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好痛。」

雷忒爾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彷彿做了一個夢，夢裡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的沉眠過了？夢裡似乎做著很多很多，很沉重很沉重的夢，有些恐怖的讓人不能自己，有些卻甜蜜的讓人忘卻，英雄，勇士，乞丐，家破人亡，悲苦的人生，榮耀的人生，背叛的人生，信仰的人生……但是不管在什麼樣的夢境裡面，都有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呼喚著自己，彷彿有著一雙眸子在注視著自己，雖然自己看不到，摸不到，卻彷彿空氣一般，始終跟在自己身邊。說起來，自己能夠從這種夢境中醒來，也是那個聲音的緣故。

雷忒爾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抿了抿略有些乾燥的嘴唇，身體的感覺在一點點的回復，但是感官上卻依舊很遲鈍，雷忒爾默默的凝視著頭頂，濃密的綠色充滿著眼眸。看起來似乎是棵大樹的下面。身體上似乎蓋著什麼，身體的感覺有些奇怪，彷彿少了什麼束縛的樣子，微微轉了轉頭看向一邊，一個依靠在樹榦上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帘，白色的緊身衣，淡金色的大大的波浪捲髮，讓雷忒爾無聲的笑了起來，卻被自己嗆到，咳嗽了起來。

「雷忒爾，你醒了？」

咳嗽聲將旁邊正在小寐的女子驚醒了過來，銳利的神色先從眼中一閃而過，在看到恢復了神智，蘇醒過來的雷忒爾的時候，露出了驚喜萬分的表情。

「嗯，抱歉，迪妮莎，讓你照顧我這麼久。」

凝視著迪妮莎那雙銀色的瞳眸，雷忒爾露出一個有些疲倦，卻格外澄澈的笑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個笑容，迪妮莎卻詭異的臉一紅，隨即轉過了頭，顯的有些奇怪的摸樣。

[迪妮莎？」

有些愣的看了看自己的好友，雷忒爾的表情有些疑惑的樣子，

「沒什麼的，你覺得身體怎樣了，發燒了三天，真是怕了你了。」

看了一眼雷忒爾那奇異的重眸，迪妮莎轉過視線，不同雷忒爾的視線相對。奇怪的歪了歪頭，凝視著迪妮莎的側臉，但是並沒有多想什麼，閉起眼眸，感知著自己的身體，然後睜開眼，微微握了握拳頭，

「感覺還是蠻遲鈍的呢。」

感覺著手的活動狀態，雷忒爾嘆了口氣，

「說起來，大劍會生病，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是啊，感謝你讓我遇見了一次不可想象的事情。」

一邊的迪妮莎翻了個白眼，

「似乎是這樣的呢。」

雷忒爾苦笑著，無法反駁迪妮莎的吐槽，努力的支起身體，卻愣在那裡。

身上的緊身衣已經被脫了下來，此刻的雷忒爾，可以說是一絲不掛的狀態，**著的身軀上，有著汗水，那是退燒所留下的，身下墊著她自己的披風，而身體上蓋著的，毫無疑問是迪妮莎的披風了。嘴角抽搐了兩下，雷忒爾轉過頭，看向一邊的迪妮莎。

「沒，沒辦法的，因為你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而且渾身燙得可以。」

一向淡然冷靜的NO.1此刻卻紅著臉，聲音有些慌亂的解釋著什麼。

「噗…………」

看著迪妮莎的表情，雷忒爾很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

「迪妮莎，也就是說，你趁我生病的時候，對我動手動腳哦。」

帶著笑意，雷忒爾戲謔的看著好友那漲紅的臉龐，不管怎樣的強大，終究，她也只是個少女。

「沒關係的哦。迪妮莎的話。」

在迪妮莎快要惱羞成怒的那一刻，雷忒爾溫和的出聲，那因為虛弱而有些暗淡的眼眸中，閃爍著溫暖的光彩，就這樣坦率的坐了起來，拿過一邊的自己的緊身服，雷忒爾慢慢的穿了起來，似乎完全無視了眼前還有一個人在的問題。倒是迪妮莎似乎受不了一般的，轉過身體，臉上愈發的紅的夠嗆。

「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雷忒爾。」

聽到身後的人，似乎開始穿起了盔甲，那叮叮噹噹的聲音，讓迪妮莎的心臟一顫，轉過身。

「回東方之地，艾魯米達既然發了話，那麼始終還是要回去趟的。」

雷忒爾穿著裝備的手停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般的回答。

「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

雷忒爾轉過頭，看向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迪妮莎，

「回去報告，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抿了抿嘴唇，雷忒爾的眼神有些複雜。

「迪妮莎，你應該知道，我會出現在哥達魯之丘的意義，所以，求求你，保護好自己。」

喑啞的聲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緊張，那是對於眼前的人的緊張，是一種無法掌握情況時候才會出現的情緒，是的，雷忒爾無法知道，如果迪妮莎同自己一起回去，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而她，絕對不能夠讓這個情況出現。默默的凝視著那個因為虛弱而黯淡的眸子中隱藏不住的焦慮，迪妮莎卻突然的安靜了下來，

