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記憶偏差

這世間有一種蟲子叫做追憶蟲，是臨死之人血淚所化，記載了他一生中覺得最難忘的記憶。

王銘宇的母親便在死前留下了這麼一隻，柳定山日日夜夜餵養著它，生怕它受半點風霜，像是捧在手心裡的寶，因為他知道，一旦追憶蟲死去，關於他妻子的回憶就會蕩然無存。

「這是我母親留下的？」

王銘宇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那隻蠢蠢欲動的黃色金蠶。

柳定山嘴中默念著咒語，接著，再將那隻黃色金蠶放在王銘宇的手中，金蠶入掌，王銘宇的視線漸漸模糊，眼前的場景驟然變幻，一草一木都變成她母親去世的那一天。

「信不信由你，我相信你看到了便會明白一切。」

此時的王夫人還沒有開始生產，那些產婆都在外面忙著燒水，忙著準備東西，王銘宇則坐在一棵大樹底下，祈禱著上天保佑她的母親，哪怕這時候已經下開了大雪。

「定山，如果我待會不能順利生產，你就那樣做好嗎？」

柳定山搖搖頭，「不行，我絕對不會那樣做。」

王夫人緊緊握住柳定山的手，懇求道：「答應我你會，你知道我的身體，生完這個孩子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可活，我願意為了孩子奉獻出一切，哪怕是極致的痛苦，我也願意承受。」

柳定山沒辦法，只好流下一滴眼點了點頭。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便是王銘宇人生中經歷的最痛苦的事情，可是這一次她看到的場景似乎有些不一樣。

她發現，母親苦苦哀求的並不是活下去，而是讓孩子活下去，那時候母親說不要，是在催促父親履行自己的承諾，是母親一心求死，是她想讓孩子替自己活下去，因為她早就患上頑疾，生命已經所剩無幾。

她還發現，母親並不是在那天將元氣傳給自己的，早在很久之前，母親都會在睡前傳給自己一小部分元氣，因為王銘宇那時候還小，根本承受不了那麼強勢的元氣，只能每天渡一點。

在母親的記憶中，有懷上她時的喜悅，生下她時的幸福，還有種種回憶，全部都是關於王銘宇美麗童年的回憶。

「嗚嗚……怎麼會是這樣，這麼多年，竟然是我看錯了，弟弟呢？弟弟在哪？」

金蠶已破繭成蝶，這預示著追憶蟲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王銘宇一手拽著柳定山的衣服，急切的問道。

她如今才想起，這麼些年，她從來沒有回來偷看過弟弟一眼，她甚至不記得弟弟是什麼樣子。

「你弟弟他……他夭折了，就在你離家后不久，你弟弟終是沒能熬過去。」

「爹，對不起，對不起！」

王銘宇撲入柳定山的懷中，這一刻，她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人，柳定山不僅自己一個人熬過了失去妻子的苦，也熬過了失去孩子的苦，甚至還要忍受一個不肯回家的孩子的誤會。

「好了，沒什麼對不起的，當初是爹爹沒做好，我原本應該把你藏起來，不讓你看見那一幕的，誰知道居然還是讓你看見了，這麼些年你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吧？為什麼就一直不肯回來？」

王銘宇用柳定山的衣服擦了擦眼淚，啜泣著說道：「我以為你是要抓我回來滅口，因為只有我看見你做出的那件事。」

柳定山無奈，自己當初那樣做是迫不得已，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從哪裡看到了那種偏方，居然求著他將自己的肚子劃開取出孩子，也許她早就知道自己很難將那個孩子生下來吧。

「爹爹這些年一直做噩夢，即便那件事情是你母親要求我做的，我還是覺得自己錯了。」

王銘宇不想再提起父親的傷心事，直接轉變話題道：「爹，我這次在外面闖了大禍了，跟萬法宗結下了大梁子，估計他們會攻打我們金龍宗，不過我們金龍宗也不用怕，畢竟咱們金龍宗是四大宗門之首，只是……」

說到一半，王銘宇突然停了下來，她看著柳定山的表情，改口問道：「爹，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柳定山哈哈大笑，「我是覺得我的小玉長大了，說起話來有鼻子有眼的，真不愧是我柳定山的女兒。」

王銘宇低頭一笑，有些尷尬地說道：「爹，你就不問問我是怎麼跟他們結下樑子的？」

「我猜跟躺在屋裡的那個少年有關吧？」

王銘宇點點頭，「沒錯，不過這個事情還有些複雜，賀青雲你知道吧，就是賀凌雲的弟弟，他今日為了救我，死在賀凌雲的手下，賀凌雲肯定會為了他來殺我，還有蘇重，我今日便是為了救他擋在了他的身前，所以賀青雲才會擋在我的身前，然後……」

王銘宇感覺自己越說越複雜，一時間竟語無倫次。

「哈哈哈哈……我這個女兒果真是長大了，你說的這些可不就是一場三角戀？」

「爹，你亂說！」

王銘宇嗔怒道。

接著，她又繼續說道：「爹爹，你今日可曾發現天有異象？」

柳定山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好奇地問道：「今日先是烏雲密布，而後驚雷陣陣，萬法宗那邊的方向更是一會兒金光閃閃，一會兒黑氣繚繞，難道今日的異象跟萬法宗有關？」

柳定山見證了今日麒麟現身的時刻，如果麒麟是出自萬法宗的話，這就是說明他們金龍宗很可能在今後被萬法宗取代。

「麒麟現身，聖人既出。」

柳盯上自言自語道。

王銘宇打斷他道：「爹爹，那裡的麒麟並不是真正的麒麟，而是文首領所化，還有那邊的黑氣，是賀驚雲經歷雷劫之後，被一個魔尊奪了舍，最後，是我救回來的那個人將魔尊殺死，當時他身騎麒麟，手持天劍，天劍上更是雷光閃閃，一舉將魔尊刺死在空中。」

「這麼說來，我女兒喜歡的人還是一個大英雄嘍？」

柳定山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輕鬆，只要「聖人」不是萬法宗的人，一切都好說。

「爹，你又取笑女兒了，就因為蘇重殺了賀驚雲那具身軀，現在賀凌雲正要找他算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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