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崑崙
江辰還是第一次在真實的生命中見識飛劍這種神奇的東西。若不是此刻他就站在這飛劍上,若不是呼嘯的風吹得他臉上生疼,只怕他仍然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腳下這把飛劍,就是金老白在特別事務處的時候從兜里掏出那把小劍,拿在手中不過一尺來長,劍身非金非木,造型古樸,在握柄處還鑲嵌著一枚銅錢。只是金老白當著他的面將那小劍往天上一拋,那小劍竟然就迎風長大了數十倍,變成了一輛汽車般的大小,懸浮在離地半米高的地方。
江辰初時被嚇了一跳,在金老白的盛情邀請下終於和他一同跳上了飛劍。於是這神奇的交通工具就平地飛起,直衝雲霄,轉眼間就將他們二人帶到了雲層之上。月光灑在腳下連綿不斷的雲上,只在遠方隱約露出幾座山巔,如同蒼茫大海中的孤島,景色如夢如幻,江辰幾乎看得痴了。
隨後他便意識到,這飛劍的飛行速度快逾飛機,但是卻異常平穩,雖然耳邊風聲呼嘯,但在飛劍上站穩卻絲毫不費力氣。幾分鐘之後,江辰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開始學著金老白,站在飛劍的一端觀賞夜景。
良辰美景,可惜旁邊只是個糟老頭子,江辰心中便覺有些美中不足,腦中又不自覺地浮現出花前的形象,卻不知現在刺客島的她正在做什麼。若是自己帶她乘這飛劍轉上一圈,不知道她臉上是何表情。
江辰想象了一下,肯定仍然是掛不下臉來好言好語,但死活還要自己載著她飛高一點吧。
「想情人了?」金老白的聲音不合時宜地打斷了江辰的遐想。他沒好氣地瞪了小老頭一眼,卻發現原來從他的後腦處延伸出一根因果線,正好連接在飛劍尾部的那枚銅錢上。
「崑崙宗究竟是什麼?」江辰問道。
「一群人而已,一群像我一樣整天無所事事的人。」金老白道。
「修道士?」江辰盤腿在飛劍上席地而坐。看樣子旅程不短,還是坐著來得舒服點。
「這個東西說來話長了,你應該知道,我和你一樣,天生都是異元者。」金老白倒是也從善如流,盤腿坐到了江辰對面,「你知道DA的真正含義是什麼嗎?」
江辰搖了搖頭。雖然和這個組織已經有不少交集,但是還真的沒有人對他說起過這個名字的由來。
「DA的全稱翻譯過來就是墮落者聯盟。」金老白揪了揪自己的山羊鬍子,開始了他的故事。
世界究竟是誰創造出來的?這個問題從來都沒有一個統一的答案。我們的祖先說是盤古劈開了蛋殼,而聖經上說是上帝說要有光,有的傳說世界長在一隻烏龜的殼上,幾乎每一個民族和宗教都有關於自己的創世傳說。而即使將目光投到科學界,至今也沒有一個能夠讓所有人信服的說法。在那些浩如煙海的理論中選擇一個的話,可能大爆炸則是最為廣泛被人接受的一種。
金老白一開口,果然將故事源頭拉扯得很遠——再沒有比這更久遠的開篇了。不過江辰倒是被引發了一些新的想象。內界的主神無疑就是自己,他自己加上幾個靈仆的努力,讓那個世界毀滅重生了無數次。對於每一個重新誕生的世界來說,他自己可以算得上創世神,不過內界這個空間的存在,卻是在他之前就已經產生了。
換句話說,即使是完全在他掌控之下的內界,也不知道它的創立者究竟是誰,或者是什麼。這讓他想到了現在這個現實的世界,會不會也是出自一個和自己相同的人的手筆,更或許,那不過是他無意中創造的空間中的一個。而自己,不過那人創造這工具出來的副產品,就好像自己使用內界作為鏡像,而數次反手毀滅世界重新創世一樣。
那些世界中地球上億萬生靈,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他們的命運,反正在相同的歷史長河中,他們還會一次一次地出現,一次又一次地做著相同的事情,走上相同的道路。
