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果晚一步，後果自負！
顧清許掐緊了手心，嘴巴微張，像一條瀕臨死亡的魚，在尋求最後一絲氧氣。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宋大少，不過是沾了些水，道個歉的事情，沒必要這麼為難一個女孩子吧？」
身後響起一道清冽的男聲。
順著這道男聲，陸景元的身影從隱匿的暗處走了出來。
空氣中拉緊的那根驟然斷裂。
顧清許沒想到陸景元跟了過來，這般難堪的場面，頃刻，垂下頭，雙頰漲得通紅。
宋佑霖目光透著寒意，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陸三少，這件事似乎和你無關。」
陸景元湊近了顧清許一些距離，眸色深了幾分，「清許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能看她受欺負。」
宋佑霖勾了勾菲薄的唇，微微擰眉，臉上沒什麼表情。
「做錯事情就要受懲罰，怎麼到了陸三少口中就變成了欺負？別說下跪，就是我今天讓她顧清許在這裡爬一圈，她都得照做。」
尾音上揚，透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顧清許抬頭，原本低垂的目光，撞上宋佑霖犀利冷冽的眸光。
一顆懸著的心被撞得七零八落。
宋佑霖擺明了要給她難堪，陸景元幫她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她扯了扯陸景元的衣袖，一雙長睫在燈光下打在淺淺的陰翳。
三分的委屈，七分的清冷。
「景元，我沒關係。你能幫我把明哲帶出去嗎？」
顧明哲不諳世事的表情，還在狀況之外，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只知道自己好像真的做錯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嚴重到自己的佑霖哥哥要姐姐跪下！
他撲到顧清許的懷裡，「姐姐，我不要走。是我不對，我要佑霖哥哥道歉。」
來不及了！
看她下跪比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輕飄飄的一句道歉，有趣得多，不是嗎？
顧清許輕輕推開顧明哲，蹲下身子，哄道，「明哲乖，明哲不是最聽姐姐的話嗎？姐姐不會有事的，你跟景元哥哥先回去，姐姐馬上找你。」
顧明哲一張稚嫩的小臉拚命搖著，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本就蒼白的臉更顯得可憐。
顧清許將顧明哲推到陸景元的身邊，「景元，拜託你了，帶我弟弟走。」
陸景元還想說著什麼，對上顧清許懇切的目光，只好帶著顧明哲往外走。
「人都走了有什麼意思？顧清許，我要你現在就下跪，給亦凝道歉！如果晚一步，後果自負！」
宋佑霖目光掠過眼前並排站著的兩人。
近得有些刺眼。
胸腔滾著複雜的情緒，他說不清楚是什麼，但讓他很煩躁。
顧清許指甲快要嵌入肉里。
洗手間走廊的人雖不多，但時不時還是還人在走動。
更難堪的是，顧明哲和陸景元在。
她跪了，後面又該如何面對他們？
縱使萬般不願，她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如果宋佑霖要對付顧明哲，按照他們現在的境況，根本招架不住！
她害顧家失去得夠多了，遠不止這一跪可以彌補。
她捏緊了拳頭，眼圈微紅。
白熾的燈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緩緩彎下了腿。
撲通一聲，膝蓋重重磕在冰涼的地面上。
鑽心的疼痛像把利刃，刺穿了她。
她背脊挺得筆直，琥珀色的瞳仁重重縮了一下，抿唇，沙啞的聲音從乾澀的喉嚨口溢出。
「蘇小姐，對不起。是我教導無方。」
蘇亦凝也沒想到宋佑霖會這般為難顧清許，她原本以為只會逼著顧清許道個歉，下跪這樣的懲罰確實嚴重了些。
可是內心，她還是欣喜的。
說明宋佑霖愛她，重視她，才會重罰顧清許。
當然，顧清許下跪，是她期待的場景，她躲在宋佑霖的懷裡，嘴角隱隱揚著得意洋洋的笑意。
過了一會兒，她上前扶顧清許，秀眉蹙著，「清許，你快起來！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佑霖就是因為太擔心我了。」
顧清許推開蘇亦凝的手，倔強昂著頭，不肯站起，蒼白的臉色緊緊繃著，語調清冷，「宋先生，您滿意了嗎？」
宋佑霖對上她的目光。
昔日對他飽含愛意的眸子如今剩下空洞麻木。
甚至還有隱隱壓著的恨意。
他的心臟收縮了一下，來歷不明的刺痛。
漆黑一團的眸子暗沉了幾分。
「下次小心點！」
冷冰冰的聲音里，威脅的意味已經很濃了。
他摟過蘇亦凝的肩膀與她擦肩而過，深刻的下顎線微微上揚出凌人的弧度，冰冷的眸光，掃過她和陸景元。
顧清許咬著牙站了起來，一雙瘦削的脊背，直挺挺，她蒼白笑了笑，「景元，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陸景元從怔然中回過神來。
氣氛明顯的尷尬。
這個時候他到底要說些什麼才能緩解尷尬。
像他這種從小會耍嘴皮子的人，在這一刻也找不到話來。
印象中，顧清許該是像天鵝一般高傲的，優雅的，不可褻瀆的。
他頓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什麼，才磕磕絆絆道，「清許，我們以後還能見面嗎？」
顧清許懵住了，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琥珀色的眸子摻了迷茫看著他。
尋常的人看到這樣的場景，應該是會覺得她太輕賤了。
陸景元的反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陸景元眉眼溫柔，「清許，或許這個時候說這個不太合適。其實我剛才一直在鼓起勇氣約你見面。」
顧清許意外了一瞬，忽地反應過來，訕然笑笑，「其實你不用同情我的。」
「不不不。」陸景元慌忙擺手，局促得像是還未成年的毛頭小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清許，你不要誤會。總之，我希望下次我約你出來的時候，你能答應我。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個朋友的邀請！」
這個邀請有些突然，顧清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她不是矇昧無知的小女生，陸景元這樣的邀請，意思昭然若揭。
對陸景元，她是有些好感的。
這種好感並不類屬於愛情。
不管是他要幫顧明哲也好，還是她剛才下跪時，他捂住了顧明哲的眼睛也好。
起碼，她看得出來，他是一個不錯的男人。
可是一個不錯的男人，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是種不可及的奢侈。
她勉強勾了勾唇，「景元，今天我很謝謝你。明哲出來時間有些長了，我要送他回去。」
她迴避了這個問題。
並且逃似的牽著顧明哲的手離開了。
陸景元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怔在原地。
其實也沒想過要說出這些話，應該要慢慢來的，可是看到顧清許委屈受欺負的樣子，他慌了，他想要保護顧清許，成為她的依靠，替她遮風擋雨。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里浮浮沉沉了八年。
他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到她。
可是上天眷顧，他再次見到了他，他不會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