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天人兩隔
蕭墨昂進去病房以後，就沒有出來。
然後，沒過多長時間，就有特護從病房裡面出來，藍熏草本來想要攔住他，問問老爺子的情況，可是看著她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又生生忍住了。
直覺告訴她，老爺子現在的狀況，大概已經很危急了。
這種情形之下，她當然是沒法子離開的。
特護很快帶著醫生過來，然後推門而入。
藍熏草這一次，就直接跟了進去。
蕭墨昂依舊保持著半蹲在病床前的姿勢，兩隻手牢牢的握著蕭老爺子一雙骨瘦如柴的手，微微的顫抖著。
他的一雙一貫都簿涼無情的眸子，此刻，裡面溢滿了晶瑩的淚珠，只是，他一滴也沒有讓它們掉落下來過。
而蕭老爺子，此刻，雖然是張著一雙眼，卻已經毫無了焦距。
似乎，他還想要說點什麼出來，可是，費盡了力氣，也只是蠕動了一下嘴唇，沒有吐出來一個字。
藍熏草定定的站在那裡，望著眼前的一幕，眼睛一酸，淚水就已經忍不住的流下來了。
蕭墨昂把頭貼近老人的唇邊，好一會，才離開。
然後，握著老人一隻手的手鬆開來，他身後的醫生護士就急急忙忙的圍攏上去，遮擋住了藍熏草的視線。
她一步步艱難的走近去蕭墨昂的身邊，一隻手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清楚的知道，老爺子，是真的不行了，即便，醫生護士在不遺餘力的對他進行急救，恐怕也不可能挽回來什麼了。
蕭墨昂把頭垂在她的肩上，一動也不動。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似乎，過去了很久，也似乎，只過去了一瞬。
病床前面圍攏的人們就都散開了，然後，額頭上還掛著汗珠的醫生走出來，到了蕭墨昂和藍熏草的面前：「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老爺子，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藍熏草一下子，就忍不住哽咽，蕭墨昂，卻已經抬起了頭來，一張臉上，沒有一點的表情，看上去，是那麼的平靜，就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醫生的那番話一樣。
就連他的聲音，也是一樣沒有波瀾的：「我知道了。」
僅僅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我知道了」，就把他所有的情緒都掩藏了起來了，讓人無法品讀的出他周身上下那股子濃烈的，悲傷到近乎絕望的氣息。
但是，藍熏草卻感知得到他的隱忍。
他依舊握緊了自己的一隻手，隱隱的抖著，而且，沒有一絲絲的溫度。
她忽然是那麼的慶幸，慶幸自己，沒有早離開一步。
至少，可以陪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承受這樣的生離死別的痛楚。
不然，留他一個人獨自面對，不是很殘忍？
很快，念珺來了，人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滿臉的淚水。
然後，林素薇和蕭妍茹過來了，各自也都是一副傷心欲絕。
再然後，老爺子生前的故友至親，便都接踵而至。
醫院裡面一下子熱鬧起來。
再然後，諾諾也過來了。
她的眼睛依舊看不見東西，身邊有保姆陪著，一臉的悲傷。
藍熏草因為她的到來，轉身離開了。
一個人出了醫院的門，就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茫茫然的感覺。
時間是將近黎明的時候，旭日東升，一片耀眼的朝霞籠罩天邊。
這世上每一天都在上演著生離死別。
並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離去而改變原來的軌跡。
原本車水馬龍的街道，因為時間此刻尚早，等了好一會都沒能攔到一輛車子。
她有些心急，回過頭去，張望一下醫院門前的方向，很多人絡繹不絕的往裡進。
有的她認識，有的，她並不認識。
可是她知道，那些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都和她沒有一點點的關係的。
因為，到現在為止，那個馬諾諾才是蕭墨昂名義上的未婚妻。
而自己，什麼都不是。
心裏面，說不出來的一種悲涼。
本來，蕭墨昂是應諾自己，兩個月以內，和那個女人解除關係的。
可是，現在看來，是做不到了吧。
她別無選擇，只能等下去。
計程車停下來在身邊的時候，藍熏草兜里的手機就恰好響了起來。
她急急忙忙拉開車門上了車，然後，和司機報上地名，才從自己的手袋裡面翻找出來自己的手機。
對方卻已經掛斷了。
不是別人，是蕭墨翰。
沒有要打回去給他的心思，直接把手機收起來。
可是，沒一會功夫，他的電話就再一次打過來了。
這一次，藍熏草別無選擇的接聽了。
蕭墨翰的聲音傳過來：「小熏，剛剛你沒有接我電話，我還以為你是上了來我這裡的飛機，給我過生日來了呢。」
藍熏草笑了笑，如果，不是老爺子去世的話，她現在的的確確是坐在飛往美國去的飛機上。
想想，還真是有那麼一些戲劇性呢。
望一眼天邊的一輪紅日，遲疑一下：「我，剛剛起床，正打算去叫小朵。」
「哦。」蕭墨翰的語氣裡面帶著隱隱的一絲失落的意味：「我還以為…你會給我一個驚喜…」
藍熏草的唇邊，就掛上了一絲澀澀的笑意。
驚喜么，她本來的確是這麼打算的，不打招呼直接飛過去，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可是，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的。
她不但今天不會過去，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也都不會過去了。
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讓你失望了…實在是我這裡脫不開身，不能幫你慶祝生日了，不過還是祝你生日快樂。」
蕭墨翰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那，你什麼時候能過來呢，我真的很想你的。」
藍熏草遲疑了一下：「我大概，要很長時間都不能過去了，很忙。」
蕭墨翰的語氣裡面難免失落：「這樣啊…小熏，我聽你的聲音怎麼有點不對勁，哪裡不舒服，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竟然給他察覺到了什麼了。
藍熏草有些糾結，老爺子的事情，和他說還是不和他說？
應該，沒有必要的吧。
以前，他也已經知道老爺子生病的消息，都可以置若罔聞，那麼現在，老爺子已經去了，再和他說起來，又有什麼必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