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醫學院
「咔嚓……」
意識中彷彿有一面鏡子摔打在地,跌落成無數碎片.
視野起初還有些模糊,慢慢的,景物也一點點清晰了起來。
太陽剛剛升起,將偌大的街區照的明亮.
伊澤下意識抬起右手,抵擋陽光,同時眯起了眼睛,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脫離了「夢境」。
四周的景物恢復如常,他仍舊站在原本的街道上,保持著向前行走的姿勢,就連位置也沒有更改。
街上依舊清冷,幾乎看不到人影.
陽光下,彷彿一切都只是虛假的幻夢。
伊澤驟然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卻只能看到正漸漸消失的,銀白色的月輪。
「沒死……」無聲地吐出一口氣,伊澤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卻驚異地發現沒有任何異常。
倘若非說有,大概只是精神狀態極好。
原本因為睡眠不足導致的萎靡一掃而空,精神百倍,並沒有出現報紙上聲稱的,類似驚嚇過度后的虛弱狀態。
這讓伊澤竟有些懷疑之前幻夢的真實性了。
也就在這時候,他忽然發現視野飛快黑了下來,陷入無光的黑暗。
愣了下,抬手將「眼鏡」摘下,視野恢復如初。
「這鏡片……不透光了?」宛如水晶磨成的鏡片外表沒有任何變化,卻奇異地不再透光。
「怪事。」伊澤搖搖頭,將其珍重地收入口袋,繼而快步離開了這條街區。
無論如何,先離開這裡總不會錯。
……
……
與此同時,貝恩城的這一塊街區。
無數房屋建築內的人們近乎同時驚叫蘇醒,豁然起身,滿身冷汗,眼神中還充斥著對於那個噩夢的恐懼。
兩條街區外的某棟聯排建築中。
深色窗帘遮擋下的無光客廳內,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
中年紳士打扮的「碎裂使徒」莫爾斯端坐於地板中心,在他身下,則是一個用鮮血與許多奇異材料共同描畫的巨大徽記。
在「夢境」解除的剎那,他驀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那眼眸竟是猩紅的。
站起身,揉了揉酸麻的雙腿,莫爾斯徑直來到客廳窗子旁。
他身旁的那根鑲銀手杖竟自行跳躍起來,跟在他的身後。
「嘩啦!」
莫爾斯雙臂用力,拉開深色窗帘,任憑陽光灑落身軀,眸中的血紅也飛快淡去,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容。
就在這一刻,那跳躍的手杖忽然傾斜。
莫爾斯微微皺眉,看向了教堂所在的方向,兩撇小鬍子揚起,笑容諷刺地自語道:
「眾星教會的人終於反應過來了么?呵,官方超凡者,總是這麼遲鈍。」
說完,他轉身,摸了摸那隻手杖的頂部,就彷彿是在逗弄一隻小狗:
「走吧,我們也該躲躲了。」
……
……
離開了那個街區,伊澤心頭的緊張感也終於散去。
隨著城市蘇醒,街上的人流也漸漸多了起來。
在夢境中耽擱了些時間,留給他熟悉學院環境的時間就減少了,他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快步趕往了「格羅恩斯大學」醫學院所在的街區。
在破碎的記憶中,伊澤得知溫頓王國的大學與他熟悉的高等學校有很大區別,最明顯的便是「學院自治」。
即,大學內的各個學院擁有極高的獨立性。
各學院單獨招生,彼此各成一派,且每個學院都有獨立的教堂、教室、餐廳、宿舍等等設施。
醫學院作為幾年前才開闢的新學院,獨立於主校區外,平常基本上看不到其他學院的人。
位置么,倒不是很偏,距離主城區並不算遠。
當伊澤通過那扇鐵黑色的柵欄門,進入了學院內部,沿著那條幹凈的石板路向前行走的時候,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生怕碰上哪個不認識的熟人。
道路兩側草坪青綠,其間凌亂分佈一株株修剪精美的植物。
前方,則是一棟棟類哥特式建築,整體呈現青黑色,空氣清新,隱有鳥鳴,走了一陣,也沒有遇上任何人,伊澤不由放鬆了許多。
「是我來早了么……一個人都沒有……」
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他就遠遠看到了一個人影,於是乾脆利落地轉身換了一條路,躲開。
當伊澤一路順利地按照建築上的標牌找到了宿舍區,不由大大地鬆了口氣。
