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費事兒的主
走到殿門,解靈胥心想,自己穿著宮女的衣服,綁著武士的髮帶,這麼不倫不類,大煞風景,不會被拉出來吊打吧!
不過有幸解靈胥個頭不是特別扎眼,只是身邊的宮女看鬼一樣看著自己。側目冷眼一掃,一旁的女人只覺得這人的眼神也太駭人,冷不丁嚇了一跳。
一邁腿,綢質的長裙便與大腿貼合又分開,這感覺讓解靈胥渾身不自在,倒弄著自己的裙擺,心覺這也太他媽磕絆。
一眾人跟著沈公公走著,被皇宮內的森嚴氣氛震懾,一路沉默。
解靈胥暗想,就這小碎步還得走多久,剛就不該把手機落在衣服里,不然現在還能掏出手機刷刷微博,又想自己是不是傻,這鬼地方又沒WIFI,刷個毛!!
終於是到了目的地,眼前一間恢宏的寢殿,金絲瓦牆,似金龍盤旋其間,玄色玉柱莊嚴肅穆,周遭一派皇威之氣。
邁進大殿,周圍果然清一色的宦官武士。
抬眼便瞧見一個身著金邊玄衣的年輕男子站在台階之上,手中把玩著一個紫色軟球,準備朝面前一排宦官扔去
卧槽,扔繡球嗎?
宦官們一個個「寵幸我,寵幸我」的表情,解靈胥簡直看不下去。
果然是——不學無術。
這皇帝年紀尚輕,面容清秀,如此舉止隨心,玩世不恭,全然沒有絲毫凜然於世的龍顏。
不過……也沒辦法,誰讓人家是gay呢!
皇上見眾人進殿,似是壞了興緻,隨手將紫球一扔,邁步坐上玉椅,怏怏地開口道
「沈慍,怎麼回事?」
沈慍拱手
「回皇上,奴婢為皇上招來上等人家的女眷,個個端淑懂禮,相貌極佳(解靈胥:excuseme?),來伺候皇上,想必再好不過。」
皇上將身子前傾,附身在面前的案台,右手支著腦袋也不曾看一眼階下的女子
「不必了,朕有你們伺候就行。」
沈慍低首道
「不可,皇上清心寡欲,執意不派宮女侍奉,宮中早已傳來非議,如今,且選些個伺候著吧!」
皇上轉過臉,一臉不悅
「好好好……」看著眾女子的神色似是盯著一副索然無味的畫。
有個好男風的皇帝簡直一股清流啊,不過作皇帝是要傳宗接代的,真是難為他了。
皇上思索片刻,緩緩抬手,墨色長袍下,細長白皙的手指指向人群中一點……
「行了,就她。」
卧槽……不是吧,勞資他媽站這麼遠!!
周遭的宮女面色詫異,不敢相信受到青睞的居然是個綁著髮帶的古怪女子。
我擦不是吧,這人畫風清奇,審美也很詭異啊!
被他這麼一指,解靈胥只覺得腦子都快炸裂,媽的,這人有病吧!莫非我這髮帶,我這打扮,正好迎合了他那種……癖好?我去……
沈慍一聲令下,殿中其他女子紛紛跟著另一宦官退下,徒留解靈胥一人僵直站在原地。
沈慍居高臨下看著解靈胥
「往後你就伺候皇上,聽皇上吩咐吧。」
說著,便退到了帷幕之後。
四下一片寂然,直面著皇上,解靈胥臉色都快喪出銀河系。
卧槽一來就攤上個大的,洗衣服掃地也就算了,伺候人的事自己怎麼做的來,怕是挨不了幾天,身子腦袋就得分家。
總之橫豎都是死,不如告訴他事情原委,雖然機會渺茫,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其實我——」
「你是真不記得我了?」
皇上唇角上揚,一臉挑釁的模樣。
操,你他媽又不上CCTV,是皇帝,就得全天下的人都認識你這張臉啊!
見解靈胥仍是面無表情,皇上將食指湊到額頭點了點,一塊細小的血痂在雪白肌膚的襯托下猶為扎眼。
這是……
……卧……槽
看著皇上此刻似笑非笑的神色,解靈胥只覺得瘮得慌。
真是冤家路窄,自覺自己一路已經夠倒霉,沒想到還有這檔事,不知不覺得罪了當今聖上,雖然聽說是徒有皇名,但不管怎麼說,坐在這樣的位置,要殺了區區一個宮女,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不過皇上視力還真夠好的,昨天天那麼黑,他居然還能看清我長什麼樣。
「朕還以為,昨日偷溜出宮被你偷襲的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你直接闖進宮裡來了,怎麼,你不會是要加害於朕吧?」
我擦,你他媽哪隻眼睛看我是自己要進來的。
看著他戲謔的神情,解靈胥迎合地假意一笑,一秒又收住了表情,只覺得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
操……難道要我說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皇恩浩蕩,大慈大悲?
