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狗屁不通
等等!
五皇子抬頭朝屏風后的人影瞥了一眼,那小子上局是畫的字義,好像效果還挺好的,他也來試試好了。
於是,他提筆低頭在紙上畫了起來。
一旁的崔子都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他膽戰心驚的看向五皇子的畫,卻被五皇子發現后,換了個姿勢牢牢擋住了,崔子都從未覺得時間這樣漫長過。
終於。
五皇子放下了筆,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崔子都招了招手:「來,猜吧。」
也不知為何,這句雲淡風氣的「來,猜吧」,落在崔子都耳中,卻像是一道催命符,他步履沉如千斤,挪到畫前,只看了一眼,他心中的怨念愈發的深重了。
只聽他幽幽的問道:「五爺,這次是猜成語嗎?」
「對啊。」
「和歷史典故有關?」
「對啊。」
「狗屁不通?」
「……」五皇子唇角的微笑驟漸放大,他一把勾住崔子都的脖子,輕聲道,「我的畫狗屁不通?」
「不是!」崔子都連忙辯解,「謎底是狗屁不通。」
五皇子依然微笑著:「那你給我解釋一下,狗屁不通是什麼歷史典故?」
「呃,雞鳴狗盜?」
「哪裡有雞?!」
崔子都擰著眉頭,怎麼也猜不出來,這次五皇子畫了四幅畫。
第一幅,一隻狗在一片林子里,張大了嘴在叫。
第二幅,還是那片林子,狗沒了。
第三幅,狗站在懸崖邊,似乎是懸懸停住了沒掉下去。
第四幅,狗在流哈喇子。
「狗吠非主?」崔子都小心翼翼的問道。
「崔子都。」五皇子笑眯眯的摟住他的脖子,「你一題都猜不中,回去后,你那點破事我肯定不會再幫你兜著,全都告訴你父親!」
崔子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欲哭無淚,他也不想的啊!
就在此時,屏風那頭猜出來了:「望梅止渴!」
望梅止渴?!崔子都只覺得自己過去十來年所學得的辭彙,都無法精準的表達他此刻的感受,他怨念頗深的看向五皇子:「五爺,您給講講?」
五皇子瞪了他一眼,指著自己的畫:「第一張,狗在叫,汪與望同音!第二張,還是這個地方,狗沒了!第三張,這狗跑到懸崖邊剎住了,止!第四張顯而易見,渴嘛!崔子都,你怎麼連這些都猜不上來,我真想把你腦袋扒開,把我自個兒腦子放進去!」
另一邊,幸汝南已經無語了,她算計了遊戲里各種可能性,卻萬萬算漏了這個五皇子。
何治星眼見勝局已定,輕搖摺扇,唇角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就在此時,不死心的幸汝南繞過屏風,走到五皇子畫前,五皇子以為她是來炫耀的,但是沒想到,她竟是拿起他的畫,大加稱讚:「這位公子的畫很有新意啊!比起我那中規中矩的畫,有意思的多了,看來公子很有發散性思維,頗有董其昌的風範。」像不像董其昌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通亂吹。
五皇子本欲橫眉冷對,但是乍一聽到幸汝南的讚揚,自己都愣住了:「什麼是發散性思維?」
幸汝南自己也愣住了,很快,她便笑著道:「就是,一題多解,一事多寫,一物多用!公子能想常人所不能想,思常人所不能思之處,便是發散性思維!」講到這裡,她不由低了低頭,故作深沉道,「萬物蒼生皆有來處,然天下萬民又何嘗不是聖上的子民呢?」
言罷,她竟是撩起衣袍跪下,朝著京城所在的方向遙遙一拜。
五皇子一愣,下意識地扭頭看崔子都,崔子都倒是反應過來,這位宋公子是給了台階下,於是他連忙跟著跪了下來,還順手拉了拉蒙圈的五皇子。
其他人見他三人跪下后,也紛紛跟著跪了下來,一時間,船中景象竟有點像傳銷組織。
幸汝南就是那個傳銷頭子。
等到跪拜完畢,所有人站起身之後,何治星賊心不死的開口:「宋兄,怎麼說,我們也是贏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幸汝南給打斷了:「噯,誰贏了?明明是和局啊!」
「對,是和局!」崔子都也笑眯眯的應和,「難道這位公子不是聖上的子民嗎?」
何治星語塞半天,只好悻悻的站到一旁,不再開口了。
此時,五皇子也大度的讓沉璧姑娘出來彈奏一曲助興,兩方化干戈為玉帛,坐下開懷暢飲,五皇子還拉著幸汝南說起剛才她提到的「發散性思維」,「宋兄,不瞞你說,我對你這個看法深以為然,從小我就和我其他幾個哥哥想的不一樣,先生叫我們用最短的時間解開九連環,這不容易么?我直接往地上一摔!先生卻還將此事告到我父親面前,宋兄你說,我哪裡錯了?他又沒說不能摔!」
「對。」幸汝南笑眯眯的應和,趁他不注意,偷偷將酒倒在了身後。
「還有之前……」五皇子遇到幸汝南,竟像是遇到了人生知己一樣,滔滔不絕。
一旁的崔子都欲言又止,終於,他忍不住了,道:「五爺,時辰不早了。」
五皇子抬頭看了眼外頭的夜色,緩緩站起身,握著幸汝南的手,頗有些不舍:「我與宋兄一見如故,如今卻要分別,真是……」
真是叫人頭禿,幸汝南默默補充了一句,她笑著道:「日後有緣,總會再相見的。」
五皇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再說,臨離開之際,解下自己腰間的佩玉遞給幸汝南:「宋兄,此物贈你,留作紀念,以後宋兄若是赴京趕考,來鴻月樓找我。」
佩玉被塞進手中,幸汝南一愣,半晌才翻了翻身上,最終翻到了一個荷包遞了過去:「我,出門匆忙,只有這個荷包……」
五皇子高興的接過荷包:「那你我就算是朋友了。」
朋友?
幸汝南有些怔忪,和皇子成為朋友,竟然是這樣容易的事?
五皇子走後,何治星眉宇間蘊著一絲譏諷,面上卻還是笑著:「不愧是宋兄,廣交天下君子。」
幸汝南墊了墊手中的佩玉,一掃面上的笑意,對眾人道:「今日作賭之事,任何人都不得泄露出去半分!不然……」
「不然怎樣?」有人問。
「不然就要大禍臨頭了。」幸汝南扯了扯嘴角。
姓黃的少年不以為然的笑道:「就算傳出去又能怎麼樣?咱們贏了呢!」
幸汝南輕笑一聲:「想死的話,只管傳出去,你當離開的那人是誰?他是當今聖上的五皇子,皇后嫡出的兒子,和他作賭,想想那賭約。」
眾人聽了她的話,震驚不已,而後,竟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何治星眸底染上一絲陰冷,微笑著道:「宋兄在說笑吧,嘉城地處南方,距離京城有兩三個月的路程,五皇子怎麼憑空跑咱們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