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詭異的房間

寫作業……

陳運在心中重複著這個單詞，頗有種奇妙的錯亂感。

艾麗方才的那番表現幾乎讓他忽略了她只是個十幾歲少女的事實，眼見對方消失在樓梯上，陳運無聲鬆了口氣。

重新回憶了下之前兩人的交談，確認自己應該沒有表現出太多異常。

在得知對方是個間諜后，他越發擔心被看出馬腳。

「只要相處多了，我怕是很容易就被看出破綻了……到時候怎麼辦？不管了，實在不行到時候再跑路……最起碼第一天是混過去了。」

思索著，陳運低頭，展開了手中的紙張。

這些報紙的模樣與他熟知的差別不大，黑白版面，上面密密麻麻印滿了文字，湊近了還可以嗅到墨水的氣味。

只是此刻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透過窗子，陳述只能看到沿街一盞盞煤氣路燈，以及這座城市裡亮起的一扇扇玻璃窗。

這樣的光線下顯然是無法正常閱讀的。

他用右手攥緊了報紙，提腿走上樓梯，進入二樓，穿過客廳，他來到了自己的卧室門外——這在之前就已經摸索明白了。

伸出空餘的左手握住了圓形的門把手，輕輕一擰，可以聽到門鎖彈簧的咔噠聲。

就在這一刻，陳運猛然察覺到左手掌心浮出一股暖流，並迅速升溫，沿著他的手臂向上，迅速隱沒於身體深處！

這暖流消失的極快，他幾乎沒來得及反應，就只看到棕色房門已然拉開。

繼而，陳運汗毛倒數，只見那打開的門縫中，竟有漆黑的霧氣翻卷。

隨著門縫擴大，那黑霧頓時傾瀉出來，淹沒了他的腳踝，伴隨而來的，則是一道陰冷至極的氣息。

這一刻，陳運的身體彷彿僵住了，精神一陣恍惚，隱約能透過正飛速變淡的黑霧窺見房間中的擺設！

「砰！」

下一秒，重新掌控住身體的他猛地將房門關閉了起來！

「伊澤？發生了什麼事？」客廳另外一側的一個房間里，傳來了艾麗的聲音。

「沒……沒什麼，不小心磕了下。」

陳運竭力控制著聲帶，讓自己顯得平靜，額頭上卻已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見艾麗哦了一聲，沒有出來，陳運才無聲鬆了口氣，後退兩步，驚悸而疑惑地盯著自己的卧室。

晚飯前他分明已經推開這個房間掃過一眼，那時候還是正常的房間而已，為什麼突然有了這樣的變化？

他皺眉，旋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恍惚間想起方才的那股暖流。

「難道是我開門的方式不對？」

陳運思索著，將報紙交到左手，用右手嘗試擰動門把手。

拉開房門，就只看到一個平平無奇的卧室，裡面有一張單人床，一套桌椅，牆壁上還有一個小壁爐，沒有生火。

清冷的月光從凸肚窗照進來，將房間蒙上了一層青紗。

「又正常了？」

陳運眨眨眼，小心地關上門，之後沉思了兩秒，重新用左手擰開了門把手。

黑霧再次從門縫中傾瀉出來，淹沒地板，陰冷的氣息卻已淡了許多，不再那般令人難捱。

「果然……」陳運心中暗道，保持著開門的動作，靜靜觀察。

旋即發現那些帶著冰冷氣息的黑霧在湧出房間后憑空消失，不留痕迹。

隨著傾瀉，那黑霧也迅速淡去，只用了約莫十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已幾乎散盡了。

站在門邊，陳運清楚地看到房間內部的擺設與此前截然不同……不，準確來說，是連房屋本身都換了一個模樣。

最明顯的，眼前這個房間明顯比正常的卧室大了數倍！

「就像是連通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一樣。」經歷了世界巨變的陳運已經不會為這種小場面而失神。