解靈胥嘆了口氣
「所以……你是故意要整我嗎?」
聽她聲音低沉冷淡,皇上不禁眉頭一挑。輕聲笑道
「朕大人不記小人過,也懶得算計,就覺得好歹見過你,僅此而已。」
側首招來一個年少的宦官
「楊凌,她就交給你安置了。」
被喚作楊凌的宦官對著解靈胥神色謙和地說道
「姑娘,請隨我來。」
解靈胥鬆了口氣,抬眼見皇上伸手拾來案桌上的玉璽,也不知手指怎樣的轉動,那玉璽竟在他手中似籃球般旋轉。
看這人肆意玩弄著這象徵權威的器物,解靈胥感嘆這平時是得有多閑,才能練成這技術。
只覺他或許與自己一般大,舉止間流露一股稚氣,五官初看清俊秀氣,而稜角又顯出莫名的戾氣,陰柔中帶著俊逸之色,給人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
感覺這人……肯定,特……別……事兒……
解靈胥轉過頭跟上楊凌,聽見身後傳來輕悅的聲音。
「隨你去哪兒都可以,別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就行。」
你他媽以為我想待在這兒看皇帝和宦官調情嗎?我可不想在這裡多待半分鐘。
解靈胥快步向前走去。
來者已離開大殿,手中旋轉著的明透玉璽倏地停住,被隨意朝一旁擲去,向前翻滾幾圈,發出沉悶聲響。
「如此費心將她安置在身邊,這人真有這麼非同尋常?」
帷幕後,紅衣男子聲色沉鬱
「尋不尋常,往後便知,陛下且先受著吧!」
楊凌緩步向前走,故意放慢步子,以便讓身後的女子跟上。
操,這人被閹的時候砍著腿了,他媽走這麼慢。
與解靈胥保持著並肩的距離,楊凌側目打量著她。
看她束髮高扎,顯出不同尋常的英氣,被額發半掩的清瘦臉龐稜角明麗,眼窩深遂,一對黑眸似乎總是目空一切,骨子裡透露出一股桀驁。眼波流轉,更顯清冷之氣,步宇間有一種強勢的氣場。
看……你大爺。
楊凌不禁又瞟了她幾眼,自己自侍奉皇上以來,便鮮與女子接觸,如今宮裡來了女流之輩,心中一時有種說不明的滋味。
楊凌領著解靈胥到一間灰白瓦磚的房舍。推開門,見裡面的陳設極其簡單清素,幾乎沒有一點裝設,只簡單的一桌一床而已。
「你以後就住這兒了,離皇上的寢宮不遠。這地方一直擱置著,往後需要添置,告訴我一聲就行了。」
果然太監念皇上的時候都黃啊黃啊的,他媽念不清楚嗎?解靈胥好容易沒憋住笑。
點點頭,兩人之間良久的沉默。
楊凌開口道
「時候不早了,姑娘隨我去用午膳吧。」
解靈胥眼眸一動,靠,終於肯給口吃的了,折騰了一上午,眼睛都要餓綠了。
「到了,素膳堂。」
操,真素膳。除了青菜蘿蔔,就是黃瓜土豆,頂多湯麵上漂了層油氣。
這是給人吃的嗎?不行,我天天吃這個……會死!!
勉強著吃過這頓飯,簡直索然無味,身邊的女子們將如此寡淡的飯菜也吃的優雅端莊,自己果然不是干這行的料。
難道自己真要一輩子過這樣連飯也吃不飽的日子嗎?當女的真慘,他媽要是個男的多好,哦不行,要是被改造成太監貌似更慘。
在庭院中溜達幾圈,解靈胥回到自己的寢房,在房中漫無目的地踱步。
看著簡素的房面,解靈胥思緒萬千。
閑著的時候,總會有些莫名感傷。
自己總是性情冷淡,很難對別人推心置腹,用情至深。就像飄零的浮萍,雖然無牽無絆,卻也無所依靠。有時享受自在,有時又厭倦了這種孤獨。
不過還好自己比較習慣這種孤獨,可能是……與生俱來,覺得不被牽絆,是種解脫吧。
想來自己到了這裡也不曾痛徹心扉地想念親友,只是偶爾懷念,淡淡地回想。
有時覺得自己太冷淡,不近人情,和所有人本能地保持距離,覺得自己有毛病,腦子有毛病,心裡有毛病,但就是,改不了,這些東西,要怎麼改變呢?
解靈胥坐上床榻,在古代沒有娛樂設備簡直度秒如年。難道自己以後要跟個大家閨秀一樣拿著枕頭繡花消磨歲月嗎?
扯了扯裙子,媽的,死了算了!
側身躺在床鋪上,直視著漆黑的房梁,百無聊賴。
突然看見橫樑上一個明亮的藍點。
怎麼又是這東西?
目光追隨它移動,而藍點也隨之跳向一側,始終無法聚焦看著它。
那藍點,竟是隨著自己眼珠的轉動而移動,好似那幽藍,是浸染在眼球上的一點。
莫非又是自己眼花。
突然覺得腦袋很沉,沉得聽不見任何聲音,感知變得模糊,彷彿陷進了什麼東西里,陷得無法掙扎,無法逃脫。
…………
又……睡過去了,不知道為什麼睡得這麼死沉,感覺頭骨都快要炸裂。
忽然覺得心頭一陣悶熱,全身血液躁動起來。
解靈胥猛地坐起身,胸口彷彿什麼東西抑制不住,剎時乾熱難耐,似乎全身血脈此刻燃起,將自己焚於烈火之中。
彷彿火焰堵住喉頭,窒息的感覺傳入神經……
解靈胥額上青筋凸起,暗罵也不在房裡備點茶水,跌撞著衝出房門……
神志不清中推開一道房門,眼前視線灰濛,辨得桌上一個茶壺的虛影。
解靈胥衝上前,一手堵住茶壺頸口,一手揭開茶壺,直接將茶水猛抽進口中,不自知已灌了一壺水。
撐著一旁的木桌癱坐而上,空氣緩緩進入胸腔,視野逐漸明亮起來。
身體的感知終於明晰,解靈胥不禁罵出聲
卧槽,這他媽都遇上些什麼事兒。
不過這是在哪兒?
解靈胥環顧四周,只覺此地的陳設貌似很熟悉,好像今早.........才來過.........我............靠,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