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盜劍爭劍毒血濺
三天之後,金陵城的布衣百姓口口相傳,皆讚頌當今太子救弟賢德恭愛的好名聲。
慕青衣走在街上,聽到這樣的傳聞,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嘆。如果太子不替燕王求情的話,那麼當今王朝,既少了一個奸臣,也少了一個臂膀。
對於那塊燕王的令牌,那是主上秘密慕青衣的東西,她知道日月宮是為當今皇朝辦事,但是怎麼也沒想到日月宮的主上居然是天子。
也就很好地理解了主上為什麼專屬黃色。但是燕王與太子一輩子都不知道日月宮的秘密,而主上也不知道,日月宮被屠殺的真正黑手。
慕青衣就夾在兩面大網裡面,無論哪一方編織的網,她都看得清清楚楚。正邊想邊走,眼前站著一位閨秀女子,身後沒有丫環跟隨。
「常姑娘。」慕青衣微微示禮,很意外在這裡遇著她,「巧!」
常素瑛十分和善,悠悠走過來,身段如春風佛柳般柔和,笑說「這可不是巧!我是奉了太子之命請你一遭。」說罷轉身進入旁邊的茶坊。
知道她沒有惡意,慕青衣沒有推辭,跟著進了一間上等廂房,面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背影,他對窗而望,常素瑛將人領到了以後黯然退下。
慕青衣正要對太子行李,他緩扇著手中的湘妃竹扇,笑意相對,「我們之間,又何須多禮。」
「話雖如此,可必要的規矩不能少。」她淡淡地說,臉上沒有絲毫歡悅。
「青衣,百姓口中的事,你會不會覺得我做錯了?」
她道「青衣都依著太子救人了,青衣自然覺得太子沒有做錯。」
很符合道理的回答。
太子嘆了一聲「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四弟的罪行已條條昭彰,他的野心父皇也瞭然於心,漠北頻犯中原,還需四弟這個抵柱。想必經過這些事,他再怎麼也會收斂一些,我也不想至他死地,也不想史書上留個不講兄弟情誼的太子。」
是呢,史書上不缺兄弟相殘的故事。可話說回來,史書真正的作者,即是勝利者。
「這就是你和燕王最大的不同,你心慈,他手辣,今後你還要多提防著他才好!」其實慕青衣想的,不是太子想的。
他微微點頭,「我相信人非惡魔,本性總是為善,有過則會思改。」
慕青衣不再說什麼。
很快,窗欄外傳來鮮花著錦盛的沸騰之音。京中要出大喜事了。
「青衣,你可知道外面的百姓,他們在歡呼什麼?」
慕青衣側耳細聽,歡悅聲十分嘈雜,一波蓋過一波,什麼也聽不出。
太子道「這是東宮大婚,皇帝大赦天下的喜訊!」
是呢,足足是個大喜訊,這是當今皇帝開國登基以來,第一位皇子的大喜訊,遲來的。
「常家姑娘品貌不俗,堪與太子相配。青衣在此恭賀太子。」毫無感情的道謝,慕青衣心裡其實也沒什麼滋味,反正她又不喜歡太子,奉承什麼話都是一樣的。
太子瞧著慕青衣也說著跟別人一樣道賀的話,心裡挺失落的。本以為她會問些別的,卻是很平靜的不二之談,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咬了咬牙齒問
「你怎麼不問問我,是否喜歡她?」
平靜的話乍然蹦入慕青衣的耳朵里,可是表情上還是波瀾不驚,作揖說「太子,若讓常姑娘聽見,豈不辜負她。青衣就算不是朝中人,也知皇室婚姻結的是利益,開平王常遇春剛正不阿,比起周侯爺來,將來可為好國仗。太子如虎添翼。」
一番話,太子心中十分有落差,揚唇一笑,拿得起放得下,「如果你心中有我一席之地,太子妃的名分,我中意的人是你。若你心中仍有他人,我便祝你與他琴瑟和鳴。」
她暗自嘲笑,琴瑟和鳴,太遙遠了。比夢還不真實。
