女模樣，而是徹徹底底看起來就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妙齡女子，只不過她的真實年歲，已經是四十餘歲了。
五十年過去了。
君緬塵臨近七十，雖然空有元嬰修為，但是也耐不住歲月的打磨。
有一些淺淺的皺紋，開始出現在額頭上、脖子上以及手上，身體早已不如不久之前……
君緬塵的瞳孔依舊是那麼有神，可是身體卻是越來越蒼老。
要知道，自己感受到自己步入中年，才僅僅是幾個呼吸以前啊……
百年，轉瞬即逝。
在時間的長河裡面，一百年，又算得了什麼。
君緬塵的脊樑有些微微的歪曲，整個人的臉上再也不復當年的輕狂。
明亮如星河一般的眸子，深深嵌在一張有些老態的臉上，如同不久之前轉頭側望一樣，君緬塵看了一眼身邊的
屏幽。
屏幽同樣轉過頭來，看著君緬塵在笑。
只不過這笑容，已不再年輕。
兩百年。
三百年。
君緬塵走不動了，佝僂的身子，似乎是在暗示歲月不饒人。
元嬰期的修士，壽元也就是三百多年而已，此時此刻，君緬塵已經走到了壽元的盡頭。
心臟越跳越慢，喘息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拉著一支同樣布滿皺紋的手，君緬塵淡淡一笑，向著屏幽。
三百五十年。
君緬塵停下了腳步，眼前的涅無緣滿頭白髮，但脊樑依舊筆直。
涅無緣轉過頭，看了看已經老態龍鐘的君緬塵，哪怕他的眸子依舊如之前那樣清亮且深邃，但是他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繼續走下去了。
輕輕搖了搖頭，涅無緣將君緬塵和屏幽攙扶著，用自己的力量帶動著二人繼續向前走。
走著走著，君緬塵的身影開始消散，一點一點流逝在周圍不斷變換著顏色的流光之中。
又三步落下，涅無緣微微一愣，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滿頭的白髮，飄然在這時間長河之中，滿是哀慟與辛酸。
強忍著痛苦，抬起腳再度邁出一步，這一步落下，屏幽的身影也消散了。
沒有留下任何一絲痕迹，沒有留下任何一點痛苦。
色彩斑斕的消散流光，順著時間長河不斷流淌，飄散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恍惚間，蒙蔽了一雙如同星河流轉一般的眼眸。
轟……
君緬塵猛地睜開眼睛，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和極度的震撼……
木訥地轉過頭，屏幽在對著自己笑，冉姬眯了眯眼睛，一臉凝重地看著前方的道路。
耳畔邊，有不斷斷斷續續傳來地優雅歌聲，那歌聲如歌如泣，美妙至極。
「我……」
君緬塵瞳孔微縮，腦子有些糊塗。
涅無緣微微側過臉來，對著君緬塵淡淡一笑。
「你剛才在冉姬的夢中，別怕，你夢中的一切，我都知曉，既然知曉，我便不會讓你老去。」
涅無緣說罷，揚天長笑，渾身散發出一股說不出的睥睨之姿，不顧雙鬢白髮繼續延伸，涅無緣爆發出全部妖氣，剎那間，有一股強大到無法形容的駭人氣息，轟然出現！
轟轟……
這是一隻巨大無比的獸腳！肆意踐踏在時間長河之中，引得周圍的顏色變換景象，略微有些扭曲。
緊接著，出現在這空間內部的，是一具無法形容其大小的獸身！
咔咔……
這獸身身披火紅麟甲，似是蛇身，身後一條巨尾有遮天之勢，出現之時，所有時空間長河內的變色流光皆是微微一滯，旋即極為緩慢的繼續流淌起來。
沒有結束！
君緬塵滿面震撼，顧不上反應剛才涅無緣所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仰頭遙望，只見那巨大的獸身之上，頓時生出了三個似是龍首一般的頭顱。
陰陽元氣，轟然爆發。
氤氳交錯，氣焰滔天。
三首既生，九首瞬生。