或許,在這個「現實」的世界中,他江辰,也是這億萬生靈中的一個吧,也可能在那造物主的一念之間化為飛灰?想到這裡,江辰一時之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金老白斜看了江辰一眼,眼神中有一股射入人內心的力量。不過他沒有問江辰為什麼突然變色,只是接著講述自己的故事。
在異元者的世界里,也有這樣一個創世的傳說。不過和其它的理論不同的是,這個世界究竟如此誕生並不是重點,而重點是它誕生之後的事情。
那個創造了世界的生命,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就把它叫做造物吧。它創造了這個世界卻並不生活在這個世界中。當它離開這個空間后,留下了數個不同的意志來管理這個世界。從這一點說,把它們稱為「眾神」並不為過。之所以要在這個世界留下監管者,是因為造物造出的世界時不完美的,在絕大部分時候,它都能夠自行其是地運轉,形成自己的規律。但是總有一些細小的誤差無法被消除,它們的出現總是讓周圍變得一片混亂。
不過在漫長的時間中,負責監管世界的諸神逐漸陷入了沉睡之中,這個世界原本的秩序在細小誤差的不斷積累中漸漸開始崩塌。那些細小的錯誤如同原始的生物一樣相互靠攏,慢慢地組合,形成朦朧的意識。它們並沒有實在的身體,更像是一個個虛擬的符號,它們投射在這個現實世界的投影卻能夠引發一個個實實在在的詭異現象。它們改變世界中的秩流,讓世界滑向無序的一頭。
人類的出現讓它們如獲至寶,人類複雜的意識是它們棲身的最好所在,從此它們的命運和人類結合到了一起。
最早的人類中是沒有異能者的,所有的人類都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但是被「它們」所附身的人改變了和一切,他們不符合這個世界本來的規則,因此能夠做出常人無法做到的事情。他們中的一部分被當做人類的英雄和首領,建立了偉大的功勛,受到萬人敬仰。而另外一些則被當做異類,當做妖魔,下場凄慘。
直到他們中的兩個人終於遇到了一起的時候,終於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獨一無二。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們有了一個統一的名字。
「異元者。」江辰脫口而出,金老白口中不過是短短的幾句話,在江辰的腦中卻勾畫出了一幅波瀾壯闊的圖畫,在歷史長河中存在過的那些異元者的前驅者們,他們的命運有好有壞,但是都絕不會平淡。而金老白口中的「它們」,無疑就是本命秩元。
「一部分異元者選擇了修養心性,抑制自我,但求無為二字,讓自己重新融入到世界本來的秩序中。」金老白指了指前方雲端中漸漸顯露出來的一座淡金色的山頭,「他們成為了修士。」
「而另一部分人隨性而為,卻無法改變自己被『它們』所附身的命運,反而順應了『它們』的意志……他們,就是墮落者。」
金老白說完這句話站起身來,那座金色的山巔已經近在眼前,而飛劍的速度也放慢下來。江辰還有很多問題想問,關於DA,關於異元者,但是眼看就要到達目的地也便不急於一時。聽過金老白的講述,他對這崑崙更感興趣了。
「最後一個問題。」江辰問道,「既然修士都是崇尚無為,為什麼你還要下山來幾次幫助我?」
金老白一甩頭,山羊鬍子迎風飛舞,又展露出他那招牌笑容:「我和他們不同嘛。這也是我心中的『天道』。」
進入了山峰的範圍之內,周圍又變得霧靄莽莽,滿目皆是淡灰色的雲團。江辰嘗試著用盲感去感觸周圍的環境,但是那雲中彷彿有一種力量能夠斷絕他的窺探,讓盲感無法探出體外。霧氣很快將他的臉頰濕潤,如同下雨了一般。
不過在霧中穿行了幾分鐘的時間,江辰突然覺得腳下一震,眼前豁然開朗。頭頂變成了一頂艷陽高照,周圍都是萬里晴空,而身後那些詭異的雲團竟然在剎那間就消失無蹤!