冷靜下來后，迅速聯想到了那隻消失不見的「銀色懷錶」。

沉思了幾秒，陳運終於大著膽子嘗試走入房間。

當他的雙腳踏上地板，這詭異房間的牆壁上陡然燃起了一道道火光。

「噗」、「噗」、「噗」……

火光跳躍間，陳運終於看清，那是許多鑲嵌在牆壁上的造型典雅的煤氣燈。

這些煤氣燈同時點亮，橙黃色的光芒頓時驅散了房間的黑暗，那暖光更給人一種極為安心的感覺。

「砰。」

與此同時，陳運發現身後的房門也自動關閉了，他心下一緊，卻並未驚慌，而是開始打量這個房間。

房間面積頗大，腳下鋪著黑白格的地磚，且零散分佈著一張張布滿了精美花紋的小地毯。

陳運站在門口，身體左側是一個木製衣帽架，光禿禿的，右手邊不遠處則斜靠著一面約莫一人高的全身鏡。

鏡子正對面則擺放著一張扶手椅，上面空空如也。

扶手椅背後則是一架鋼琴，深色蓋板支起來。

從陳運的角度無法看到鋼筋的正面，因而也未曾發現那黑白的琴鍵正無聲彈奏，隨著他的目光望來才漸漸休止。

再往裡，則是一張暗紅色的皮質沙發，對面是一個壁爐，壁爐中燃燒著火光，飛快驅散房間中殘餘的寒意。

壁爐側方則佇立著一個碩大的書架，房間的角落則還擺放著一張梳妝台大小的柜子。

若說再有什麼，便是另外一扇緊閉的房門。

是的，這個房間沒有其餘的生物，也沒有窗子，卻還有另外一扇門。

「似乎沒有危險。」

陳運靜靜等待了十幾秒，渾身的精神與肌肉才鬆緩下來，開始小幅度地邁步，仔細打量更多的細節。

他來到另外一扇門前，嘗試著去轉動門把手，卻失敗了，那門似乎緊鎖著，無法打開。

「這扇門通向哪裡？」壓抑著心中的疑惑，陳運又來到了那架鋼琴旁。

由於擔心發出聲音會驚擾艾麗，因此，他沒有嘗試觸碰琴鍵。

「壁爐里的火焰是和這些壁燈一同點燃的。」

在確認了房間里沒有其餘的通道后，陳運來到壁爐前，感受著觸手可及的溫暖，心中低語，卻是越發疑惑。

這個房間太古怪了，或者會與之前的「世界巨變」有關，也可能隱藏著重返地球的關鍵線索。

意識到這點后，陳運不禁有些激動。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即返回原本的世界。

「恩？這書架上的黑霧怎麼沒有散去？」忽然，陳運注意到了一處異常。

壁爐旁的那隻深色沉重書架上，赫然仍籠罩著一層灰白的迷霧，似乎在遮擋什麼，與房間中其餘的地方迥然不同。

陳運走過去，嘗試伸手觸碰那霧氣，卻被一層無形的力量阻攔在外。

「果然有問題！」他眸光微亮，不驚反喜，轉而開始仔細觀察起來，於是，一張平放在書架二層上的古舊紙張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整個書架上唯一未被隱藏的物品！

當他伸手將那張邊角泛黃，彷彿存在無數歲月的紙張拿在手裡，藉助燈光看去，陳運的眸光當即一縮。

只見，在紙張上，赫然用潦草的筆跡書寫著兩個陌生的單詞。

那單詞與溫頓王國的文字迥異，線條繁複，扭曲，充滿了一種妖異的美感，陳運卻近乎本能地認出了這單詞的含義，並低聲默念出來：

「神性、毒性。」

……

「這是什麼意思？」陳運皺眉。

整張紙上只書寫著這兩個怪異的單詞，別無他物，不僅未曾解開他的疑惑，反而令他更加迷糊了。

「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發現。」陳運神態凝重地繼續搜尋。

房間不大不小，卻是一覽無餘，很快就被他連沙發底部，地毯下都給搜了個遍，卻沒有找到任何其餘的文字，只發現了一副眼鏡。

那眼鏡邊框由金屬製成，樣式與地球的眼鏡沒有什麼區別，鏡片則是一種類似玻璃，卻又有些許區別的材質，仿若水晶。

擺弄了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陳運隨手將這眼鏡攥在手中，來到了那隻全身鏡前，凝視著鏡中倒映出的自己。

直到如今，他才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新模樣：

黑髮棕瞳，面容白皙，臉龐柔和，身材勻稱，五官更加立體，但隱約間，仍舊能看出他原本容貌的影子。

似乎並不像是一個全新的身軀，而更像是原本身體的美化版。

「我好漂亮……」陳運摸著自己的臉，不禁低語。

不得不承認，這張臉比他原本的漂亮了不少——倘若這個世界的人的審美與地球沒有太大差異的話。

唯一的缺點大概是五官輪廓過於柔和，加上蒼白的皮膚，透出一股陰柔的美感來。

打了個激靈，陳運收回視線，旋即在那隻扶手椅上落座。

習慣性地將右腿疊在左腿上，審視著那張紙，陷入了沉思。

「顯然，這個房間是沒法用科學來解釋的……之前的世界巨變同樣如此，這種力量更傾向於神秘學……或者說是超凡能力……難道這個世界存在某種未知的超凡力量？可人們明明已經知曉了空氣的成分……」

將那張紙與眼鏡放在一旁，陳運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報紙上。

「我似乎獲得了身體原主人關於文字、語言的能力，以及對於一些事物的基礎認知，但顯然沒有繼承人生經歷方面的記憶。」

這一點他已經大概確定。

比如他此前看到樓下餐廳安裝於牆壁上的煤氣燈的時候，腦海中本能地便明悟了它是什麼，以及如何使用。

但關於自己，或者說是叫做「伊澤」的年輕間諜的更多信息卻完全缺失，連帶的對於這個世界的記憶也趨於空白。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自己似乎慢慢開始「回憶」起了一部分對於世界的認知。

比如，他終於記起了身上的那些錢幣的面額。

而想要獲取更多的信息，看報紙無疑是個極好的途徑。

思考著這些，陳運終於將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那份《紀事晨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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