「多謝太子吉言,青衣告辭!」她轉身,走得十分乾淨。
太子也沒有挽留,只瞧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消失在看不見的千里之外。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常素瑛也在樓角暗處目送慕青衣,她也覺得,這是最後一次看見她了。
所有的事情,彷彿都告了一個段落,但是又沒有結束。
寧家山莊中,容長恨自被送回來就一直躺床不起,寧初尋終日服侍,悉心照料。
天下出了一樁喜事,寧家山莊也該有一件喜事。
寧初尋照顧容長恨時喃喃自語「容大哥,臨楓說你這段時間都要躺在床上休息,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偷懶了,天底下可沒有躺在床上的新郎官…」
容長恨如一個植物人,終日卧榻。
他會醒,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
寧初尋端水出門,謐兒藏在暗角里。百里無香的命令一直在她的耳邊縈繞,平日容長恨身邊不是寧初尋就是高臨楓,他們寸步不離,謐兒想盜劍也無從下手,今日終於可以逮到機會了。
她偷偷摸摸走過去,床榻上的容長恨與死屍並無兩異,床邊的九穿星劍也是唾手可得。
劍在她手中越握越緊,彷彿握了一把斧頭的沉重。
謐兒深知此舉定會被寧家莊所有人視為仇敵,她最愛的高臨楓也不例外。而百里無香抓住了謐兒的軟肋,如果不把這把九穿星劍交到師父手中,高臨楓就是她的軟肋。
沒有什麼比高臨楓的命更加重要了,謐兒揣緊了九穿星劍,一轉身,對著容長恨頭也不回。
「謐兒,你在幹什麼?」冷冷的聲音從謐兒的側邊傳來,寧初尋睜大眼睛很不敢相信的樣子。她假意離開,不過是個套,準備引謐兒暴露動作而已。
高臨楓是幕後的聰明人,他料到謐兒是為神石潛伏在寧家山莊。
面對寧初尋的詰問,謐兒此時亦無話可說。她只知道,今天是師父給的最後期限,她不回答初尋的問話,功夫十分了得,持劍闖出山莊。
寧初尋怎麼會放過謐兒,跟著高臨楓一起追到屠花林。
屠花林永遠盛開著一地黑色的毒花,讓人望而卻步。
「謐兒!」寧初尋一路緊追不放,到了花林口時一翻跟頭躍去,直直堵在謐兒的面前,話語十分失望,「臨楓跟我說你是卧底時我還不相信,這麼靈俏的姑娘怎麼會是毒婦的徒弟呢!」
「是呢,你以為高臨楓平日稱我幾句『小毒女』是亂叫的么?」她昂首,笑嘻嘻地回答,但是寧初尋知道她傷心極了。
寧初尋一點也不生氣這個好朋友騙了她,淡然地伸出手,「難道你潛伏在我們身邊,就是為了盜這把劍嗎?謐兒,把劍還給我吧,你永遠是寧家山莊的一份子。」
以德報怨,良心受到譴責的謐兒渾身都不舒服,眼神不敢正視謐兒,像逃避野狼的乖兔四處閃躲,最後慚愧地低下頭「初尋,我…我不是有意的!」
有人冷笑一聲,話比刀劍還要鋒利「東西都偷了,你卻說不是有意的?真是棒極了,如此,就劍給了我吧!」說著身影襲過謐兒跟前,趁她毫無防備之時一把手奪過九穿星劍。
她們齊齊看時卻是一個不認識的人奪了九穿星劍。
來者之人是易半六,他開懷大笑,十分得意,有點漁翁得利的勢頭,「哈哈哈!可真是出其不意!我正想著該怎麼來奪容長恨的劍,沒有想到,倒多少虧了你們兩個!」
謐兒聽著他的聲音,像極了那夜闖山莊的人,再打量他身形時,心中又加了幾分肯定,只是寧初尋還沒有看出來,便暗暗對寧初尋說「你看他像不像那晚夜闖容大哥房裡搶劍的那個人?」
果真是像,不然他的消息怎麼那麼靈通,都能闖到寧家山莊,如今跟蹤到這裡也就不足為奇。寧初尋大斥「賊人,你是什麼身份!快把劍還給我!要不然有你好看的!」說著已是出劍威脅。
謐兒也出手就要對付。