「吶，雷忒爾，為什麼。」

眼前的蒼白臉龐，同記憶中那個稚嫩的臉龐相互重疊，外貌變了，眼眸的顏色也變了，甚至身軀也已經不是當年那嬌小而瘦弱的樣子了，但是不變的，卻是那雙眸子裡面所流露的，此時此刻，全心全意的看著雷忒爾，迪妮莎才恍然發現，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這雙眸子裡面，滿滿的盛滿了自己，訓練生時期也好，候補生時期也好，一直站在自己斜後方一步距離的雷忒爾，看起來很輕浮，卻一直很努力很值得信賴的雷忒爾，這份信賴，究竟是建立在怎樣的感情之上的呢。

「什麼，什麼為什麼啊。」

雷忒爾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是因為生病還沒有恢復的緣故，同自己一樣的銀色眼眸中，此刻的光芒卻很虛弱，沒有任何的力量感，

「你知道我說的什麼的，雷忒爾。」

NO.1的眼眸中閃爍著雷忒爾無法理解的光芒，但是臉上那嚴肅的表情卻是可以讓雷忒爾理解的很充分，吞了吞口水，雷忒爾的腦袋開始飛速的轉動起來，剛剛從生病中恢復過來的腦細胞似乎都在抱怨著主人的虐待，

「所以說，並沒有什麼為什麼啊。」

想了良久的雷忒爾，似乎也並沒有想到什麼驚世的回答，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後頸，有些有氣無力了下來。

「只是……」

看了一眼迪妮莎那個嚴肅的臉龐，雷忒爾鼓了鼓勇氣，

「只是因為是迪妮莎，僅僅如此而已。」

「因為，是我？」

「嗯，因為是你。」

似乎說出來以後，讓雷忒爾放鬆了不少，眼眸中恢復了幾許神采，

「因為是迪妮莎，所以，我會保護的，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就已經確定了的事情。」

無意識的伸手整理了下盔甲，雷忒爾抬起頭，凝視著迪妮莎的眼眸，那雙銀眸裡面，此刻有著驚愕，有著不解，

「吶，迪妮莎對於我來說，不是戰士的NO.1這種存在，也不是那個高傲的洋娃娃，只是迪妮莎，那個會在我受傷的時候默默看著我，笨拙的給我支持的迪妮莎，那個會偶爾露出溫柔的笑，不去計較我的過錯與失敗的迪妮莎，那個雖然並不表露，卻一直想要給我保護的迪妮莎，那個明明溫柔到純潔，卻笨拙的不會表達，只會用表面的高傲掩蓋的迪妮莎，所以，我要保護你，我想要保護，保護那個從相見開始，就一直可以看得到的，脆弱卻又堅強，純潔美麗而又光芒耀眼，不責備他人，包容一切充滿著溫存的靈魂。」

輕輕的呼吸了一口氣，雷忒爾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的樣子，

「所以，我要保護你，因為你是迪妮莎，我喜歡看到你肆意徜徉的身影，你是迪妮莎，是我的太陽，是我的女王，即使是這個半妖之軀，已經無法成為你最在乎的人類，但是感謝這個半妖之軀，讓我可以在你旁邊，注視著我喜歡的身影，保護著你。」

凝視著迪妮莎眼眸中漸漸浮現的驚愕，雷忒爾苦笑了起來，一時頭暈說出來的話，即使很多的明確的詞語並沒有說，但是相信聰明如迪妮莎，一定早已經翻譯出潛藏的意思了。

「抱歉，似乎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嚇到你了。」

臉頰上浮現了一層淡淡的紅，那是雷忒爾在緊張的表現。

「我知道，或許你會覺得很震驚，很難以理解，但是對於我來說，這卻已經是事實，迪妮莎，你討厭我也好，甚至以後親手殺了我也好，我都不會有什麼的意見，但是這次，請你聽我的好不好。」

「雷忒爾，你的意思，難道是，你說喜歡我？」

NO.1的聲音有些飄渺，而聽到這個問題，NO.3的臉頰的紅潤更加的明顯了起來。有些害羞的伸手撓了撓臉頰，雷忒爾沒有說話。

「但是，我們兩個，都是女性呢……」

雷忒爾的眸光暗了下來，

「是呢，抱歉，迪妮莎，一時之間腦袋有些亂呢，你就當沒聽過。」

嘴角扯動了下，牽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果然，還是不行的么，嘛，也算是在自己的預料之內了。

「雖然有些無法理解，」

迪妮莎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銀色的眸子在觸及到雷忒爾那因為病剛剛恢復而有些蒼白的臉龐的時候，變的溫柔了下來。

「但是，對於我來說，雷忒爾也是無可取代的，重要的存在，所以，我，很感謝，感謝能夠有雷忒爾陪伴在我身邊，一直一直。」

「哎？」

預料不到的回答，讓雷忒爾整個人呆愣在那裡。

「剛才，你說了什麼？」

「對於我們來說，雷忒爾，生命中有的只是斬殺，斬殺，我們不會老去，不會經歷的東西太多太多，我們的生命中，有的只有醜陋的妖魔跟我們自己，但是，我很高興，這樣的，這樣的生命中，依舊有著你陪伴著我，這樣的話，就足夠了，是的，足夠了呢。」

迪妮莎用手撐著自己的頭，微微歪著，面帶微笑的看著雷忒爾，真的是如同小孩子一樣，一驚一乍的，悲傷跟喜悅全部都在臉上表現了出來，當然或許本人並沒有這種自覺，但是就是這樣子，才是真實的，活蹦亂跳的雷忒爾呢。迪妮莎笑的更加愉悅起來，雖然雷忒爾的發言讓自己稍微有些許的驚訝，不過，很奇怪的，並沒有什麼討厭的感覺，大概只是因為，對方是雷忒爾。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