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豆芽菜
一瞬間,兩人大眼瞪小眼,一陣電光火石,此時無聲勝有聲。
宋鈺死死的瞪著幸汝南,眼神如刀,好像要將她從他的身體里剜出來,幸汝南則是扯了扯嘴角,不屑的冷笑一聲,誰稀罕你的身體。
「逆子,你怎麼來了!」宋泰平沉著臉,怒斥一聲。
幸汝南回過神來,連忙走上前:「父親,兒子此番過來,是有一事想要告知父親。」
宋泰平一怔,幸哥兒怎麼突然這麼有禮有節了,和往常的浪蕩模樣一點都不一樣,態度和緩了幾分:「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
這正是幸汝南想要的,她稍稍退到一邊,不再言語。
很快,馮茂才和范管事又爭吵了起來,幸汝南聽了個大概,便明白了是什麼情況,她眯了眯眼眸,盯著悲憤的馮茂才,人都死了,這戲倒是做的好。
此時,觀言扯了扯幸汝南的衣袖,低聲道:「少爺,那個小孩怎麼一直盯著你看?」
幸汝南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瞧見宋鈺正死死的瞪著自己,咬牙切齒,一時間,幸汝南有些恍惚,畢竟自己也在那具身體上生活了五年,現在瞧見這麼一張看了五年的臉,憤恨的瞪著自己,確實有些奇幻。
想到這裡,她對觀言低聲耳語了幾句,便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出去了,宋鈺見狀,也不肯放過,悄默聲的跟了出去。
「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佔了我的身體?」宋鈺一路小跑,總算跟上了幸汝南。
幸汝南聽到聲音,看了眼四周,見四下無人,才停下腳步,回眸望著宋鈺,她眸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半晌也不說話,最後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
「我笑你蠢。」
「你!」宋鈺氣的小臉通紅,他猛地上前,打算用頭撞她,「好啊,你還敢罵我!」
幸汝南一把提溜住他的衣領:「我是罵你嗎?我是說實話,你昨天差點就要連累你們宋家滿門抄斬了,我幫你擦了屁股,你一句謝謝不說,還想用頭撞我?」
「你放屁,我什麼時候……」宋鈺一邊說,聲音也弱了下來。
「你,秦月坊,打賭,輸的人認爹。」幸汝南嗤笑一聲,隨手將宋鈺扔在了地上,「你知道和你打賭的人是誰嗎?」
「誰?」聲音明顯底氣不足。
「五皇子,你要認作他爹,宋公子,可以啊。」幸汝南笑嘻嘻的拍了拍宋鈺的小臉蛋。
宋鈺聽了她的話,先是一愣,然後便死鴨子嘴硬:「你怎麼知道,肯定是你胡謅的!」
幸汝南瞥了他一眼:「愛信不信。」
「那你是怎麼擦……呃,解決的?」宋鈺連忙問。
「這個以後再說。」幸汝南想起自己今天過來的目的,盯著宋鈺,道,「現在我們一時半會是換不回來了,你要是不想留在幸家,就乖乖聽我的。」
「我憑什麼聽你的?」宋鈺一聽這話,立刻就來勁了,「你這豆芽菜還命令起本公子來了。」
「豆芽菜?」幸汝南眯了眯眼睛。
「對啊,就你這身材,說你豆芽菜都是誇你的。」宋鈺越說越來勁,上上下下的指著自己的身體,「昨天我還以為我變成公公了,幸好不是,後來才發現你這身體是個女的,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磕磣的身材,瘦的和排骨似的,渾身上下沒個二兩肉,就連這屁股,坐下去都嫌硌得慌,你知道什麼是女人嗎?」
「你說。」幸汝南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女人,《登徒子好色賦》中說,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這才是女人,你再看看你自己,該有肉的地方沒有肉,不該有的也沒有。」宋鈺長吁短嘆了一番,滿臉都是嫌棄,「你這就是連我家灶房裡的燒火丫頭都不如。」
「宋公子。」幸汝南微微一笑,「你弄錯了一件事。」
「什麼?」
「你嫌棄的這個豆芽菜身體,是你的,懂嗎?」
宋鈺一怔:「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換回來,也許明天,也許永遠都不會。」幸汝南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森森恐怖,「如果是後者,你這輩子都要待在這個身體裡面了,你知道大雍的女子都是什麼命運吧?」
宋鈺忍不住一哆嗦:「什麼?」
「十三四說人家,十五六嫁人,十七八生子,三十之前,運氣不好,就要一個接著一個的生。」幸汝南越講越興奮,「幸家能幫你找個什麼人家呢?我想想,嗯,左不過不會比馮家更差了,不過他們家重利,女兒在幸家連牲口都不如,牲口還能做活賣錢,女兒只能養到十五六,挑一個最捨得給彩禮的婆家,倒是不必管女婿是瘸子還是啞巴,反正能給錢就行。」
「你閉嘴!」一瞬間,她的話竟然讓宋鈺產生畫面感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一想到自己以後大著肚子,一個接著一個的生孩子,他就覺得自己要瘋。
幸汝南斜了一眼他,輕笑道:「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呢!也就是個銀樣鑞槍頭。」
「你到底要幹嘛?」宋鈺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這個粗魯的豆芽菜,害的他現在心撲通撲通直跳。
「你過來,我和你說。」
那邊,觀言等了許久不見少爺回來,以為他又去村裡聊貓逗狗了,正準備出去找找,就看見少爺和那個小丫頭一前一後的回來了。
此時,堂中的馮茂才已經是激憤的站起身,要去告官,宋泰平自然不想鬧到官府跟前,使了個眼色,徐大掌柜又開始打圓場。
罷了,一百兩就一百兩吧。宋泰平真是有些乏了,昨天馮家娘子回魂之後,馮茂才便一口咬定要一百兩,還要自己之前那五十斤的蠶絲,一分不少的還給他,他還要求,馮家不再追究這件事,但范管事也不能再管理這座莊子,前頭兩樣,宋泰平都能答應他,但最後一個,還是有些難辦。
就在此時,幸汝南走了進來,嗤笑一聲:「徐大掌柜,那就讓他告官就是了,到時候正好派仵作來驗屍,馮家娘子到底因何而死,豈非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