同時,江辰感覺自己的盲感也回來了。這彷彿就是另一個世界,被那蛋殼一般的雲團包圍著的世界。
視線下方是一條延綿不絕的山脈,而古香古色的樓宇建築則綿亘其上。金老白操控著飛劍穩穩地降落在一座八角形大殿的前方,一座恢弘的廣場上,旁邊兩個身穿古樸道袍,手拿笤帚正在清掃落葉的人正饒有興趣地向這邊看過來。
「跟我來。」金老白招呼了一句,那飛劍便收回到原本的大小,落入他手中。江辰猝不及防,突然腳下一空,差點摔個大馬趴,倒是引起旁邊兩人的竊笑聲。
江辰臉上微微一紅,連忙跟在金老白的身後,向那座八角形的大殿走去。
大殿正廳並沒有擺放著神像,而是供著一座造型古怪,猶如無頭的魚的金色雕塑。金老白顯然不是一個稱職的導遊,一路上一言不發,很快就走到了內殿之上。
「師兄,我回來了。」金老白向內殿中端坐在一個蒲團之上的老者微微欠身。江辰向上看去,只見那老者身上穿著一件紫色的長袍,鶴髮童顏,活脫脫一副得道高人的形象,比起金老白更是端正了許多。
不過他聞言只是微微頜首,向江辰似若無意地投來一眼便向金老白說道:「這是你的道,你自有權力如此行事,只盼你不要影響到其它的同門。」
說完這句話后,他便又進入了老僧入定般的狀態,垂下眼去一動不動。
「走吧。」金老白扯了扯江辰的衣袖,把他拽出了大殿。
「這就完事了?」江辰奇道,「裡面那個人是誰?」
「他是崑崙宗的宗主。我帶你上山,自然也要讓他見見你。現在見過了自然無事了。」金老白哼了一聲,然後帶著他穿過大殿向後面走去。
崑崙宗里的一切都是古香古色,江辰彷彿穿越時空,回到了中國古代的道觀或者寺廟之中,只是這種建築風格卻和現實中的宗教都不太相符。一路上也曾碰見過路人,但是他們都似乎對江辰這個生面孔熟視無睹,只是和金老白略略打了個招呼便匆匆而去。
江辰在他們所有人的臉上,都只看到同一種神情,那就是淡漠,彷彿一切都與自己無關,都是身外之物。他們眼神空洞,彷彿只是身體存在這個世界,而意識卻停留在其它的空間。而他們中間有的身上還能看到外放的因果線,有的卻已經和金老白一樣,全身上下了無痕迹。
江辰知道,能夠在這個崑崙宗中修行的,肯定不會是普通人。那麼這控制因果線的能力,恐怕也是他們修為的一種直觀體現吧。
不過,當金老白帶著江辰走入一座大院時,情況就不同了。這座院子里的人比起外面多了不少,雖然他們也都在做著各自的事情,但是見到江辰兩人進入卻都露出十分好奇地表情看來——在江辰看來,這才是正常人應有的表情。
「這裡是初級弟子修行居住的所在,我還要準備接待你小情人他們的事情,有什麼事情就讓極真子替你講解吧。」金老白說著,喚來了一個看上去三四十歲的男子。他也是一身灰佈道袍,國字臉方方正正的甚是威武,可偏偏張著同金老白相似的兩根吊梢眉,看上去又多了幾分滑稽來。他身上的因果線比江辰少了不少,也相對較短,但是張牙舞爪頗為活躍。
「這位就是清華師弟了,久仰大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