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說不定能稱久一點

第三百二十九章,說不定能稱久一點

穆嫣然跟著唐瀟一路向南,但是穆嫣然發現唐瀟總時不時就避開她,她以為他有什麼事情瞞著她,便偷偷跟著他,發現他躲開她卻只是蹲在一個角落裡,捂著自己的胸口,臉色蒼白冷汗直流,看上去痛苦到了極致。

等到沒那麼疼的時候,他便站起來,走到井邊打一大桶水從自己頭上淋下來,隨後倚在井邊大口大口地呼吸,最後在換上乾淨的衣裳,沒事人一樣地回去見她。

穆嫣然說要去看大夫,唐瀟不肯,穆嫣然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唐瀟也不肯說,只是固執地忍著疼痛,連吭都不肯吭一聲,穆嫣然心疼得不行,便偷偷寫信問穆瑾,她爹消氣了沒有。

穆瑾沒有回信,而是直接找了過來,這時穆嫣然已經懷有五個月的身孕,他們在一座小城的小院子住了下來,穆瑾過去的時候看到已經有了肚子的穆嫣然,竟覺得恍如隔世。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寵著的小姑娘,已經快要成為一個母親了。

他百感交集,對穆嫣然道:「嫣然,我們回去吧。」

這句話他不知跟她說了多少遍,彷彿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回到青南山莊,回到那個他們一起長大的地方,所有的困難與心酸都會消失不見一樣。

穆嫣然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道:「我也想回去。」

穆瑾神色一緩。

穆嫣然低下頭,輕聲道:「可是我還能回去嗎?」

穆瑾道:「大哥他到處在找你,你是他唯一的女兒,他——」

「我知道,我對不起爹,對不起你,我只在唐瀟面前維持了好姑娘的形象,但是我不是,我壞透了。」

穆嫣然頭越來越低,撫著肚子的手最後變成了擰著衣角,穆瑾伸出手去,輕輕撥開她的手指,隨後抱了抱她,「不,你只是一時迷糊,乖,跟阿瑾回去好不好?大哥會原諒你的。」

「不,我想將孩子生下來。」穆嫣然搖搖頭,推開了穆瑾,「我爹可能會原諒我,但是他不會允許我腹內的孩子生下來的。」

穆瑾默然,穆展雖然寵穆嫣然,但也極愛面子,在這一點上卻絕對不會妥協,甚至倘若讓他知道穆嫣然有了魔教人的骨血,他會不會認穆嫣然還是個問題。

穆嫣然懷孕已經五個月了,肚裡的孩子都快成形了。

穆瑾離開了那座小院子,離開前他告訴穆嫣然,如果她要回去,就寫信給他,他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會過來接她回家。

穆嫣然送走穆瑾后坐在小院子門口哭得泣不成聲,唐瀟就站在她身後,一言不發看著她纖弱的背影——她跟著她一路奔波,消瘦了不少,就算懷孕五個月也比一般的孕婦肚子要小一些。

那蠱發作得比以前更加頻繁,他想,他可能沒有命去完成教主給他的任務了,嫣然跟著他受的苦,他也沒辦法補償她了,不如就送她回去吧。

他追上穆瑾,請求穆瑾帶穆嫣然回去,並將自己上青南山莊的真實意圖告訴了他,穆瑾對他動了手,唐瀟沒有躲,那一劍刺在他左胸,離他那顆痛苦的心臟還有一點距離,他咬著牙,聲音哽咽得像一隻垂死的野獸:「帶她走吧,是我不好。」

穆瑾擰緊了眉頭,唐瀟將他的劍推了出去,朝著他露出一抹蒼白的微笑:「我後悔了,我後悔了。」

他低聲反反覆復地念叨這一句話,踉踉蹌蹌地轉身離開。

唐瀟離開了那座小院子,什麼都沒有留下,穆嫣然執意要去找他,那晚上下著大雨,穆嫣然挺著肚子在雨中凄厲地叫他的名字:「唐瀟!唐瀟你在哪兒?唐瀟!」

最後實在沒了力氣,她跪坐在地上,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低聲念著那一晚她在他耳邊留下的詛咒:「唐瀟,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穆嫣然最後還是跟著穆瑾回了青南山莊,穆展見她回來,先是一喜,又看到她的肚子,他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穆展拂袖而去,穆瑾追過去道:「大哥,嫣然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讓她生下來吧,強行拿下嫣然會有性命之憂。」

穆展道:「那就等生下來后殺了那孩子,你去將魔教那小子也解決了。」

「大哥——」

「怎麼,你要替那小子說話?」穆展側過身,冷冷看著他。

穆瑾低下頭,「是。」

穆瑾離開了青南山莊三個月,等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暮秋了,青南山莊的彩色銅鈴被秋風吹得叮鈴作響,但是因為漫山枯黃的落葉,那叮鈴聲竟帶著幾分悲涼的味道。