九嬰真身臨世，剎那間引得這空間內的時空間氣息都有種錯亂的感覺，顏色與顏色不斷碰撞，爆發出一股聽不見但又讓人膽顫的碎裂聲音。
吼！！！！！
九嬰真身怒吼一聲，整個時間長河再度
微微停滯，就在這停滯的一瞬間，海妖大祭司面色一變，立刻朱唇輕啟，那如夢一般的歌謠頓時瀰漫整個空間。
歌聲所過之處，那些本來就被九嬰真身怒吼而震至微微停滯的時間長河，其跳躍般的流逝速度竟是肉眼可見的變得緩慢。
僅僅只是緩慢，根本無法影響時間長河的繼續流逝。
但是！
這緩慢流逝，就足夠了！！
九嬰怒氣衝天，九首再度齊齊嘶鳴一聲，渾身陰陽元氣如同流水一般傾瀉而出，九個巨大的龍首相互交錯之間，將那如同流水一般傾瀉而出的陰陽元氣匯聚成為一個奇點。
這奇點匯聚著無窮大的能量，宛如一個巨大的球體，不斷撞擊這周圍無情流逝的時空間能量。
僅僅匯聚了三息時間，那奇點內的陰陽元氣散發出的波動，已然讓君緬塵骨頭都要碎裂開來，若不是被海妖大祭司的歌聲所保護，君緬塵此時此刻早已身亡。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九嬰九龍首齊齊如噴吐一般怒吼，那匯聚了龐大陰陽元氣的巨大奇點，以一種難以捉摸的速度，剎那間消失在九龍首正中的位置。
在這一刻，時間徹底停滯。
海妖之歌的其中一個音符，詭異的久久停留在時空間內，所有的一切，都驀然停止，包括暗物質，包括九嬰，包括歌聲，包括時間長河，包括一切的一切。
滋滋滋滋滋滋……轟！！！！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突然出現在無窮遠的地方，爆炸波及而出的衝擊波，瞬間將整個時空間內部所有人的耳膜全部震得粉碎。
喪失了聽覺，視覺還在！
時間長河發生了扭曲，如同被吸收一樣，於那爆炸所形成的地方，驀然出現一個黑洞，將所有時間變換的顏色都吸收進去。
九嬰怒吼一聲，身披火紅麟甲的巨大首身死死保護著身後的眾人，無數的暗物質被衝擊波衝散，砸在九嬰身上，九嬰不斷哀鳴，巨大的身軀千瘡百孔，顫抖不已。
君緬塵目光震顫，感受著衝擊波臨近，將自己的身體化為飛灰，一點一點消散在衝擊波所帶動的強烈虛無罡風之中。
……
同樣的消散流光，不一樣的震撼方式。
那些流光依舊飄散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遮蔽了一雙清清亮亮的雙眼。
這雙眼，如同星河一般流轉不息。
感覺到自己被人一把抓住了胸口，旋即一股大力使出，君緬塵便被扔在了一處乾燥的大地之上。
腦袋裡的記憶如同卡頓一樣，這才一點一點漸漸恢復。
直到徹底想起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君緬塵這才猛然驚醒，雙手撐著大地，站立起來。
面容獃滯，雙眼無神。
君緬塵如同一個傻子一般張著嘴，滿臉都是茫然，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如同他一樣的，還有屏幽和紅魔。
而在他們三人身邊，冉姬面色蒼白無比，早已陷入昏迷，大祭司同樣面色蒼白，吐出一口鮮血，但勉強還能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涅無緣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跪倒在地上。
他的頭髮，全白了，沒有一絲絲黑色，如同他的雙鬢，席捲了所有發梢。
呢喃了一句什麼，涅無緣便是一頭扎到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睛。
隱約間，這一句呢喃，似是在說。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