不過易半六可不放在心上,堂堂日月宮殺手,怎麼會怕一個小姑娘呢。他打量笑說「怎麼?剛才你們兩個還你爭我奪,現在就同仇敵愾來針對我啦?」
不懷好意的話,寧初尋見他嘴角盡有陰險之意,不屑與他多廢口舌,揮劍就出手,劍法也不容小覷,芒鋒間如毒蛇吐信的迅厲,不過怎麼也敵不過易半六使的武器,兩道金屬劃出劍花后,像流星一樣短暫。很快,寧初尋佔了下風,手中劍敗落在地。
「啊!」一聲尖叫,人與劍一起倒在地上,易半六的鋒鐧直直逼向寧初尋。
千鈞一髮之際,謐兒出手要去救,有人比她更快,一個疾風般快速的紫影晃過,兩三下就將寧初尋拉離了虎口。易半六的鐧撲空深深刺入泥土,整片土地幾乎裂開了大半,大有盤古開天地的動蕩。
「初尋,你沒事吧?」謐兒連忙過去,看時方才救謐兒的人正是百里無香。
謐兒連忙叩身請罪說道「師父,謐兒辦事有失師父期望,還望師父責罰!」
百里無香先不理會謐兒的請罪,對那個男人笑道「哼,易半六,好一個內應!當年我在周府上看到你,當時我就懷疑了,你應該感謝我,不然你早就被周侯爺拉去喂狗了!」
以花制毒的毒婦。易半六怎不認識百里無香,多年來,晏庄就是沒有逃得過她當年下的花毒才致身亡。他冷哼「百里無香,多年不打交道,可不知你的毒可提升到什麼境界了?」
百里無香見易半六輕視自己,笑裡藏刀「你親自來嘗一嘗不就知道了!」說完就向易半六動手奪劍。
易半六知道百里無香也志在為奪劍,怎會輕易讓她得手,她的毒花針如大雨般頻繁射來,易半六一一手持雙鐧擋過,不曾中針。
「你在周侯爺身邊多年,想必不敢輕易露出真功夫,武功可是退步了不少呢!」百里無香停手笑說。
易半六雙鐧擋落的毒花針全落在地上,瞬間那一片的花都染毒而枯。若是在以前,這毒頂多只能在人的皮膚血液之中流走,如今僅是落地就能禍害到旁邊的花朵,不得不嘆「我算是領教到了什麼是最毒婦人心!世間的毒都被你運用到極致了!」
百里無香看見易半六的神情嘆怕,說道「哼,怎麼?是怕了!如果那劍不在我手中,小心我的毒花針就會刺入你身上,看你更想要劍還是更想要命!」
寧初尋在一旁看見他們兩人又動起手來,心中想道:「看來那姓易的武功也遠在我之上,而謐兒和百里無香又是一夥,不論劍落在誰的手裡我定然搶不過,只能此時趁他們互相搶奪之際去插上一手,分他們的心后再將劍搶過來!」寧初尋想罷也持劍向那易半六殺斗而去,伺機能搶回劍。
易半六見寧初尋也來對自己動手,左有百里無香,右有寧寧初尋,他們左右夾擊,自己便雙手持鐧與他們敵對。
三人打鬥之間,寧初尋縷縷想要伸手去奪持在易半六腰間的九穿星劍,卻又被百里無香阻攔,而百里無香自己要自己奪劍之時又有寧初尋阻攔,易半六又處處欲奪自己的性命。百里無香看見寧初尋和易半六正打得起勁,自己便放鬆了斗意,暗中背手向易半六射出一根毒花針。
「嗖」一陣奪命的聲音穿過空中的細微氣流直向易半六而去,寧初尋瞪望著那根毒針之時,易半六卻眼尖手快,看著那根毒花針朝自己射來,手一拉,迅速將旁邊的寧初尋做了替擋。
此時,寧初尋的腦子一片空白,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之時,不知何處而來的痛感遍布了自己全身,這種感覺,直衝向自己的心臟。
易半六手一松,寧初尋只覺得自己再也站不住,口中止不住流出半黑紅的血,寧初尋見自己的血滴落在地,自己也再站不住倒在地上。
「寧初尋…」一陣呼喚聲傳來,寧初尋落在地上之時,隱約看見有人在呼喊著她。寧初尋忍痛極力看去之時,來人好像是高臨楓,忽然又覺得眼皮子一沉重,就再也沒有任何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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