宿舍是一棟灰色的四層樓建築,與大概是宿管的一個中年男人對了個照面后,伊澤快速地走上了樓梯,一路來到了二層,並按照記憶,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由於學院學生很少,所以每個學生都有一個單獨的宿舍,這是包含在那昂貴的學費中的。
推開門,一間約莫二十平的房間映入眼中,房間很大,但擺設很少,一覽無餘,左側牆壁上鑲嵌著一個立架,擺放雜物,下方是一張書桌,一張椅子,右側則是床和一隻沙發,裡面還有一個陽台。
「呼。」
吐出一口氣,伊澤反手關上房門,扭頭就看到了衣帽架上掛著的一件「學士袍」。
樣式與大學畢業生穿的那種相似,但也有區別,整體呈黑色,還有一頂學士帽,沒有穗子。
看到這衣服,伊澤腦海中再次聯想到了一部分知識:
格羅恩斯大學成立之初只對教會的牧師開放,在十年前,一半的畢業生都還將成為牧師,且直到如今,學院的教員都是不允許結婚的。
這衣服也是由教會長袍改制而來。
普通學生與拿到獎學金的袍子長度不同,貴族學生的方帽上有金黃色的「帽纓」——伊澤不是貴族子弟,所有沒有。
在主校區的幾個古老的學院里,學生們平日里就必須穿這套服裝,不過醫學院因為新建,所以寬鬆許多,允許學生在非正式場合自由著裝。
「還好,看來我不用穿著這巫師一樣的袍子到處跑……」
搖了搖頭,伊澤在房間里走了一圈,最後來到書桌前。
桌上擺放著成排的硬皮書籍,其中一冊單獨平放在桌上,很厚,封面寫著《伊斯諾克藥學大典》的名字,翻開,扉頁上則印刷有版次。
「1651年……第10次印刷……」
輕聲念著,伊澤隨手翻開。
「嘩啦啦……」
隨著書頁翻動,一個個諸如「番木鱉鹼」、「藍礬」、「阿撲嗎啡」之類的名詞躍入眼帘,腦海中也自動聯想出對應的知識碎片。
顯然,這都是「伊澤」掌握的藥學知識……
「這算什麼?直接灌輸醫藥知識么……」
稍顯愕然,伊澤趕緊放下這本藥典,按著因為記憶大量浮現而導致隱隱發痛的額頭。
顯然,自己這個醫學院本科生成績不錯……
就在這時候,忽然間,他就聽到房門外走廊上有凌亂的腳步聲傳來。
有人回來了?
伊澤一驚,可還沒等他做好準備,走廊外那人便來到了他門外,旋即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下一刻,房間門被推開,顯露出一個人影。
「哈!我就想你也該回來了!看來我的預感不錯。」
那個與伊澤年紀相仿的青年笑著走進來,說:
「怎麼沒去做禮拜?整個教堂里就你不在,導師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這不是單人宿舍么……難道是鄰居?
旁邊或者對門宿舍的同學?
有過大學經驗的伊澤深深明白大學宿舍彼此串門是常態,呆愣下,心中也判斷出這人應該與身體原主人關係很好。
至於教堂……怪不得一路上沒有看到幾個人,原來所有人都去教堂做禮拜了么?
世界都變樣了,竟然還是無法逃脫早起「打卡」的命運……
伊澤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飛舞,而他這幅模樣落在對方眼中,儼然被誤會了。
「騙你的,看你嚇的這副模樣。」
青年微笑解釋道,旋即補充說:
「導師特意要我回來看看你在不在,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耽擱了。」
「恩,來的路上發生了一些小事,耽誤了些時間。」
伊澤猶豫了下,沒有做出隱瞞,同時打量起這位同學。
對方頭髮暗紅,膚色蒼白,臉龐稜角分明,個頭比自己稍高一點點,穿著一件亮面紅絲綢馬甲,白襯衫領子筆挺,舉手投足間,可以看出來自上流家庭。
至於名字……屬實回憶不起來……
「這樣啊。」紅髮青年自口袋裡摸出一隻銀鏈懷錶,看了眼,並未就這個話題進行追問,而是說:
「早餐吃過了么?導師要做一個實驗,需要人手幫忙。」
「吃過了。」
違心回答了句,伊澤好奇道:「什麼實驗?」
他記得,這個世界的大學與他熟悉的教學模式不同,與其說是本科生,倒不如模式上更近似於研究生。
一學年分為三個學期,每學期約八周時長。
學生各自分配導師,也沒有所謂的年級、課程和學分,而是依照導師吩咐,安排學習計劃,進行獨立的研究。
事實上,對於許多貴族子弟而言,學業也非重點,大學生活主要是社交活動,娛樂之類的,與其說是來學習,不如說是拓展關係網。
畢竟能進入格羅恩斯大學的,幾十年後,大都會在社會各界有所作為。
聽到伊澤的詢問,紅頭髮的貴族青年嘴角的笑容驟然垮塌,哭喪著臉,說:
「刷馬。」
——
ps:說一下關於本書的時間問題,書里的時間是1687年,約等於現實中的19世紀中期,也就是一八几几年,這樣安排是為了方便劇情展開,因此請勿與現實嚴格對照,畢竟這不是歷史文……最後慣例求推薦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