穆瑾帶回了唐瀟的木劍,他找到唐瀟時唐瀟已經是強弩之末,他並沒有廢多大功夫,唐瀟根本就不會躲,反正要死的,不如死在穆瑾手裡,也省了後面的痛苦。

只是捨不得嫣然,捨不得那未出世的孩子,希望那子不要像他,一輩子都沒正經活幾天。

穆嫣然看到那把劍的時候並不相信唐瀟已經死了,她表現得異常平靜,將那把木劍好好收了起來,她變得格外嗜睡,常常睡得不知晨昏定省,穆展因為這事冷落了她,還將原本她打算送給唐瀟的那把古劍轉手送了人。

終於到了臨盆的那一天,天氣陰沉得可怕,穆瑾被穆展叫走,穆嫣然將自己的乳娘叫來,囑咐了她幾句,分娩的時候,穆嫣然像是和誰在較勁,硬是扛著不肯叫出聲,這孩子生得異常艱難,穩婆勸她張嘴叫出來,穆嫣然就是不肯,汗水浸濕了床單,丫鬟進進出出,這一晚穆嫣然的小院子燈火通明,那彩色銅鈴晃晃悠悠,無端讓人亂了心神。

孩子在清晨落了地,穆嫣然還未來得及聽到孩子的第一聲啼哭,也未來得及見他一面,乳娘便按她吩咐的帶著孩子離開了,穆瑾終於被穆展放了行,他趕著去見穆嫣然,看到乳娘抱著一個小孩離開,他便明白了,卻沒有阻止。

穆嫣然在山莊中留了半個月,等身體稍微恢復了些,就離開了。

這麼多年穆瑾一直在找她,可是一個人若特意要躲著,天大地大,怎麼會讓他找到?

穆瑾想,嫣然還是恨著他的吧?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不後悔殺了唐瀟,那是他既定的結局,他只是痛恨自己的心軟退讓讓穆嫣然就此沉淪。

穆展自嫣然離開后也生了一場大病,身體一年不如一年,穆瑾心想自己畢竟不是真正的穆家人,便勸服了穆展將他堂弟的孫子過繼到自己門下,以後青南山莊還是穆家的,他只是暫時幫忙管管家。

夜深了,穆喬還不肯去睡,坐在門口發獃,他聽完穆瑾講完這些,他本以為自己多多少少會有些激烈的反應,但是他卻只是木然地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辭鏡在他身邊坐下,問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穆喬茫然地搖了搖頭:「我能怎麼辦?」

辭鏡嘆了口氣,不說話了,撐著下巴看著黑乎乎的天空,今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一絲風都沒有,又悶又熱,估計快要下雨了。

「我娘她是不是快不行了?」穆喬問道。

辭鏡沒料到穆喬居然會直接這麼問出口,她不是大夫,不知道穆嫣然到底哪裡出了什麼問題,只是穆嫣然的臉色看起來確實不太好。

「喬叔醫術很好的,」辭鏡抓耳撓腮憋出一句話,「你知道神醫谷么?」

穆喬疑惑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辭鏡與有榮焉地自豪道:「郡王府的世子,就是神醫谷的弟子,他醫術更好。」

穆喬不明所以:「那又怎樣?」

「他說不定能救你娘。」

穆喬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他在哪兒?」

辭鏡泄氣了:「他在天牢。」

穆喬:「……」

他低下頭,手裡躺著一把小小的木劍,那木劍是嫣然的乳娘交給他的,原本更大些,但是經過這麼多年,那脆弱的木劍斷了又斷,在穆喬的無數次改造下,只剩下了巴掌大。

他摩挲著木劍,道:「穆瑾說,我爹是魔劍唐瀟。」

辭鏡並不知道魔劍唐瀟是誰,但心想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原本他是武林中不世出的劍術天才,但是他中了一種蠱,總是心口疼,身體越來越虛弱,所以穆瑾殺他的時候,沒費什麼力氣,當然那時他也不想活了。」

辭鏡的瞳孔驟然縮小:「你說什麼?」

穆喬皺了皺眉,辭鏡瞪著雙眼問道:「你說他中了一種蠱,是思無邪嗎?!」

穆喬搖了搖頭:「我怎麼知道。」

辭鏡深呼吸了一口氣,神色一緩,道:「抱歉。」

穆喬問道:「你知道這種蠱?」

「嗯,」辭鏡點了點頭,「我剛跟你說的,郡王府的世子,神醫谷的弟子,他自己就是中了思無邪這種蠱。」

穆喬緩緩睜大了眼:「這……」

「我們都找不到解蠱的法子,你爹他中蠱后多久才虛弱成那樣的?」

「據穆瑾說的,應該有一兩年吧。」

辭鏡心想,唐瀟的情況和孫弦寂的不一樣,孫弦寂是在四年前就中了蠱,但是到如今才開始發作,孫弦寂是大夫,他嘗過那麼多藥草毒草,體質和一般人不一樣,說不定能撐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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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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